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一角,群山連綿,山路陡峭,時有獸類出沒,偶見山災之禍,是以人煙稀薄,少有人至。


    山腳一處村落,不過數十口人家,早年遷徙至此,躲避災難,已有許多歲月。


    遠望去,誰家升起嫋嫋的煙,隱有飯香四溢,隨風兒輕輕吹,彌漫寧靜的村落。


    有三兩小兒跑跑跳,追逐鳥兒、穿道過巷,惹的雞鳴狗叫,轉眼無蹤、遍尋不得,掃興四散去。


    鳥兒越過村落向北飛,見前方一座山林,約百米高。


    飛至山頂望去,見兩山之間,十裏楓樹綿綿,匯出一副火紅的世界。另有一汪湖泊靜謐,倒映世界入畫。細細看,似湖底血染絕豔,似血漿燃燒沸騰。有楓葉隨風兒吹、落湖中,蕩起旖旎的波。


    不由令人心醉,不由令人心迷。


    正是世外奇景:十裏楓-楓林火海。


    鳥兒飛馳而下,立湖旁一株楓枝上,抖動著翅膀,吹下一片楓葉,搖搖擺擺的飄落,正落一人臉上,遮了容貌,擾醒睡夢的人。


    一人,斜躺楓樹下,哼曲翹腿,假寐銜草,怡然自得。


    正有一詩應景,道:


    獨享世外景,不與人世同。


    閑情賦山水,風雪逸抒懷。


    隻見他伸了伸懶腰,拈起臉上楓葉,念道:


    “一葉落而知秋,一葉蔽而知無。


    皎月不與夕陽故,郡生遲遲負!”


    奇、奇、奇,奇景現奇人,奇人自有稀奇事。


    赫見他手指微微彈,楓葉迅如急電而去,如利箭劃空,於火紅湖麵劃出一道長虹,又急射而過,沒入對麵群山中。


    須臾後,驚起一陣暴動,響起一聲淒天哀嚎。同時,有聲粗狂,道:“啊……該死的人族,可惱、可恨啊!”


    暴動過後,暗中潛伏者退去,群山又複平靜。


    嗯……最近越發頻繁了,獸族!


    楓樹下,聽得他道:“嗬,愚蠢的野獸,可一可二不可三,勿要挑戰我之底線啊。嗯……今日真是熱鬧,神啊鬼的,都湊上來了。”


    話音一落,忽感清風徐徐來,未見人,茗香已至,沁人心扉。


    與此同時,遠方天際,兩條水袖鋪道開,有絕美佳人驚鴻,翩若浮雲,飄然而降。


    似從丹青畫中來,其腰如柳、其身如紗。額間點了紅朱砂、把那眉眼細描畫。


    有聲傳蕩十裏楓,其戲如媚一分,其腔如妖兩分,唱道:


    “幕開濃妝著霓裳,幕落鬢邊皆染霜。


    台上悲歡獨吟唱,台下離合訴斷腸。”


    且唱罷,人落湖泊旁,揮袖嫣然一笑,盡顯七分姿色。


    聽得她禮道:“奴家拜見箭無大人,冒昧打擾,請見諒。”


    箭無斜躺著,未起身,笑道:“哈,說笑了,清茗大人在前,誰敢稱大人?閑話休提,直說來意吧。”


    “一個目標,任務等級:最高。”


    “嗯……又是最高?我想想,上一次接的那樁,好像是樓廊山一役,險些死於鬼厲刀下,丟了半條命。喂喂喂,你們老大是不是想我死?”


    “吾主確有此意,一計殺二人,穩賺不賠的買賣,何樂不為?就不知傳說中的刺客、箭無楓血大人敢不敢接呢?”


    “哈……清茗大人這樣說,我便這樣做,勿要令我失望啊。你既找來,當知我有三不殺。”


    三不殺,無絕世高手不殺,無絕世弓箭不殺,無絕世賞金不殺。


    “自然。一者,佛門四天之一,淨天世無非。”


    “哦,傳聞中的佛者,值得挑戰。”


    “二者,如來聖器,菩提弓。”


    清茗揮袖,霎時菩提弓現,綻放佛光沛然,熠熠輝煌。


    “絕世。可惜,佛光太盛,難以掌控。”


    箭無隔空攝物,拋菩提弓入湖泊中央,再以湖底之楓林火海,重鑄菩提弓。


    煆化佛性,鑄入烽火。


    頓時,隻見湖底紅光豔豔,燃燒沸騰,好似岩漿爆發,大放至陽至熱之華,一煆菩提聖弓。


    清茗又道:“至於絕世賞金,待箭無大人完成任務,自當奉上。”


    “嗯……切記啊,我討厭白嫖。”


    “定會讓箭無大人滿意。任務已傳達,奴家另有要事,告辭,請。”


    “不送。”


    清茗舞弄水袖,化作光華遠去。


    過三日,菩提弓鍛造完成,破湖而出。佛光煆去大半,餘下內斂其中。又有烽火外顯,經久不滅。


    箭無騰空而起,一握菩提弓,菩提弓烽火方滅,頓時化變楓葉顏色、條紋。


    “哈,絕世好弓葬殺絕世高人,淨天世無非,你此生當不枉也。”


