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軒。


    紫女手裏拿著這月的收支賬目,黛眉不自覺輕輕蹙起,這兩天實在有些不大對勁。


    從昨日開始,紫蘭軒的收益呈斷崖式下跌,今天日上三竿也是往來人影寥寥。


    按理說,用過午飯後人應該漸漸多起來,直到晚飯後抵達一波高峰期,但是看著紫蘭軒中寥寥無幾的身影,紫女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


    歎了口氣,將竹簡放下,揉了揉眉心,隻從這上麵是看不出名堂的,一定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正此時,雅間的門被推開,衛莊先是看了紫女一眼,隨即直接走進來。


    他將一本簿冊扔到紫女麵前,淡淡說道:“它,也許能給你答案。”


    “這是……”紫女一看見這種簿冊,就想起了鄭澤,這種東西隻有他才能弄出來。


    “金瓶梅?”她黛眉輕蹙,看著封麵上三個字緩緩讀道。


    衛莊沒有說話,直接選擇轉過身去,背對著紫女看向窗外,讓人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紫女看了眼衛莊,她清楚對方不會無的放矢,便翻開扉頁,閱覽起其中內容來。


    看過許多賬目古本的她,讀起來亦是一目十行,一時間雅間之中隻剩書頁翻動的聲音。


    越是往後看,紫女目光越是怪異,她不留痕跡地打量一眼衛莊的背影,有些好奇,他看這些東西的時候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


    這種小心思隻是在她心中一閃而逝,她是一個成熟的禦姐,好奇心和八卦之心並沒有那麽重。


    翻到快一半的時候,目光陡然一凝,原本翻頁的手緩緩停住,她盯著上麵的幾段字,沉默不語。


    實力強大的衛莊感受到了她停頓的動作,沒有迴頭,淡淡說道:“你發現了?”


    紫女嬌容之上浮現出思索之色,心態也不複一開始的從容。


    “他為何要如此做?”禦姐的聲音傳到衛莊耳朵裏,他並沒有迴答。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被扣開,穿著淡青色儒服的張良出現在紫女麵前。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都是一愣。


    迴過神來,張良緩緩說道:“看來紫女姑娘已經知道了。”


    他走進來,將手中簿冊放在桌案上,分明也是一本妙不可言的書籍。


    原本看了這種讀物還覺得有些尷尬,難以啟齒,可發現大家都在看,年輕的張良感覺自己瞬間就不尷尬了。


    既然大家都在看,那麽我也看,這有問題嗎?


    “九公子讓我告訴紫女姑娘,鄭先生以此書為引,燃人心中之輿念,所圖甚大!”


    紫女黛眉輕蹙,她知道了紫蘭軒最近這兩天客人少的緣故了,將心思壓下,“九公子呢?”


    聞言,張良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九公子好像被紅蓮公主挾持了,他說稍後會來親自見鄭先生,不僅僅是書冊之事。弄玉姑娘的身世牽扯到當年的右司馬,夜幕正在追查此事。”


    聞言,紫女目光一閃,她還是想不明白。


    捫心自問,紫蘭軒一直以來對這位鄭先生未曾薄待,甚至……甚至一時不察還賠了弄玉,他究竟還想要什麽?


    在她思考之時,鄭澤正在紫蘭軒的後院水榭之中,單手撐著下巴,脈脈地看著正襟危坐的青澀少女。


    “你不說話,好像是我欺負你了似的,讓你母親看見我該怎麽解釋?”


    在弄玉麵前,鄭澤顯得放肆很多。大概在見過的所有人麵前,隻有和她相處的時候,才最舒心。


    她宜喜宜嗔的容貌,總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弄玉抬起頭,她倒不是因為先前之事扭捏,輕輕說道:“如此直視女子,是否有些不合禮數。”


    與之前以玉兒身份自居的她相比,此時的弄玉眉宇間多了幾分端莊從容的氣度。


    搖了搖頭,鄭澤根本不在乎她的責問,“我又不是儒家之人,你就當我不懂禮好啦!”


    說著,他將弄玉潔白無暇的手握住拿到自己麵前,“一夜未見,有沒有想我?”


    “你……”


    弄玉感受著自己的手被捉住,見他肆無忌憚地把玩著,有些羞惱。


    她默默抽迴手,嬌嫩的掌心中還殘留著酥麻的感覺,“鄭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見狀,鄭澤挑了挑眉,如果不是了解你,都以為你在拉扯我。


    他沒有繼續,女孩愛麵子嘛,總是需要一個適應過程的。


    這個過程等同於“我就噌噌不進去”、“我會對你負責的,讓我進去好嗎”、“你吃藥吧,我不想戴”“自己擦擦吧”、“先把孩子打了吧,我保證以後娶你”……


    鄭澤當然不會這麽做,隻是一個比喻而已。


    鄭澤想了想,開口說道:“按理來說,你應該叫我鄭叔叔。”


    聽到“鄭叔叔”三個字,弄玉用充滿靈氣的大眼睛看著他,那你剛剛拉我手,又是什麽意思?


    鄭澤當然沒有指望弄玉會真的喊自己叔叔,似是感受到她心中所想,他輕輕說道:“剛剛感覺你的手有點涼,你母親不在身邊,要懂得照顧好自己。”


    聽著鄭澤長輩一般的語氣,弄玉別扭極了,所以你捏我的手,隻是看它涼不涼?


    擰了擰眉,將一旁的瓦罐推到麵前來。


    “昨夜你受傷,我讓人熬了些藥膳,你喝一些吧。”她覺得,喝藥也許能堵住他的嘴。


    不知為何,隻要話從他嘴裏出來,總能輕易打破自己內心的平靜。


    鄭澤早就聞到了藥材的味道,挑了挑眉,絲毫沒有客氣,主動打開瓦罐,一股中藥味道撲鼻而來。


    這味道比焰靈姬端給自己的,可正太多了!


    看著裏麵的各種藥材,鄭澤點了點頭,雖然都不認識,但感覺看上去就很補。


    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問了句,“你還懂藥理?”


    聞言,弄玉輕輕搖了搖腦袋,將藥倒進碗裏,遞給鄭澤,“我不會,但是紫女姐姐看過了,嗯,在我讓人熬藥的時候,你趁熱喝吧!”


    聽到紫女看過,他便放心了。對方涉獵廣泛,藥理毒理之術,恰好也在其中。


    從弄玉手中接過盛滿藥的碗,還冒著熱氣,大概也是為此計算好了,通曉樂理的人對時間的把控似乎都很好。


    攪拌著深色的藥,鄭澤抬起頭看著弄玉,隨口問道:“如今找到了母親,那你想不想再擁有一個父親?”


    聞言,弄玉微微一怔,這話是什麽意思?


    鄭澤說的當然是右司馬李開,似乎覺得這樣問過於直接,便換了個方式,“你的父親身份很複雜,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弄玉愣了一下,腦海中閃過模糊的影子,不過不等她迴答,便感受到了異樣。


    扭頭看去,隻見體態妖嬈的紫女正朝著這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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