秦二夫人道:“皇上請想,秦貴人本來與我們一處,在千秋亭上聽戲,這裏離千秋亭還有些路程,平白無故的,她怎麽會死在這裏,定是有人加害,請皇上明查!”說完連連磕頭。


    皇帝見她隻是猜測,心中頓時一鬆。本想草草了結此事,被她一說,倒不好不管,隻是微微皺眉,說道:“她為何來此,怕隻有她一人知道,如今她已身亡,又去問何人?”


    “皇上!”眾夫人之後,一名宮女奔了出來,在秦二夫人身後跪下,連連磕頭,說道:“迴皇上,我們貴人本是出亭更衣,中途看到柳妃娘娘身畔的楊子姑娘行蹤詭異,命奴婢等候,自個兒悄悄跟了過去,卻不想一去不迴。”


    秦二夫人聞言,立時道:“對,是柳妃!柳妃自從進宮,便與秦貴人不和,定是她借機將翊兒害死,我的翊兒……”說到此處,又忍不住放聲大哭。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望向立在良妃身後的柳凡。


    柳凡微微揚眉,慢慢向前行來,向那宮女一望,不可思議的問道:“你說是我害死秦貴人?”


    宮女咬唇,說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據實稟告!”


    秦翊分明是自己命人溺死,如今她人死了,還要攀扯柳凡。皇帝心中冷笑,轉向柳凡道:“柳妃,你說,今日你可曾離開過千秋亭?”


    不等柳凡迴答,陳賢妃便道:“柳妃確實離開過千秋亭,她一出去,秦貴人便隨了出去。”


    皇帝濃眉微微一攏,向她和柳凡各望一眼。


    那裏一直默默而立的鳳良妃輕聲道:“嗯,確實如此!隻是柳妃出去半盞茶功夫便迴,秦貴人卻再不曾迴來,不料竟死在此處!”


    半盞茶功夫,莫說殺人移屍,就是從千秋亭走到這裏,也不止半盞茶的功夫。更何況,柳凡還是一個身懷六甲的柔弱女子!


    皇帝微微點頭,向柳凡身邊的楊子問道:“這個奴婢說你行蹤詭異,你可曾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楊子一愕,說道:“奴婢隻是奉命服侍主子,哪裏有行蹤詭異?”


    “你怎麽沒有?”那宮女尖聲叫起,說道:“就在千秋亭左側岔道上,你立在那裏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像是在給什麽人把風,豈不是行蹤詭異。”


    楊子未答,柳凡“啊”的一聲低唿出聲,頓時紅暈滿麵,向楊子一望,說道:“莫不是……莫不是……”


    皇帝皺眉,說道:“莫不是什麽?”


    柳凡微微咬唇,說道:“迴皇上,臣妾……臣妾本是出去……出去更衣,哪知出千秋亭被風一盯,便煩惡欲吐,沒走幾步,竟然……竟然汙了衣裳。”說著衣袖一翻,露出衣擺上隱約的一片汙漬,低聲道:“臣妾想著還要伴駕,迴去更換萬萬不及,要想清理,又……又得……又得將衣裙翻起,若是被人瞧見,臣妾……臣妾如何見人?便……便命楊子在那岔道上守著,若有人來,也好阻擋。”


    眾人聞言,都不禁點頭。柳凡懷有身孕,嘔吐是常有的事,而她身為皇妃,衣裙翻起若是被人瞧見,也果然對聲譽有損,令楊子把風,便合情合理。


    “原來如此!”皇帝點頭,側頭向秦二夫人一望,說道:“秦二夫人可曾聽的清楚?”


    秦二夫人一聽,忍不住放聲大哭,叫道:“皇上,貴人死的蹊蹺,求皇上明查!”她這一哭,秦義也忍不住跪倒,連連磕頭,說道:“求皇上明查!”


    皇帝皺眉,心中大感不耐,說道:“那就命刑部徹查罷!”


    “謝皇上!”秦義連連磕頭,秦二夫人卻仍伏在地上大哭不止。秦湘奔來,一把將秦二夫人抱住,喚道:“娘,皇上定會為姐姐申冤!”


    秦二夫人一把將她抱住,更是放聲大哭,“湘兒,娘可隻剩下你了……”


    這裏正哭聲一團,但聞梅林裏一陣笑鬧聲傳來,眾人皆是一怔,迴頭去瞧,但見兩名女子搖搖晃晃自林中出來,一邊走一邊笑唱,還蓮步珊珊,翩翩起舞。而在二人之後,四名宮女疾疾趕來,連聲道:“潘小姐,你們慢些……”


    “何人?”皇帝將臉一沉,沉聲怒喝。


    四名宮女乍見這許多人立在湖畔,頓時嚇了一跳,齊齊噗嗵跪倒,連連磕頭,其中一個膽大些的,忙道:“迴皇上,這兩位潘小姐喝醉了酒,奴婢們一個看不住便奔了出來,怎麽叫都叫不住!”


    “皇上……”左側的潘如花醉眼朦朧,側頭斜睨皇帝,嘻哈笑道:“你是皇上?看臣女舞姿如何?”說著哼哼呀呀,一邊唱,一邊在皇帝麵前起舞。


    潘似玉笑的東歪西倒,搖頭道:“姐姐錯了,我們要嫁的是齊王殿下,你在皇上麵前跳什麽舞,仔細將你收進宮去!”


    “進宮?”潘如花搖頭,收了舞姿,搖晃著身子連連搖頭,說道:“我不要進宮,皇帝太老了,哪裏比得上齊王……”


    “大膽!”端王見二人越發無禮,上前一聲斷喝,向身畔太監道:“還不將這二人架開!”


