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活了?


    珞珈皺了皺眉:“死?人是無法?複活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死?亡, 死?亡是一段不?可逆的旅途。死?人是無法?複活的,除非他根本就沒死?。


    卡門.昆汀扯了扯嘴角:“您……”


    “我叫珞珈,”珞珈說:“沒有姓。”


    塞昂抬頭看了她一眼?。


    “珞珈大人, ”卡門.昆汀說:“我親手?殺死?了埃裏克.弗裏曼, 我能夠確定,他已經徹底地死?亡了。”


    “獅子也有沉睡的時候,或許您被他欺騙了。”


    珞珈說。


    “或許吧。”


    卡門.昆汀含混地說。


    “先不?說這些?了。”


    塞昂舉起酒杯:“總之,偉大的命運指引我們相會在但賽荒原,我們應當為此歡慶。”


    珞珈點頭:“願命運源源不?斷地創造奇跡。”


    “珞珈大人,我已經知道, 您是一位強大而正直的水係法?師,”塞昂說:“不?知道您的兩位同伴又擁有著何等的威名?”


    “哦,他們啊, ”珞珈轉身:“這位是我的朋友, 蓋拉諾爾, 她是一位勇敢而高尚的聖騎士, 具有強烈的榮譽感。”


    蓋拉諾爾按住佩劍, 向塞昂點頭致意:“塞昂閣下, 久仰大名了。”


    塞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很快移開, 望向伊爾:“那?這位是……”


    伊爾的頭垂的更低了。


    珞珈說:“他是一名精靈。”


    “精靈啊……”


    塞昂意有所指地說:“現在的大陸上, 很難再見到精靈的身影了。”


    珞珈聳了聳肩:“很難見到, 並不?代表一定見不?到。”


    蓋拉諾爾和伊爾在火堆旁坐下,塞昂的人偶給?他們端上酒杯。


    珞珈接過酒杯後, 謹慎地嗅了嗅, 確定酒裏沒有添加什麽可疑的助興藥物。


    不?是她多疑,而是塞昂這個人, 不?能以常理來推論。


    也不?知道是不?是塞昂暫時性良心發現了,酒杯裏居然真的隻是普普通通的美酒。


    她出神地環顧四周,心想?誰能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在但賽荒原裏一邊喝酒一邊欣賞歌舞呢。


    煉金術士真厲害啊。


    “命運真是奇妙啊,”她感慨地說:“居然能讓我在但賽荒原遇到一位像您這樣著名的人物。塞昂大人,您的著作我都有拜讀過。”


    她確實讀過塞昂出版的每一本書,不?過有些?是認認真真地讀完的,有些?是罵罵咧咧地讀完的。


    “哦,是嗎?”


    塞昂頗為感興趣地問:“您最喜歡哪一本呢?”


    珞珈想?了想?:“我認為您在《異域蘑菇毒素對動物神經的作用》一書中提到過的某些?觀點令人大開眼?界。”


    “沒想?到水係法?師也會對蘑菇感興趣,”卡門.昆汀打了個哈欠:“我還以為隻有煉金術士才?會沉迷毒素和動物神經。抱歉,我一聽見這些?名詞就困。”


    “您應該擴展一下知識麵,”塞昂說:“這對您沒壞處,昆汀大人。如果您對沙漠異獸的習性有所了解的話?,今天?早些?時候我們就不?會在無意間驚動沉睡的蟲母,引來沙蟲的圍攻了。”


    卡門.昆汀聳了聳肩:“那?又怎麽樣?我把它們都燒死?了。”


    “您燒死?了一窩沙蟲,”塞昂麵無表情地說:“被響動吸引來的另一窩是被我的機械傀儡撕碎的。”


    “我們是同伴,你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包攬所有戰鬥吧?”


    卡門.昆汀說:“再說了,您帶走了所有沙蟲的屍體,我以為您也樂見其?成呢。”


    “就是因為您總是這樣粗心大意,不?把知識和細節放在心上,所以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麵。”


    塞昂冷冷地說:“當初陛下就不?應該指派你去為弗裏曼處刑,如果讓我去的話?,我一定不?會放走他的。”


    “我沒有放走他!”


    卡門.昆汀霍然起身,肉眼?可見地變得憤怒了起來。


    周遭的溫度也隨著火係大魔法?師的憤怒而飛快上升:“我將他穿刺在木樁上,活活燒死?了他。塞昂閣下,您有沒有聽過魔法?師臨死?前的求饒和哀嚎?他求我砍下他的頭顱,讓他立刻死?去,為此他可以告訴我他將所有的財產藏在了哪裏。您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桑蘭大公的私生子!如果當初桑蘭大公選擇和他的母親結婚,而不?是迎娶現任公爵夫人的話?,他就是桑蘭公國的王子之一!在那?一刻,我隻要伸出手?來,就能得到一位王子的財富!”


    “但是我拒絕了他,因為我的心中懷有對皇帝陛下的忠誠,我親眼?看著他足足哀嚎了半個小?時,才?終於在火焰之中化?為灰燼。而現在,您怎麽敢……您怎麽敢懷疑是我放走了他,懷疑我對迦爾維亞陛下和洛爾貝涅的忠誠?”


    “我並沒有懷疑您的忠誠,昆汀大人,”塞昂冷靜地說:“我隻是懷疑,您因為能力有限,所以未能識破弗裏曼的偽裝,讓他從您的眼?前溜走了而已。”


    “你!”


    “就連陛下也認同這一觀點,”塞昂說:“您瞧,陛下派我和您一起抓捕弗裏曼,而不?是讓您自己?行動,意思就已經很明確了——至少在弗裏曼這件事?上,陛下已經不?能完全信任您了。”


    “你怎麽敢這樣汙蔑我!”


    卡門.昆汀憤怒地抬起手?,炙熱的火球在她掌心裏憑空出現:“我是十柱大魔法?師之一,你是個什麽東西!”


    “我也是十柱大魔法?師,”塞昂姿勢不?變,周圍載歌載舞的人偶在一瞬間停下動作,紛紛崩解變成零件和液態的金屬,蹦跳著,流淌著,匯集到一處,化?作一隻巨大的戰鬥傀儡:“以防您忘記了,我還是迦爾維亞陛下的第一宮廷法?師。”


    “你是個婊/子養的!”


