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太平鎮上的一間小小鋪子就已經開了張。


    幾張桌子被擺在門前,屬於食物的香氣從門口灶台上的大籠屜、大鐵鍋裏飄出來,早起趕著上工的人多半會在這間鋪子門前駐足,或買個饅頭帶走,或直接在店門前的桌子邊兒坐下。


    一大碗的玉米麵兒糊糊隻要一個錢,小宋老板家向來給的實惠。


    有那來的晚了的沒了位置,幹脆捧著碗就在小鋪旁邊蹲著喝。


    玉米產量高,在空間裏種一個月多點兒就能有一季兒,還不用交稅宋嘉祁完全不擔心不夠賣。


    當然了,也不是沒人好奇過那蒸饅頭的和煮麵糊糊的黃色麵到底是哪兒來的。宋嘉祁一律迴答是小米磨成的粉又饞了自家的秘方做的。


    由於小米磨粉確實可以做發糕,不明真相的群眾也就信了。隻是有人迴家自己試著做,卻怎麽都做得和小宋老板店裏的不像。


    不過這也無所謂了。大家的著重點在於能不能吃飽,哪兒還管味道對不對呢?


    早餐高峰過去之後,宋嘉祁把桌上的空碗收起來,再重新蒸上一屜饅頭。白天也有人來買,生意不如早上那是肯定的,但一整天多多少少也能賣出去十幾個,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薛白抱著一個小豬撲滿,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數過去:“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三百零一”


    看見宋嘉祁進來,薛白連忙把小豬放好,上前接過宋嘉祁手裏的空碗拿去洗:“宋大哥,今天一早上賺了快四百文呢,好多好多!”


    宋嘉祁倒不怎麽覺得多,這些日子他們每天都能有幾百文的收入,一早上賺四百雖然比平日多一些,也沒有多很多。


    宋嘉祁過去要和薛白一起洗碗,薛白不幹,用手肘往外推人:“我來洗就好,宋大哥你起得太早,再去睡會兒吧。我一個人看店可以的。”


    “今兒不看店了。”宋嘉祁道:“我和隔壁的小沈說好了,讓他家夫郎來幫著看一上午店,咱們趕緊洗了碗出去有事兒。”


    小沈是隔壁雜貨店的小老板,難得的是小沈娶的也是哥兒,夫夫倆都在店裏做活。


    小沈的夫郎叫柳哥兒,近來也和薛白熟悉了,兩個哥兒常常會湊到一塊兒說個體己話什麽的。


    薛白愣了愣:“去哪兒?”


    宋嘉祁也不隱瞞:“我約了個老大夫,給咱倆看看身子。”


    他倆成親也有半年了,說不上日日耕耘也差不了太多,這古代又沒個毓婷、杜蕾斯的,怎麽薛白的肚子還沒動靜呢?


    宋嘉祁也說不上是著急,但了解一下情況,即時避免、努力改善還是有必要的吧?


    “大夫?”薛白一愣,“我沒病啊?”


    在薛白的心裏,請了大夫就是有病,有病就要抓藥,抓藥就要花錢一想到要花錢,薛白就有點兒緊張了。


    宋嘉祁把洗好的碗摞在一起放到碗櫥裏,“不是看病,我們去看看你什麽時候能給宋大哥生個胖娃娃?”


    薛白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終低下頭默默地認真洗碗。


    他當然也是想早點懷上個孩子的。但是


    薛白咬了咬下唇。


    “放心,”宋嘉祁瞧著薛白的神色,從背後把人環住:“孩子這事兒雖然要看緣分,但咱在聽天由命之前還是要先把人事盡了對不對?”


    沒過多久,柳哥兒就過來了。


    柳哥兒並不姓柳,柳是夫家的姓。薛白和他私下相處叫的都是他的小名:“小雲,你過來啦。”


    柳哥兒含笑點了點頭。如果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的肚腹輕輕隆起,已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這也是宋嘉祁動了心思的原因之一:都說哥兒不好受孕,這柳哥兒不是就懷上了嗎?


    兩人收拾停當,就往宋嘉祁約好的那家醫館過去了。


    這醫館很是氣派,薛白走到門口就不敢再往前了:“宋大哥,這咱們就是看看,沒病沒災的,不用來這麽大的醫館吧?”這麽大的醫館,價格肯定也不菲。


    “要來就來最好的醫館。”宋嘉祁道:“萬一隨便找個不靠譜咋辦?孩子可是大事兒。”


    一想到小寶寶,薛白也就被說服了。


    跟著宋嘉祁進去,裏麵坐堂的大夫是個頭發胡子都花白了的老人,手撫著山羊胡子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老大夫先給宋嘉祁把了脈,並無大礙。再給薛白把脈的時候,花了好一番功夫。


    薛白心都要揪起來了,生怕是因為自己的問題不能能有寶寶。宋嘉祁也在一旁緊張了起來。


    “並無大礙。”老大夫道,“隻是你這小夫郎心思頗重啊。”


    “啊?”宋嘉祁瞧了瞧老大夫,又瞧了瞧薛白。薛白這種性格也能叫心思頗重?