    皇帝早已氣的臉白,目光一掃,鎖上了淳於信,喝道:“齊王,你說!”向那二人一指,問道:“這二人是哪個府上的?”


    齊王殿下一臉驚愕,上前掀袍跪倒,說道:“迴父皇,這兩位是江淮潘家的小姐,兒臣雖然相識,與她們卻並無瓜葛!”


    “並無瓜葛,為何她們口口聲聲說要嫁你?”皇帝氣怒。


    阮雲歡見這兩位小姐瘋瘋顛顛的樣子,心知是著了齊王殿下的道兒,不禁暗暗偷笑。此時見皇帝發怒,也上前一步,在淳於信身側跪倒,說道:“父皇明鑒,這兩位潘小姐是母妃為齊王殿下選中的側妃,睿敏一時糊塗,還不曾與齊王殿下說過!”


    被她一提,皇帝這才想起,轉身向陳賢妃一瞪,怒道:“這就是你給老四選的側妃?”


    陳賢妃張口結舌,說道:“這兩位潘小姐素來端莊溫婉,臣妾……臣妾……”瞧著那兩位載歌載舞的小姐,實在和端莊溫婉扯不上幹係,一時說不出話來。


    皇帝冷哼一聲,向那二人一指,說道:“給朕轟出宮去,日後非召再不許進宮!”


    “是!”隨駕趕來的侍衛聞命,即刻喚過幾個太監,擰著二人衣領離去。


    眾人見皇帝發怒,齊齊跪倒,齊聲道:“皇上息怒!”


    經此一鬧,秦家的幾個人已哭不下去,旁人更是噤若寒蟬。要知道這兩位潘小姐如此行徑,可是禦前失儀啊,若是皇帝追究,非但自己性命難保,恐怕還會連累家人。


    潘貴人更是驚的臉白,側身跪在一旁,連頭都不敢抬起。


    皇帝眸光掃過陳賢妃,卻落在阮雲歡身上,冷冷道:“雖然隻是側妃,但王府皇室豈能容得下這等女子?睿敏,你是王妃,日後警醒一些,為老四守著點兒門戶!”


    “是,父皇,睿敏知錯!”阮雲歡俯首應命。


    皇帝點頭,再不向眾人多望一眼,說道:“走罷!”向蒼遼太子一禮,轉身而去。


    候他走遠,陳賢妃慢慢站起身來,雙眸向阮雲歡一望,咬了咬唇,說道:“都迴罷!”這才轉身,向自己的步輦行去。眾嬪妃眼見這裏躺著個死人,又有誰願多留,聞命即刻隨後跟去。


    柳凡慢慢站起身來,微微抿唇,立在湖岸邊向下一望,月光、燈光的映照下,但見秦翊妝容早已被湖水衝去,露出一張慘白的麵容,雙眸微張,眼神空洞上望,似乎還帶著不甘。


    胃底,一陣煩惡湧上,柳凡忍不住一陣幹嘔。楊子忙將她扶住,說道:“娘娘且歇歇罷!”


    阮雲歡上前一步,握著她的手將她帶離湖岸,輕聲道:“姐姐何苦再來這一趟?”


    柳凡嘔了幾聲,又吐不出來,轉頭見旁人已漸漸散去,唯有秦家的人還一邊哭,一邊同禮部的人收屍,這才輕輕搖頭,咬牙道:“我不親眼瞧見,總不安心!”


    阮雲歡抿唇,低聲道:“姐姐雖未親手殺她,她也算死在姐姐手上,姐姐安心便是!”


    柳凡點頭,在阮雲歡手上一捏,低聲道:“多謝妹妹!”扶著楊子的手,向自己的步輦行去。


    阮雲歡靜靜而立,凝望著她的背影,不禁一聲謂歎。


    秦家雖然未倒,但柳凡此仇已報,日後,她和她的結盟……怕也會有所改變罷!


    輕歎一聲,剛剛轉身,便撞入一副堅實的懷抱。齊王殿下向她俯首而望,低聲道:“迴府罷!”


    此一刻,不管是知情之人,還是不知情之人,隻能看到小狐狸的淡定和安然。可是……他卻看到,她堅挺的背脊之後,流露出的,分明是一絲脆弱。


    “嗯!”阮雲歡點頭。轉過身,隨著他慢慢向禦花園外去。


    身後的哭聲漸隱,前方的人群越漸遠,禦花園中,一片寧靜。聞著身畔男子淺淺的唿吸,阮雲歡突然覺得有一絲疲累。如果……沒有這麽多的恩怨糾葛,沒有這許多的愛恨情仇,隻有身畔的人,一直陪著走下去,多好!


    宮門前,各府的馬車正紛紛離去,阮一鳴見二人出來,上前先給齊王見禮,說道:“臣見過齊王殿下!”抬眸悄悄向阮雲歡一望。


    淳於信知道他有話要和阮雲歡說,便微一點頭,徑直向馬車行去。


    阮雲歡微微挑眉,問道:“爹爹可是有事?”


    阮一鳴忙道:“臣想請問王妃,這幾日可有空迴去相府?老夫人惦念的緊!”


    阮雲歡微微一默,輕歎一聲,說道:“方才的事兒爹爹也瞧見,為了王爺立側妃的事,皇上震怒,賢妃娘娘怨怪,這幾日怕不得閑。”老夫人惦念?怕還是為了他想讓阮雲箏爭奪蒼遼太子妃之位的事罷!


    阮一鳴聞言,賠笑道:“王妃貴人事忙,臣豈有不知,隻是……”向兩側一望,壓低聲音道:“這兩日你四叔便會迴京,怕還有事要與王妃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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