    卡門.昆汀怒吼著,渾身爆發出驚人的火焰,戰鬥傀儡蓄勢待發,將雙手?的手?心對準了她。


    蓋拉諾爾在卡門.昆汀抬起手?的瞬間就拉著伊爾翻滾著閃避到了一塊巨石後麵。


    當兩位魔法?師發生衝突時,在場的聖騎士有兩個選擇:一,在他們抬起手?來之前先發製人,砍掉他們用來施法?的雙手?;二,跑,跑的越遠越好。


    很顯然,蓋拉諾爾沒有選擇第一個選項。


    珞珈歎了一口氣,知道該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她抬起了手?:“兩位,冷靜一下。”


    戰鬥傀儡的動作變得緩慢,一卡一卡地,最終停在原地不?動。卡門.昆汀的火焰漸漸熄滅,不?留一絲痕跡。


    珞珈放下了手?:“我相信,我們有著和平對話?的可能。”


    格維爾驚歎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珞珈聳了聳肩:“我說了,我是最強大的魔法?師。”


    卡門.昆汀震驚地盯著她:“你究竟是誰?”


    珞珈舉起雙手?,以示無害:“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水係法?師而已。”


    “正如塞昂閣下所說,我們能相遇在但賽荒原,是命運最奇妙的安排。希望兩位能夠和平相處,不?要一言不?合就施法?互毆——你們已經嚇到我的朋友們了。”


    她指了指躲在巨石背後的蓋拉諾爾和伊爾。


    “出來吧,事?情已經解決了。”


    對於魔法?師而言,剛才?的場麵隻是日常互毆,但對於包括聖騎士在內的普通人而言,這種程度的魔法?爆發足以殺死?他們一百次。


    當然了,精靈不?在此列。


    珞珈其?實不?明白蓋拉諾爾剛剛為什麽要拉著伊爾一起躲,反正他也死?不?了,頂多是被轟掉四肢,精靈的恢複能力強,最多幾分鍾的功夫就都長迴來了。


    無法?理解蓋拉諾爾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塞昂很幹脆地向卡門.昆汀鞠了一躬:“抱歉,昆汀大人,剛剛是我言語失當,冒犯了您,請您原諒。”


    卡門.昆汀磨著牙:“塞昂閣下,我不?原諒你。”


    塞昂說:“隨您的便吧。”


    珞珈輕咳了一聲:“既然現在兩位已經言歸於好,那?麽,就讓我們坐下來,和平地解決剛才?的爭吵。”


    卡門.昆汀冷笑:“隻要他一天?不?肯相信我對陛下的忠誠,我就一天?都不?可能與他和好。”


    “我並非不?相信您的忠誠,”塞昂解釋:“我隻是不?相信您的能力。”


    “你又比我強多少?”


    卡門.昆汀怒吼:“你這個婊/子養的!”


    “我建議您還是換一個詞來罵我,”塞昂好聲好氣地說:“因為我的確是被婊/子養大的,您用這個詞來罵我,我既不?覺得憤怒,也不?覺得羞恥。”


    卡門.昆汀冷笑:“因為你壓根就沒有羞恥心。”


    珞珈轉頭對格維爾吐槽:“我覺得她說的對——塞昂壓根就沒有羞恥心。”


    塞昂.魁內劄爾是魔法?協會十柱之一,帝國第一煉金術士,洛爾貝涅首席宮廷法?師。


    他為人放蕩隨性,沉迷□□,有很多的朋友,也有更多的敵人。


    他的很多敵人罵他是婊/子養的,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這都是一句大實話?。


    塞昂.魁內劄爾確實是婊/子養的。


    他出生在金頂之城北區一條肮髒的小?巷,母親是酒館裏的女招待,兼職妓/女。


    生父不?詳,名義上的父親是一個六十歲的老瘸子,打了一輩子光棍,半截身子快要入土了,娶了一個大著肚子的妓/女。


    塞昂在髒亂貧窮的街區長大,十六歲那?年,遇見了一個尋找誌願實驗體的煉金術士。


    大多數煉金術士都不?像蘭伯特.休一樣勇於踐踏法?律,可是他們又的確有做人體煉金實驗的需求。於是,他們去南區、北區的貧民窟裏尋找十幾歲的小?孩子,花上十幾金幣,就能說服他們的父母“自願”地獻上自己?的孩子。


    絕大多數煉金術士都是利用這種手?段來規避魔法?協會的審查的。


    這樣做的成本很低——隻要花上少量的金幣,就能得到自願的優質實驗體,而這些?金幣甚至可以算作每年的“實驗費用”來向君主?申請報銷。


    而魔法?協會也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沒造成大量的實驗體死?亡,就不?會追究,畢竟法?不?責眾嘛。


    正因如此,蘭伯特.休的所作所為才?格外讓人無法?理解——明明可以用錢搞定的事?情,為什麽要讓人抓住把柄呢?


    十六歲的塞昂成為了這位煉金術士的實驗體。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麽,總之,五年之後,二十一歲的他已經是這位煉金術士的得意門生了,還被推薦進入魔法?學?院學?習。


    從此以後,他的人生一帆風順,金錢名聲紛至遝來,一樣不?缺,直到如今。


    他曾經狼狽的過去,現在也隻是作為敵人氣急敗壞的時候辱罵他的一種方式,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羞恥心這種東西,有時候有了不?如沒有。”


    格維爾說:“要是塞昂有羞恥心,一聽到別人提起自己?的過去就火冒三丈,那?他估計整天?除了發火也不?用幹別的了。”


    珞珈點了點頭:“有道理。”


    她再次抬起手?:“兩位,冷靜。”


    “雖然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但是作為一名魔法?師,我同樣十分關心弗裏曼的生死?。”


    四年之前,弗裏曼違反了魔法?協會的規定,參與了洛爾貝涅和桑蘭公國之間的戰爭,在溫亞德用魔法?屠殺了數萬名普通人,這是任何一名魔法?師都無法?接受,也是無法?原諒的。


    不?得參與戰爭——這是魔法?師們必須恪守的最後準則。


    雖然沒有在魔法?協會正式登記過,但作為一名魔法?師,珞珈認同這項規定。


    弗裏曼的行為她不?能接受,魔法?協會判他死?刑,她拍手?稱快。


    而現在居然有人說弗裏曼並沒有死?……


    如果他真的沒死?的話?,她不?介意親手?送他一程。


    反正她是死?靈法?師,她擅長送別人去死?靈之海。


    “昆汀閣下是當年負責為弗裏曼執行死?刑的人,我相信她不?可能故意放走弗裏曼,很可能是弗裏曼使用了一些?不?為人所知的魔法?,假死?逃脫了。”


    她還是不?相信弗裏曼能夠複活。


    “珞珈大人,我十分確定,我親眼?看著弗裏曼在我的火焰中化?為灰燼。”


    卡門.昆汀說:“人化?作了灰燼,怎麽可能還活得下來呢?”