    “凡事看開些,天塌了有你家漢子頂著,你怕啥?孩子這事兒得講究緣分,你整日盼著想著也對要孩子不好,得把心放寬了。”


    薛白麵色微紅,鄭重地點了點頭。


    迴去的路上,宋嘉祁再三的追問:“你跟那老大夫打的什麽啞謎?到底怎麽迴事,你快給我說說。”


    薛白嚅囁了兩下,到底是不肯張嘴。


    每天都擔心你被天兵天將王母娘娘抓走,而我卻連個你的孩子都還沒懷上,這種憂慮讓我怎麽說得出口?


    迴到鋪子裏,柳哥兒正坐在門口一邊看著鋪子手上一邊做著針線活兒。見二人迴來了,柳哥兒便問道:“怎麽樣?沒啥事兒吧?”


    他現在和薛白關係不錯,當然也希望薛白能早點有個孩子等孩子出世了,還能跟他肚子裏這個做個伴兒呢。


    薛白湊過去跟柳哥兒說話,宋嘉祁卻盯著柳哥兒手裏的東西陷入了沉思。


    柳哥兒做的是個布老虎,活靈活現的,想必是給他肚子裏未出生的寶寶縫的玩具。


    宋嘉祁又想起自己的龍貓小錢包了


    “柳哥兒,你除了布老虎,可還會縫別的?”


    柳哥兒和薛白正說話呢,聽見宋嘉祁插話不禁一愣。


    他雖然已經嫁人有了身孕,並不十分大防,可也不怎麽和宋嘉祁說話,都是和薛白說話。而宋嘉祁也很識趣,有什麽事兒也是去和他家漢子商量。


    不過宋嘉祁問了話,柳哥兒也不好不答:“這除了布老虎,還能做什麽?”


    宋嘉祁想了想,便進屋去拿了龍貓零錢包出來其實他是偷偷進了空間把龍貓零錢包拿了出來。


    “這個,你照著做能做出來不?”


    柳哥兒看見那龍貓零錢包,眼前一亮:這要做阿姆的人了,看見可愛的東西就是容易心動。


    “真可愛!不過這是個啥?”柳哥兒可沒看過宮崎駿。


    “龍貓,是一種可愛的老鼠。”


    什麽又是老鼠又是貓的?柳哥兒有點迷糊,不過這也不耽誤他覺得手裏的東西可愛。“你是要做這個?”


    “正是呢。”宋嘉祁本來想讓薛白做了,瞧瞧能不能賣,誰料想薛白自從縫了個紅金魚縫了隻小兔嘰說什麽都不肯再動手了,隻得作罷。“不知道柳哥兒能不能做?”


    “我試試吧!”柳哥兒也不敢托大,這畢竟是個新鮮玩意兒,以前沒做過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碧溪村裏,鄭寶根夫婦正在跟鄭鑫兒說事兒。


    “啥?!”鄭鑫兒臉都白了,“你們把我許給了李二狗家的李大了?!”


    鄭寶根兒不說話,還是鄭鑫兒的娘諾諾道:“其實那也是個好去處,李二狗家給的聘禮富足,想來家裏還是有點兒家底兒的”


    鄭鑫兒“騰”地站起身:“我不嫁!”


    “混賬!”一直不說話,在旁邊吧嗒旱煙的鄭寶根把煙袋往地上一摔:“成親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說了算啊?”


    鄭寶根再不著調,在家裏的威信還是不容動搖的。鄭鑫兒縮了縮脖子,剛才的氣焰也消了不少。


    “這李家啥樣你們別說你們不知道再說他家李大根本就不喜歡哥兒,這嫁過去不是把我往火坑推嗎?”


    “他喜不喜歡哥兒這婚事也不是他說了算的!你給我趁早歇了心!”鄭寶根把地上的煙杆撿起來在衣角擦了擦煙嘴兒,又繼續抽了起來:“再說,家裏已經把聘禮收下了,都花得差不多了你弟弟快該要娶媳婦了,那哪兒都得用錢,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鄭鑫兒一愣,繼而想起來過年的時候全家上鎮上大肆采購的事情,不禁麵色一白。


    原來原來那時候就已經定下來了,可憐自己還在為母親塞過來的十幾文錢高興,誰想到人家隨手就把自己賣了呢。


    “你也別太擔心了,咱家也跟那李家說好了,要等夏忙之後才辦喜事兒呢,你也好在家多待待”鄭鑫兒的娘小聲道。


    鄭鑫兒卻在心裏冷笑:這都要把自己嫁出去了,還要把自己榨個徹底嗎?還得讓自己在家收了地才能出嫁?


    “你們收了李家多少聘禮?”


    鄭鑫兒的娘瞧了瞧丈夫的臉色,輕聲道:“兩貫半”


    兩貫半!當初李二狗家求娶薛白花了三貫錢村裏誰不知道?現在到自己這兒了


    薛白,對了,薛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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