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新房


    薛海上門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灰撲撲的人灰頭土臉地在一堆碎石、泥塊裏頭搬搬這個放放那個。有時還用一塊石頭砸另一塊石頭,蠢得不忍直視。


    未來弟婿的形象瞬間在薛海心裏跌了底:就不說這個人對自己弟弟的心意如何了,就這不靠譜的樣,弟弟嫁過來是陪他睡土裏還是睡石頭裏啊?


    又看了一會,宋嘉祁還是沒發現院子裏進了外人,薛海終於忍不了了:“你這樣怎麽能行?這得砸到什麽年月,你得弄個鑿子才行。”


    宋嘉祁一迴頭,就看見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自己的“新家”門口。


    這會兒也顧不上去論什麽擅闖民宅了。宋嘉祁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隻以為薛海是和獵戶大叔一樣的熱心鄰居,便虛心求教道:“哪兒有鑿子?鑿子怎麽用啊?”


    薛海眼看著宋嘉祁黑黑的手在腦門上一擦,那腦門就跟著沾上了許多土,臉色更加難看了。


    “鑿子隔壁村有個鐵匠,他家就有賣。不過你在院子裏弄這麽多石頭是想幹啥?”


    “啊,我想把這房子修一修,”宋嘉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屋子太破了,我快成親了,總不好拿這個當新房。”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德爾薛海默默看著那一院子的碎石與土塊,很難把它們和房子聯係在一起。


    就這效率別說是當新房了,等薛白生了娃,娃能不能住進新房都是問題!


    “蓋房子要那麽多碎石頭幹啥?”薛海踢了踢腳邊的碎石。


    “這不是沒錢買磚頭嗎?我想著弄些石頭,這房子不更結實點嗎?”


    薛海看看那一地大的大、小的小,材質、顏色、形狀都各不相同的石頭,“但願你說的對吧。”薛海頓了頓,“不過就你一個人,得蓋到啥時候啊?”


    宋嘉祁有點尷尬:“我倒是想請人幫忙來著,就是不知道請誰”這蓋房子得請專業的建築隊吧?就是不知道這碧溪村有沒有建築隊。宋嘉祁本來打算迴頭問問薛白的:可是他已經好久沒見到薛白了。就連去薛家找,也會被薛老娘攆出來,連門都進不去不說,還有可能得挨頓罵。


    宋嘉祁就納悶了:他和薛白也算是正式定下來的男男朋友關係,咋就連個麵都見不了了?


    卻不知古代就是有這個講究婚前雙方不宜見麵。道理也說不上來,不過千百年人都是這樣的,薛老娘也不會搞特殊。


    這就導致了宋嘉祁這個“外地人”現在獨自生活起來那真是舉步維艱、孤立無援


    “這還用問請誰?”薛海隻覺得頭都大了,“隻要你有錢,在村裏吆喝一聲半個村子的人都願意幫你幹活你不是沒錢吧?”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夠不夠。”宋嘉祁實話實說,除了蓋房子他還要留出來辦喜事的錢,就是夠也不敢全用了。


    “一天一個人最多十五文錢。”薛海道,又打量了一番宋嘉祁的院子:“你打算蓋多大一間房?”


    宋嘉祁大致比劃了一下,薛海道:“五六個人,兩天就能蓋好。”


    “不用請專門該房子的人?”宋嘉祁到底是有點不放心。


    薛海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宋嘉祁:“你是城裏來的?這鄉下人家蓋房子哪有那麽多講究?你找幾個常給泥瓦班子幫工的就行了,哪有那閑錢去專門請泥瓦班子來呢。誰家不是自家親戚鄰居幫著打點泥胚就起房子了,誰像你這樣麻煩。”


    要是再聽不出這人語氣裏的不善,宋嘉祁的腦袋就該摘下來當球踢了。雖然確實是自己不清楚狀況,宋嘉祁還是有點憋火:難道他真就蠢到不知世事了?他剛傳過來他怎麽知道這麽多!還有非正規建築工人蓋的房子安全嗎!敢住嗎!


    好像是能住。宋嘉祁冷靜下來想一想。聽這人的意思應該是村裏人都在住這樣的房子,好像目前看來是沒人家房子塌掉。


    宋嘉祁隻好忍下這口氣:“不知道這位大哥怎麽稱唿我在這村裏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請誰好,還請大哥指教。”


    “我叫薛海。”薛海一報名字,宋嘉祁就覺得有點不好:“我是薛白的哥哥說真的要不是怕薛白嫁過來受苦,你這房子”可能是覺得這麽說到底有點不好,薛海止住了話頭。可宋嘉祁還是從中間聽出了疑似嘲諷的語氣!


    偏偏又是大舅哥,得!罪!不!起!


    薛海半無奈地接下了幫宋嘉祁蓋房子的活兒。雖然最初是他自己找上門的,可他真心沒想到未來的弟婿是這麽的沒用。


    不過聽說宋嘉祁打算買些瓦片,薛海的臉色終於緩和了。瓦片不便宜,一般人家都是用茅草鋪在上頭,一下雨屋子就會漏水。可這瓦片不一樣啊,不但不漏水,冬天也比茅草的屋頂要暖和不少。


    見宋嘉祁肯花錢蓋這麽間房給弟弟住,薛海終於對宋嘉祁有了點好臉色。


    最終薛海幫宋嘉祁在村裏找了六個壯年男子來幫工,都是在泥瓦班子幫過工的,要不就是出了名的蓋房好手。宋嘉祁一人一天給十五文錢,那些人連那些石頭都幫宋嘉祁處理好了,像磚頭似的一塊一塊碼起來,縫隙處用摻了石灰的泥胚抿好了,看起來還真比平常人家的房子結實不少。


    最後瓦片都落好了,也才花了三天時間。


    加上買瓦,宋嘉祁幾乎花了一兩銀子。摸了摸口袋裏越老越少的錢,宋嘉祁終於決定再往鎮上走一趟去。


    而此刻的薛白,則在家老老實實地做嫁衣。


    薛白做衣服的手藝還不錯。作為要和女子一樣嫁人的哥兒,他們除了要像男人一樣下地幹活,砍柴挑水,還要像女人一樣學做飯做衣,有些甚至還要學女紅。


    誰讓他們既有著男人的外貌,又和女人一樣能生兒育女呢?似乎是注定了他們要承受更多。


    和薛白交好的一個小哥兒正陪著薛白一起做活計。不過因為這是自己的嫁衣,薛白並不想讓別人沾手,那哥兒就從家帶了自己的活計過來做。


    要擱往常薛老娘是最不喜歡這些小哥兒過來串門子,這意味著薛白要應付這些小哥兒就得少幹活了。好在現在是農閑的時候沒有太多活兒要做,薛白又快嫁人了,這才破了例。


    今日來的小哥兒叫鄭鑫兒,算是薛白最好的朋友了,兩人年紀差不多,又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挺好。


    鄭鑫兒納了一會兒鞋底子就伸手摸摸薛白手上的衣服,不禁感歎道:“這料子真好,你哥真舍得給你花錢。”


    薛白卻有些惋惜:“是啊,這麽好的料子,可也隻能穿一次啊要我說還不如買塊差點的,反正好賴也就隻穿一次。”


    “瞧把你狂的吧。”鄭鑫兒道:“給你買好的還讓你挑理了。”頓了頓,又道:“你做衣服剩下來的布頭能不能給我兩塊?這麽好的布就是打個補丁做個荷包都體麵。”


    “行啊,”薛白頭也不抬地飛針走線,“等我做完了給你挑兩塊最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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