    珞珈沉思:“這個嘛……”


    她倒是想?到了幾種能夠讓人暫時脫離肉/體存活的方式,但有的需要極其?繁瑣的準備,弗裏曼沒有這個條件,而不?需要事?前準備的那?些?,則已經進入了死?靈術的範疇了。


    “他總不?至於偷學?死?靈術吧?”


    珞珈對格維爾說:“他是有多想?不?開?”


    死?靈術是大陸上的絕對禁忌,一旦有魔法?師偷學?死?靈術被抓,等待他的就是比火刑更加淒慘的刑罰。


    “他可是已經光明正大地參與戰爭了啊,”格維爾說:“或許他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我還是始終不?能理解他,”珞珈說:“你說,他可是桑蘭大公的私生子,看看同為君主?私生子後代的阿諾德,日子過的多舒坦。他明明什麽都不?用做就能過上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事?情,讓自己?別無退路?”


    “或許是他太過熱愛自己?的國家了吧,”格維爾說:“看著自己?深愛的國家和敵國開戰,卻節節敗退,馬上就要輸掉最關鍵的戰役,徹底淪為敵國的附庸國,而自己?明明有左右戰局的能力卻隻能袖手?旁觀,任誰的心裏都會不?平。更何況,他還是大公的私生子。卡門.昆汀也說了,他差一點就是桑蘭的王子了,對自己?的國家有歸屬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他就不?應該選擇成為一名魔法?師,”珞珈說:“魔法?師不?應當過於熱愛自己?的國家,這隻會為自己?帶來痛苦。”


    “你自己?就十分崇拜迦爾維亞,”格維爾說:“你和弗裏曼幾乎處在同一立場上。等洛爾貝涅和別國開戰時,或許你也會忍不?住插手?戰局。”


    “我絕不?會參與戰爭,”珞珈嚴肅地說:“永遠不?會。”


    “因為我知道自己?擁有多大的力量。我可以一夜之內殺光桑蘭公國的所有士兵,我可以僅憑一己?之力推倒桑蘭公國的所有城牆。隻要我想?,我就能讓洛爾貝涅徹底吞並桑蘭公國。”


    “可是,在此之後呢?我不?是世界上唯一的魔法?師,桑蘭公國也有自己?的魔法?師。他們的魔法?師會對我的行為展開報複。他們會屠殺洛爾貝涅的士兵,踐踏洛爾貝涅的城牆,讓洛爾貝涅的百姓每天?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而我會坐以待斃嗎?我不?會,我會更加變本加厲地報複他們,發誓殺掉桑蘭公國的最後一個活人。”


    珞珈攤了攤手?:“因為魔法?師的能力太強大了。一旦魔法?師參與了戰爭,那?麽戰爭決勝的關鍵就完全看哪一方的魔法?師數量多,哪一方的魔法?師更強大。而這些?強大的魔法?師為了擊潰對手?,會選擇屠殺敵國的士兵和普通人民。”


    “魔法?師的參戰並不?能結束戰爭,隻會使戰爭造成的傷亡和損失直線上升而已。”


    “因此,魔法?師絕對、絕對不?能參與任何一場戰爭。”


    “弗裏曼違背了這項準則,他該死?。”


    “如果他真的還活著的話?,我不?介意親手?將他送去死?靈之海。”


    第6 2章 [vip] 聖騎士才是他夢寐以求的職業


    “昆汀大人, 我相?信您對迦爾維亞陛下的忠誠,”珞珈說:“我能理解這份忠誠——沒有任何一個忠於陛下的人會樂於去背叛她,這是陛下的人格魅力所在。”


    卡門.昆汀深吸一口氣:“很榮幸能被您理解, 珞珈大人。”


    “但是, 我們不得?不正式一個事實,那就是,魔法擁有無窮無盡的可能。”


    “魔法師們窮盡一生,隻?為追求魔法的邊界,而魔法的邊界至今仍未被人掌握。誰也不能說自?己參透了魔法的所有奧秘,即使是永生不死的精靈也不行。所以, 昆汀大人,埃裏克.弗裏曼掌握了一種您不了解的魔法,利用它從?您的麵前假死逃脫——這種可能性並?不是不存在。”


    昆汀艱難地點了點頭:“珞珈大人, 您說的對——魔法的奧秘是無窮的, 我不會自?大到以為掌握了世間的所有魔法。”


    珞珈說:“很高?興在這一點上?我們達成了共識。看來, 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 討論弗裏曼是否已經徹底死亡, 或是仍然存活於世。”


    她一揮手:“請坐吧, 兩位大人。”


    卡門.昆汀看了一眼塞昂, 深吸一口氣, 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珞珈在兩人中間坐下:“首先, 我必須申明一點。我本?人並?不是一個在魔法協會登記在冊的魔法師。我沒有在魔法學院就讀過, 也不是什麽?名聲在外的大魔法師的弟子。”


    這倒是謊話了,她老師何止名聲在外, 簡直家喻戶曉, 可止小?兒夜啼。


    “看來您是一位向往自?由、無拘無束的魔法師,”塞昂說:“我就說嘛——如果?您這樣強大的魔法師曾經在魔法協會登記過的話, 我一定會對您印象深刻才對。”


    珞珈微微一笑,將所有的辛酸都埋藏在心底。


    唉,不是她向往自?由,也不是她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在協會登記,被推薦進入宮廷,領取宮廷法師的豐厚年?金。