    箭無邁步十裏楓出,著兜帽楓袍,戴楓血麵具,再入江湖。


    箭無、箭無,傳說中的刺客,箭無楓血,目標直指傳聞中的佛者,淨天世無非。


    傳說對傳聞,再開武林新篇章。


    ……


    高峰之上。


    箭無楓血化光來,揮袖弓出,居高遠望,一眼盡覽百裏方圓,正見十數裏外荒野上,四佛齊行,至岔路口,將要分別。


    “淨天世無非,爾命終矣。箭出無蹤人不歸。”


    箭無楓血真元飽提,彎弓拉滿,凝一道烽火之箭,急射而出,穿雲破空而去,刹那間,竟消失不見。


    箭無,箭無,箭無楓血首現極招:箭之無。


    箭,在哪裏?在虛實無間。


    箭,在哪裏?在臨身一刻。


    十數裏距離,烽火之箭轉瞬即至,火紅的銳利箭頭,似在宣告死神索命,唯殺不留。


    淨天世無非元功大降,未有察覺,頓時死厄在前。就在此時,諸因結果麵色大變,猛的推開身前的世無非。


    即身佛一脈,專修《諸天照世經》,神魂強大。可惜,諸因結果甫經大戰,被殊天帝破了“百世渡”之招,神魂大損。


    即便如此,亦在最後關鍵,察覺致命危機,下意識推開了淨天。


    “噗!”


    霎時,烽火之箭入體,頓化焚世之火,爆裂燃燒,頃刻化作灰灰。


    諸因結果,入滅。


    “佛友啊。”


    三佛悲慟,難以置信。佛論之,曆曆在目;神戰之情,似在眼前。


    刹那,崩塌。


    來不及感傷,淨天世無非揮掌橫掃,瞬發一股柔勁,蕩開阿迦尊者與諸惡向善,忙道:“快走,暗中之人的目標是吾。”


    阿迦尊者急且悲,神佛大戰,耗盡數人佛元、體力,無力再戰,留在此地,隻會徒增傷亡,徒添亂象。


    他長歎一聲,勉提最後佛元,拉著諸惡向善化光而去,留聲道:“佛友,撐住啊,吾喚人來救你。”


    阿迦尊者化光急行,往清淨台去,行至半路,正見救世淨如、怒目金剛迎麵來,忙道:“東去三百裏,快啊。”


    卻是怒目金剛傷勢初愈,救世淨如心憂神佛之戰,擔憂淨天安危,遂一同出了清淨台,欲往天地貫一去。


    救世淨如未見淨天,已心生噩兆,急與怒目金剛化光去,不顧佛元消耗,再提三層光速。


    ……


    荒野上。


    淨天世無非強提真元,開啟佛眼,遍照八方寰宇,見十數裏外高峰上,一人持弓凝箭,箭在弦上將發。


    火紅的兜帽長袍,火紅的血色麵具,火紅的弓與箭……


    火紅,火紅,滿目火紅,是在宣告最嗜血的殺,是在宣泄最無情的殺。


    淨天不由心驚,佛友入滅在前,佛心大動不穩,一時竟被殺手氣勢所攝,在覷見火紅之箭射出的刹那,慌亂了神。


    箭,在哪裏?在佛眼觀視不見之處。


    箭,在哪裏?在佛者臨終最後一瞬。


    “砰!”


    烽火之箭射入一旁的小山,直沒入山的深處,隨即,“砰”的一聲,小山碎裂、崩塌。


    淨天麵頰汗滴,將死瞬間,身軀不由自主閃躲開,逃過了一劫。


    即便如此,亦被烽火氣息所傷,廢了半天左臂。


    此時,忽有聲自他心底起,道:“靜心,寧神,見佛。”


    正是諸因結果最後的神魂力量,助了淨天一臂,消耗殆盡,消散大千苦境,諸天留蹤,往生去了。


    “佛友啊。”


    淨天長歎,重拾佛心,靜心寧神,雙掌合十,誦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周身綻放淨罰天光。


    高峰上,箭無楓血再凝第三箭,凝而不發,靜待佛者露出破綻的刹那。


    兩箭失利,絕非偶然。他心知,如果第三箭倉促射出,必將無功而返。


    身為箭者、刺客,他有的是耐心。


    不覺時間流逝月升空。


    一者尋找破綻,一者防的毫無破綻,戰局竟陷入了僵持。


    也是箭無楓血不願正麵衝殺,否則早就完成了。


    就在此時,遠天兩道佛光急來,降臨淨天身前。救世淨如張口欲說,卻見淨天色變,大喊道:“不妙,快走。”


    “嗯……機會來咯。”


    第三道烽火之箭,去……


    ……


    且說三世佛正隱世願如,察覺南海珈珈山生變,突然離開天地貫一。清香白蓮心生疑惑,越想越覺困頓,竟生不詳之感,忙告別四佛,化光追去。


    他行至半路,見遠方魔氣狂湧,席卷天地,不由快了數分。


    破空穿雲,急行天際,許久後,魔氣已在眼前。破空穿雲又行去,又許久,魔氣已不遠……


    “嗯……不對,是誰布陣誤我?”


    清香白蓮翻掌狂風出,吹散周遭煙雲,法陣不攻自破。


    頓時,一道大山在前,一道深穀在下。


    清香白蓮下了深穀,見峭壁上的隧洞,入其中,正見隱世願如,紅著眼,舉掌欲自盡。


    他大駭,急道:“佛正,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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