    這自?由誰愛要誰要,她隻?想要年?金。


    但很可惜,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她根本?不可能去協會注冊,也就根本?無法進入宮廷。


    於是,她淡淡地說:“哦,我不喜歡宮廷的氛圍,寧願趁著?年?輕在大陸上?遊曆幾年?,多積攢一些見識。”


    格維爾捂著?肚子笑到打滾。


    珞珈耳朵尖,聽見伊爾在蓋拉諾爾耳邊小?聲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她果?然不喜歡宮廷生活。”


    “您是一個有追求的魔法師。”


    塞昂欽佩地說。


    “雖然我沒有在協會登記過,但我認同協會的理念,也認同協會對弗裏曼的判決。如果?弗裏曼真的活了下來,那麽?我願意幫助兩位大人抓捕他,並?且對他施以死刑。”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相?信我,兩位大人,沒有什麽?人比一個水係法師更懂得?怎麽?殺死另一個水係法師了。”


    也沒有人比死靈法師更懂得?如何徹底地抹殺一條生命了。


    隻?要弗裏曼還活著?,並?且沒有精靈血統,她就能讓他立刻去世。


    即使他擁有精靈血統,她也……呃……


    珞珈問道:“弗裏曼是純血人類嗎?”


    即使弗裏曼是個半精靈,無法被殺死,她也有辦法讓他活的無比痛苦。


    隻?不過,如果?他真的是個半精靈的話,事情會變得?棘手一些。


    她隱蔽地看了一眼用兜帽遮住半張臉,深深地垂著?頭的伊爾。


    尤其是當?你的朋友是一位精靈王子時。


    卡門.昆汀點了點頭:“是的,弗裏曼沒有任何古老種族的血統。他的父係血統來自?桑蘭大公,桑蘭公國?的統治者血脈清晰,易於追溯,他們沒有任何永生精靈的血統。至於母係血脈……據我所知,在桑蘭大公迄今為止的最後一場婚姻前夕,弗裏曼的母親被毒殺了。”


    能夠被毒殺,說明她沒有精靈血統。


    她能夠被殺死,弗裏曼也能。


    珞珈點頭:“我明白了。”


    弗裏曼沒有永生血統,他之所以能夠“死而複生”,一定是使用了某種秘法,使自?己的生命暫時脫離肉/體獨立存在。


    換句話說,他偷學了死靈術。


    珞珈簡直不明白為什麽?有這麽?想不開的人,放著?好好的水係法師不當?,非要去學死靈術,這不是嫌自?己的日子過的太愉快了,想給?自?己找點刺激嗎。


    “那麽?,我想請您說明一下,”珞珈問:“您為什麽?會覺得?弗裏曼死而複生了呢?”


    聽塞昂和?卡門.昆汀的爭吵,似乎連迦爾維亞陛下都已經認定弗裏曼複活了,派出了兩位強大的宮廷法師一起抓捕他。


    塞昂和?卡門.昆汀同為魔法協會十柱,是整片大陸上?最強大的魔法師。一口氣派出了兩位這種級別的魔法師,可見迦爾維亞對此事的重視。


    塞昂和?卡門.昆汀對視一眼,後者皺了皺眉,最終還是輕輕點頭。


    “這件事由我來解釋吧。”


    塞昂清了清嗓子:“首先,珞珈大人,我需要和?您的兩位朋友簽訂一份魔法契約,保證他們不會將接下來聽到的、看到的一切說出去。”


    珞珈問:“那我呢?您不打算和?我簽契約嗎?”


    塞昂搖了搖頭:“不,您不需要。”


    珞珈說:“這取決於我的朋友們的個人意願。”


    “我們願意,”蓋拉諾爾說:“把契約拿來吧。”


    塞昂偏了偏頭:“騎士大人,您為什麽?不讓那名精靈親自?說明他的意願?”


    蓋拉諾爾說:“我可以完全代表他的意誌。”


    伊爾將自?己往蓋拉諾爾身後縮了縮,用沉默來表達同意。


    塞昂聳了聳肩:“獨斷專行的聖騎士。”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羊皮紙和?羽毛筆,飛快地寫下了兩份一模一樣的契約。


    蓋拉諾爾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那份,將另一份遞給?伊爾。


    伊爾看也不看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珞珈偷偷瞟了一眼,發現伊爾簽在契約上?的名字是一長串她根本?看不懂的字符。


    伊爾用精靈密語簽下了他的名字。


    收迴這兩份契約後,塞昂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反正無論伊爾是用哪種語言簽的名,隻?要那確實是他的名字,就無法逃離契約的製裁。


    “好了,現在我可以放心了。”


    塞昂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是帝國?最高?級別的機密,我希望您能夠嚴肅對待。”


    珞珈點了點頭:“我會的。”


    “迦爾維亞陛下打算在三個月後向桑蘭公國?宣戰。”


    塞昂說:“宣戰理由是桑蘭公國?再一次主?動撕毀了和?平契約。”


    珞珈垂頭沉思。


    她知道迦爾維亞要再次和?桑蘭公國?開戰,卻不知道具體的宣戰理由。


    即使是一國?君主?,主?動宣戰也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不能說打就打。


    看來迦爾維亞陛下這次為自?己找到的理由是——敵人先動的手,我隻?是正當?防衛。


    “不知道桑蘭公國?這一次是怎麽?撕毀和?平契約的。”


    珞珈問。


    “雖然您是一位自?由魔法師,我仍然假設您了解這段並?不久遠的曆史——四年?前,溫亞德戰役結束之後不久,桑蘭公國?戰敗,派王太子來到金頂之城和?談。”


    珞珈點頭:“這一段我知道。”


    “為了表示自?己和?談的誠意,王太子向迦爾維亞陛下獻上?了桑蘭公國?的國?寶,象征著?巨龍扈從?的珍貴寶石‘龍之心’。”


    珞珈再次點頭:“這一段我也知道。”


    “‘龍之心’象征著?桑蘭公國?求和?的誠意,也象征著?洛爾貝涅和?桑蘭公國?兩國?之間難得?的和?平。迦爾維亞陛下懷著?珍視的心收下了這份禮物,將它收藏在了皇宮的寶庫中。”


    “可是現在,龍之心失竊了。”


    珞珈驚訝地挑起了眉:“失竊了?”


    她並?不是驚訝於龍之心的失竊,她驚訝的是,這個消息居然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


    連塞昂都知道了,還毫不掩飾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這起碼說明迦爾維亞本?人已經對此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看來蓋拉諾爾給?那個寶庫守衛支的招根本?不管用,說什麽?隻?要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就不會招來不好的結果?,都是騙人的。


    看看,現在事發了吧。


    事實證明,當?縮頭烏龜是沒有用的。


    縮的了一時,縮不了一世。


    “是的,失竊了。”


    塞昂語調沉重地說:“皇宮寶庫守位森嚴,有數十名強大的聖騎士晝夜不停地站崗巡邏,寶庫內部還鐫刻著?數層魔法陣,隻?要有人闖進寶庫,就會瞬間激發,將闖入者扣押當?場。自?從?龍之心被收藏進寶庫之後,這些魔法陣沒有被激發過一次。但詭異的是,即使防守得?這麽?嚴密,龍之心還是不見了。”


    “數周前,迦爾維亞陛下突發奇想,想要和?安德莉亞親王一起欣賞龍之心,派人去寶庫尋找卻一無所獲,這件事才算浮出水麵。管理寶庫的官員承認,其實龍之心早在四年?前剛剛收入寶庫的時候就已經失竊了,是他害怕懲罰,才一直隱瞞不報。”


    珞珈心想,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之所以隱瞞不報四年?,是因為有一個聖騎士勸他這麽?做的。


    “值得?一提的是,守衛寶庫的魔法陣都是由塞昂閣下您繪製的。因為您是帝國?第一煉金術士,您曾經向迦爾維亞陛下打包票,說將寶庫安全交到您的手裏,必定萬無一失。”


    卡門.昆汀嘲諷道:“結果?呢,那個偷東西的賊堂而皇之地偷走了龍之心,而您的魔法陣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蓋拉諾爾欲言又止,最終閉上?了眼,偏過了頭。


    “這是我的失誤,我承認。”


    塞昂幹脆地說:“是我自?己疏於防範,給?了竊賊以可乘之機。發現龍之心失竊後,我立刻更新了寶庫內外的所有魔法陣。”


    “不過,龍之心的失竊已成定局,即使您更新再多次魔法陣也於事無補。”


    塞昂點頭說:“我知道,為此我願意接受陛下的任何懲罰。但這些懲罰必須在我為陛下抓迴弗裏曼之後。”


    他麵色嚴肅:“迦爾維亞陛下認為,龍之心是被桑蘭大公派人偷走的,此舉就是公然撕毀兩國?在四年?前簽訂的和?平協議,因此她決定向桑蘭開戰。”


    蓋拉諾爾皺眉:“盜竊龍之心的人已經被抓住了嗎?”


    塞昂搖頭:“沒有,那個竊賊十分聰明,善於隱藏自?身,我們現在連這個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怎麽?能確定龍之心是被桑蘭公國?的人偷走的呢?”


    蓋拉諾爾說:“也可能是被其他人偷走的啊?”


    塞昂笑了:“騎士大人,對於迦爾維亞陛下和?桑蘭大公而言,龍之心象征著?兩國?的和?平。而對於其他人而言,它隻?是一塊美麗而昂貴的寶石而已。”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那麽?一些人熱愛寶石到了癡狂的地步,可是,沒有人會僅僅為了一塊美麗的寶石闖入洛爾貝涅的皇宮行竊,同時冒著?引發一場戰爭的風險。”


    “這隻?是您的一家之言,”蓋拉諾爾說:“您總得?考慮其他可能性。在抓住真正的竊賊之前,您不應該假設是桑蘭大公派人偷走了龍之心。它關乎著?兩國?的和?平與數萬士兵、數十萬普通百姓的生命,正因如此,您才該格外慎重,不應該以此為由興起戰爭。”


    塞昂攤了攤手:“騎士大人,我隻?是一個魔法師,我不會參與任何國?家的戰爭。並?不是我斷定龍之心是被桑蘭公國?的人偷走的。做出這個判斷的,是迦爾維亞陛下。決定發起戰爭的,也是迦爾維亞陛下。我永遠忠於迦爾維亞陛下,可我也永遠不會參與她發動的任何一場戰爭。”


    “那就是迦爾維亞陛下錯了。”


    蓋拉諾爾說:“她不應該主?動掀起一場本?可以避免的戰爭。”


    “迦爾維亞陛下有她自?己的考慮,”塞昂冷冷地說:“向桑蘭公國?宣戰是正確的決定。桑蘭大公陰險狡詐,出爾反爾,他承諾的和?平並?不作數。早晚有一天,等?桑蘭公國?恢複實力,他會再次向洛爾貝涅發動反叛戰爭。陛下隻?是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之前先發製人而已。”


    “隻?有徹底吞並?桑蘭公國?,才能徹底結束這場兩國?之間曠日持久的拉鋸戰。陛下發動戰爭,是為了得?到真正的和?平。”


    蓋拉諾爾的聲音比她的劍更冷:“戰爭隻?會帶來戰爭,戰爭不會帶來和?平,即使是虛假的和?平。”


    “抱歉,”塞昂氣笑了:“這是否意味著?您在質疑陛下的決定?”


    蓋拉諾爾沉默了許久,神情陰鬱而糾結,最終,像是放下了什麽?一樣歎了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她按住自?己的佩劍,堅定地說:“是的,我在質疑迦爾維亞陛下的決定。”


    “這是否意味著?你對陛下不忠?”


    塞昂憤怒地說:“伊蓮娜女神在上?……聖騎士,如果?我們還在金頂之城,我會以叛國?罪逮捕你!”


    伊爾轉過頭去,低低地咳嗽了兩聲。


    珞珈敏銳地分辨出,他在強忍著?自?己的笑意。


    她頭疼地扶了扶額。


    今天晚上?這是怎麽?了,她好像一直在勸架,都沒有停下來過。


    先是勸塞昂和?卡門.昆汀,再是勸塞昂和?蓋拉諾爾。


    等?等?,好像兩次都有塞昂。


    看來這都怪塞昂太招人討厭了,是個人都想跟他吵一架。


    她應該慶幸伊爾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一直戴著?兜帽,一句話都不肯說,否則以他那個“暴怒”的脾氣,她還得?再勸一場。


    “兩位,到此為止。”


    她按住蓋拉諾爾的雙手,防止她拔劍砍死塞昂。


    現在塞昂和?蓋拉諾爾離的太近了,隻?要蓋拉諾爾願意,她就能在塞昂召喚出戰鬥傀儡之前把他剁成八瓣兒。


    所以,為了防止爭吵升級到流血事件,她必須第一時間控製住蓋拉諾爾。


    “正如塞昂閣下所說,向桑蘭公國?宣戰是迦爾維亞陛下的決定,我們幾個在這裏再怎麽?爭吵都無法改變。而且,”她指了指自?己、卡門.昆汀和?塞昂:“我們這些人都是魔法師,魔法師不應涉入戰爭,最好是連談論都不要過多談論。”


    人都有情緒,都有立場,魔法師也一樣。


    比如塞昂,珞珈就能看出來,他支持洛爾貝涅向桑蘭公國?開戰,如果?自?己不是個魔法師的話,他說不定都要報名參軍,親自?上?陣殺敵。


    本?來他就有這個傾向,卻礙於身份原因必須旁觀,心裏肯定不舒服。這個時候,如果?過多地和?他談論有關戰爭的話題,就會更加激起他的情緒。


    人一旦被情緒控製,就會失去理智的判斷,很容易衝動地做出讓人後悔終生的事情。


    說不定他迴家之後越想越氣,連夜調配一罐藥水下到桑蘭公國?的軍營裏,把整個軍營的人都毒死了呢。


    為了防止激發他的情緒,最好的辦法就是繞過這個話題。


    “讓我們迴到和?弗裏曼有關的話題上?。”


    她問:“塞昂閣下,你們到底是怎麽?發現弗裏曼並?沒有死的?”


    塞昂閉上?了眼睛,深唿吸幾次,才說道:“陛下想對桑蘭公國?開戰,但是鑒於桑蘭大公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陛下擔心他故技重施,於是讓我向魔法協會本?部確認桑蘭公國?曾經的宮廷法師們的去向。”


    溫亞德戰役後,魔法協會召迴了桑蘭公國?的所有宮廷法師,桑蘭大公從?此變成了大陸上?唯一一個沒有魔法師效忠的君主?。


    但桑蘭大公這個人詭計多端,迦爾維亞擔心他使用某些手段挽留住了一部分曾經效忠於他的法師,於是向魔法協會確認。


    “值得?高?興的是,被召迴的魔法師沒有一個迴到桑蘭大公的身邊去。他四年?前的舉動讓所有魔法師都為之憤怒,沒有人願意繼續效忠於他。”


    如果?弗裏曼不是桑蘭大公的私生子的話,相?信他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啊,珞珈大人,我想起來了,您沒有在魔法協會登記過,”塞昂恍然:“所以您不了解我們確認法師動向的方式。”


    他解釋道:“當?一位魔法師在協會登記時,我們會讓他簽署一份契約。這份契約不是和?魔法協會的負責人或者十柱大魔法師簽訂的,而是和?所有已經簽訂過此項契約的魔法師簽訂的。”


    “簽訂了這份契約,等?同於你已經同意成為魔法協會的一份子,你向所有的同伴宣誓,你會遵守魔法師的準則,你會效忠你的君主?,在此基礎上?,你還會盡力為同伴們爭取利益,你會向你的君主?舉薦你的同伴……等?等?一係列的條款。”


    “魔法協會會將每一位同伴的契約保存在總部的地下室裏。在魔法師尚且存活的時候,契約有效。魔法師死亡,契約失效,變成一張白紙。”


    “而由於協會不能完全掌握每一位契約魔法師的動向,即使他們死了,也無法及時將變成白紙的失效契約清理掉。魔法協會成立了三千年?,三千年?來,不知道有多少魔法師和?協會簽訂了協議,無數張失效契約摻雜在無數張尚在生效的契約裏,叫人很難分辨和?清理。久而久之,協會就放棄清理了,就讓他們那麽?堆著?吧。”


    “反正魔法協會是一個鬆散的組織,如非緊要關頭,本?身也不需要時常掌握成員的動態。”


    “而這一次,迦爾維亞陛下的請求合情合理——她必須確保桑蘭大公不會再次利用魔法師幹涉戰局。協會決定幫助她聯絡曾經的桑蘭宮廷法師。就這樣,魔法協會第一次試圖使用契約聯絡成員。”


    “負責人花了三天三夜從?浩如煙海的契約紙堆裏找出了曾經在桑蘭宮廷任職的魔法師的契約,通過契約上?附著?的魔法和?他們取得?了聯係,確認了他們的動向。”


    “而就在第三天晚上?,他們無意間發現了弗裏曼的契約。那份契約仍在生效。”


    塞昂攤了攤手:“您知道,一旦簽訂契約的人員死亡,契約就會變成一張什麽?字跡都沒有的白紙。在為弗裏曼執行死刑之後,我們都認為他的契約已經變成白紙了,因此就沒有試圖去把他的契約找出來。”


    “誰能想到,他居然還活著?,那份契約仍在生效。”


    “一開始,我們以為契約出錯了。畢竟,誰能從?昆汀大人的火焰之下逃生呢?可是,等?我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通過附著?在契約上?的那一絲魔力聯係他時,居然真的聯係到了。”


    “那片寬廣深邃,表麵平靜無波、深處波濤洶湧的大海,隻?要曾經見過,就絕不會忘記。弗裏曼的確還活著?。”


    珞珈皺了皺眉:“這可真是……”


    她沒有加入魔法協會,真不知道他們還有這個傳統。


    將自?己的魔力和?其他所有成員的魔力進行契約……對於她來說,這是一種十分危險的舉動。


    就算偽裝得?再像,她終究不是真正的水係法師。


    “這可真是太巧了,對吧?”


    塞昂歎氣:“三千年?來,協會從?來沒有試圖用契約尋找過成員,這還是第一次,結果?就有了這樣驚人的發現。說真的,幸虧迦爾維亞陛下要求協會確認了桑蘭法師的動向,否則我們還被蒙在鼓裏呢。”


    “一開始,弗裏曼沒有設防,讓我們探知到了他的魔力。但他畢竟是一個強大而又機警的魔法師,瞬息之後,就切斷了這份聯絡。”


    “不過,就是這一瞬間的接觸,讓我們確定了他的大概方位。他位於洛爾貝涅和?桑蘭公國?的交界處,具體來說,就在但賽荒原上?。”


    他示意自?己和?卡門.昆汀:“所以,陛下派我們來到這裏抓捕弗裏曼。這一次,務必要將他徹底處死。”


    “原來如此,”珞珈點頭:“你們探知到了弗裏曼的魔力,確定他還活著?,甚至還定位到了他的大概位置。”


    有了這些堪稱具體的信息,迦爾維亞才會派出兩柱大魔法師。


    畢竟大戰在即,魔法師又不能參戰,養著?也是白養,不如派來出任務。


    而且,弗裏曼四年?前就用魔法淹死了洛爾貝涅四萬士兵,誰知道他四年?之後又會做什麽?,還是先下手為強,派人把他處決了才能安心。


    “我們所掌握的信息不止於此,”塞昂說:“四年?前處決弗裏曼之後,協會收繳了他的所有財產,包括他的研究筆記和?法杖,都保存在協會總部。發現弗裏曼還活著?後,我們立刻確認了這些物品的狀態。果?然,都丟失了。我個人懷疑偷竊弗裏曼物品的和?偷竊龍之心的是同一個人。”


    蓋拉諾爾咳嗽一聲:“塞昂大人,您的懷疑很容易傷害一個人的榮譽,請您對自?己的言辭保持謹慎。”


    塞昂嗤笑:“一個竊賊還有榮譽可言嗎?”


    蓋拉諾爾似乎被打擊到了,神情萎靡地低下了頭。


    伊爾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地傳遞了自?己的支持。


    要堅強啊,殿下。


    蓋拉諾爾無言地握住了他的手。


    珞珈問:“這些失竊的物品具體都有什麽?呢?”


    塞昂說:“弗裏曼雖然是桑蘭大公的私生子,但是他當?時……年?紀不大,還不到二十歲。這樣年?輕的孩子是積攢不下大量的財富的。更何況,他一定提前將大部分財物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魔法協會查抄了他的住處,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物品,隻?帶迴了他擺在寫字桌上?的幾樣東西——羽毛筆,墨水瓶,空白的筆記本?,掛在椅背上?的鬥篷,還有一條仿造的龍之心項鏈。哦,對了,還有他本?人的法杖。”


    珞珈看了蓋拉諾爾一眼,她想起了之前蓋拉諾爾麵對仿品龍之心時的震動。


    “塞昂大人,您覺得?弗裏曼為什麽?會擁有一條仿造的龍之心呢?”


    珞珈問了出來。


    塞昂滿不在乎:“或許因為這是桑蘭公國?的國?寶吧,而他本?人又是桑蘭大公的私生子。他原本?可以成為王子的,可惜桑蘭大公並?沒有和?他的母親結婚。可能越是缺什麽?,就越是想要得?到什麽?。真正的龍之心隻?能在曆任桑蘭大公之間傳承,他永遠也無法得?到,因此才仿造了一條出來。”


    珞珈皺了皺眉。


    憑心而論,這個說法很有道理。


    別說弗裏曼隻?是一個私生子了,就算桑蘭大公真的和?他母親結婚,給?了他婚生子的身份,讓他成為桑蘭的王子,他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龍之心。


    桑蘭公國?現任王太子是桑蘭大公第一任妻子所生,是他的長子。和?洛爾貝涅一樣,桑蘭公國?實行嚴格的頭生子女繼承製,隻?要身為兄長的王太子還活著?,就輪不到弗裏曼來繼承爵位,更輪不到他來繼承龍之心。


    可是……


    珞珈的心裏依然存在著?一絲疑惑。


    真的是這樣嗎?


    她又偏頭看了看蓋拉諾爾。


    蓋拉諾爾的神情也蒙著?一絲陰霾,似乎並?不認可塞昂的這個說法。


    她將這份疑惑埋藏在了心底。


    現在又見不到弗裏曼本?人,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或許人家就隻?是覺得?龍之心很好看,想要擁有一條美麗的項鏈呢?


    珞珈漫無目的地想著?。


    “如果?魔法協會失竊的東西隻?有這幾樣的話,那麽?我知道它們在什麽?地方。”


    珞珈認真地說。


    塞昂精神一振:“您怎麽?……它們都在哪裏?”


    珞珈從?自?己的口袋中取出弗裏曼的法杖和?筆記本?,遞給?塞昂:“昨天晚上?,我們在第六號駐營地發現了一個用月光草臘封封住的皮口袋,口袋裏就是魔法協會丟失的這幾樣東西。”


    蓋拉諾爾也將自?己保管的羽毛筆、墨水瓶、絲綢鬥篷和?仿品龍之心遞給?了塞昂。


    塞昂十分驚訝:“原來它們就在六號駐營地……我們前天晚上?就住在六號駐營地,可是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現。”


    果?然,前天晚上?住在第六號駐營地,並?且用除塵術打掃了房間的就是塞昂。


    珞珈說:“那你們一定沒有檢查過井底。”


    她指了指蓋拉諾爾:“我的這位聖騎士朋友脫掉鎧甲,跳進井底尋找了半天,才找到的這些物品。”


    塞昂幹咳一聲,有些尷尬地說:“多謝你了,聖騎士。”


    蓋拉諾爾好像想到了什麽?,笑了一聲:“為您效勞,塞昂閣下。”


    塞昂翻來覆去地檢查了幾遍法杖,點了點頭:“沒錯,這就是弗裏曼的法杖。”


    “看來您對弗裏曼很熟悉,”珞珈說:“居然認得?他的法杖。”


    塞昂停下了輕撫法杖的手,他看向珞珈,眼神和?語氣無比認真:“那是當?然了,珞珈大人,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他。”


    “因為他曾經是我最驕傲的學生。弗裏曼當?初在魔法學院就讀時,我是他的導師。”


    珞珈有些驚訝。


    “像您這樣的大魔法師,也會在學院裏帶學生嗎?”


    塞昂輕咳一聲:“他可不是普通的學生啊,珞珈大人,他可是一位君主?的私生子。”


    “魔法學院應當?遠離世俗政治,這我當?然明白,但您可不能指望有什麽?地方能將君主?的孩子和?農夫的孩子一視同仁。事實上?,那一屆我一共帶了兩個學生,一個是君主?的私生子,一個是君主?的私生子的婚生子。”


    君主?的私生子的婚生子……


    這讓珞珈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也曾經在魔法學院進修過,可惜沒畢業。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呃,我能知道另一個人學生現在怎麽?樣了嗎?他畢業之後也迴到自?己母國?的宮廷任職了嗎?”


    塞昂皺了皺眉:“他沒畢業,不知道被誰勾搭著?中途輟學,跑去當?聖騎士了。”


    蓋拉諾爾又咳了一聲。


    珞珈問她:“你今天是不是喉嚨不舒服?塞昂閣下精通魔藥學,你可以請他幫你配點藥水喝。”


    蓋拉諾爾立刻搖頭:“不了不了不了。”


    珞珈又轉迴頭去和?塞昂說話:“那這位學生的名字是……”


    “阿諾德.奧古斯汀。”


    塞昂皺了皺鼻子:“跑去當?聖騎士之後,他就徹底不認我這個老師了,也徹底不認在魔法學院時的同學和?朋友了。我們現在也會偶爾見麵,一見麵,他就把頭昂到天上?去;難得?說上?一句話,他也頤指氣使地,對我直唿姓名,好像我從?來沒有當?過他的老師。”


    ……還真的是阿諾德。


    珞珈迴想了一下阿諾德唯一一次在她麵前提起塞昂時的場景。


    那時候塞昂的獅鷲咬了阿諾德的馬,阿諾德勃然大怒,痛罵塞昂是婊子養的。


    ……看來塞昂說的沒錯,阿諾德確實不打算認他這個老師了,言語之間一點麵子都不留。


    不過塞昂自?己也有問題,他要是當?個正經人,別讓自?己的獅鷲到處咬人,阿諾德也就不會罵他了。


    等?等?……


    獅鷲……


    珞珈不動聲色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看起來像獅鷲的物體。


    看來塞昂這次出門沒帶坐騎,是自?己走著?來的。


    或許是抓捕弗裏曼的行動需要低調行事,才讓他放棄了帶自?己威風凜凜的坐騎出門的機會。


    有那麽?一瞬間,珞珈理解了阿諾德和?塞昂撇清關係的動機。


    有一個事事講究排場的煉金術士當?老師的滋味,非經曆過不能理解。


    “或許他隻?是想和?曾經作為預備役魔法師的自?己一刀兩斷?”


    珞珈猜測。


    “當?過預備役魔法師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塞昂不解:“我都沒有嫌棄他跑去當?聖騎士,他為什麽?急著?和?我撇清關係?”


    “或許他就是不想當?魔法師了,聖騎士才是他理想中的職業。”


    珞珈說。


    “無法理解。”


    塞昂嘟囔。


    珞珈深以為然。


    放著?好好的魔法師不當?非要跑去當?聖騎士,何苦呢。


    不過,塞昂也是挺倒黴的,他那年?一共就帶了兩個學生,結果?現在一個裝作不認識他,一個在自?己的黑泥筆記本?裏寫著?要殺他。


    這運氣也太差了,都快趕上?她了。


    想到這裏,珞珈好心提醒:“弗裏曼的筆記並?不是空白的,他在上?麵寫了一些內容之後,用魔法抹去了字跡。”


    塞昂立刻翻開了筆記本?。


    珞珈補充:“不過,他在用魔法抹去字跡之前還用墨水塗黑了整本?筆記,原本?寫在上?麵的內容已經無法辨別了……也不是完全無法辨別,最後一頁有幾個字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


    塞昂將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對著?火光仔細分辨:“這是什麽?……殺死,塞昂.魁內劄爾……”


    他黑著?臉合上?了筆記本?。


    珞珈想起他剛剛聲稱弗裏曼曾經是他最為之驕傲的學生,看起來他對弗裏曼還是有感情的。


    雖然這份感情無法阻止他要殺死弗裏曼的決心,不過,發現自?己曾經的學生想要殺死自?己,心情還是會很複雜的吧。


    她試著?開解塞昂:“你看,反正現在你也要殺弗裏曼,弗裏曼想要殺你是不是也挺公平的?”


    塞昂收起筆記本?:“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自?從?他將一千萬噸水砸到帝國?軍營上?空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是永遠的敵人了。”


    珞珈忍不住想,到底是因為弗裏曼使用魔法參與戰爭,違反了魔法師的準則,因此成為了十柱大魔法師塞昂的敵人;還是因為弗裏曼屠殺了洛爾貝涅帝國?的士兵,因此成為了洛爾貝涅宮廷法師塞昂的敵人呢?


    塞昂是個輕浮浪蕩的混蛋,但他忠於迦爾維亞陛下,他熱愛洛爾貝涅。


    珞珈扯了扯嘴角。


    “您的發現證明了我們的推測,”塞昂說:“看來弗裏曼確實躲藏在但賽荒原上?,而且離我們不遠。該死,他太善於躲藏了,我和?昆汀大人已經在但賽荒原上?遊蕩了整整四天,總是感覺他就在我們身邊,可是一次都沒有抓到過他。”


    “我堅持我的立場,”珞珈說:“隻?要您允許,我十分願意幫助您抓捕弗裏曼。”


    “那就拜托您了,珞珈大人。您和?弗裏曼同為水係法師,您能幫我找出他的藏身之處嗎?”


    珞珈在地上?蹭了蹭鞋底:“塞昂大人,弗裏曼是水係法師,水係法師最喜歡躲藏的地方,當?然是河裏。”


    塞昂皺眉:“可是但賽荒原上?並?沒有河流。”


    “有的,隻?是您沒有注意到而已。”


    珞珈蹲下身,撫摸著?粗糙幹燥的沙礫地表。


    在她手掌下數十米深的地底,龐大的地下河奔湧不息。


    “但賽荒原的河流,不在地上?,而在地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亡靈法師有話要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若昂的星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若昂的星星並收藏亡靈法師有話要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