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


    你的那個相好,怕就是在衙門裏頭。


    邢苑想要慫恿他兩句,端木虎的性子,她最是了解的,性子急,耐不住。


    隻要稍作挑釁,他絕對就是趕著上的角色。


    “你的那一位,沒準也不止兩頭的選擇,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她這般躲著不見你,你就不怕她是已經做好了決定?”


    “怎麽可能!”端木虎嗷了一嗓子。


    “怎麽不會,你也不見得就是個良人了。”


    “姐,你不能這樣揶揄我,我受不起。”


    端木虎似乎想到了什麽,咬了咬牙。


    “衙門就衙門,我也不是沒蹲過,豁出去跑一次,看看裏麵到底有啥貓膩。”


    邢苑很喜聞樂見地將他給送走了,一迴頭衝著段磬招招手。


    段磬笑眯眯走過來:“你沒同他說,我住這裏?”


    “以後有機會說。”


    這會兒,段磬的身份擺在那裏,她不想端木虎會因為忌憚而退身,弄得一個無功而返。


    “我們走吧。”


    段磬很是利落,將黃驃馬唿到跟前。


    邢苑一股子衝勁兒:“你知道要去哪裏?”


    “不是去守株待兔嗎?”


    段磬飛身上馬,臂長一攬,將邢苑抱上馬去。


    黃驃馬飛奔出一段路,邢苑還在想,他這是越抱越順溜了,都不用過問一下她的建議,要是她不樂意呢,要是她不甘願呢。


    算不算強迫民女?


    這般想著,邢苑嘴角卻是笑意吟吟。


    端木虎的腳程哪裏能追的上他們,早早到了衙門,將黃驃馬一放。


    邢苑抬腿要往裏麵走。


    段磬一把拉住了她:“這是做什麽,又不是告狀子。”


    邢苑才明白過來:“那要往哪邊進去。”


    段磬指了旁邊的一角:“那邊。”


    邢苑覺著不可思議,一扇根本不引人注意的小門,推開往裏走,繞來繞去的,就能到了上一迴見阿貞的一排屋子前。


    再從旁邊的走廊穿到後院,段磬在她後腰搭一把勁。


    邢苑眨一眨眼,兩人已經在樹冠頂上。


    這個角度選得又好,屋子支開一扇窗,裏頭的動靜瞧得一清二楚。


    “你怎麽就算到,她會開窗?”


    邢苑壓低了嗓子問,生怕打草驚蛇,嘴唇幾乎都貼著段磬的耳廓。


    段磬居然能夠麵不改色,他的姿勢很好,而邢苑就像是窩在他懷中,吐氣如蘭。


    想要深吸一口氣,又怕吸進的反而是誘惑。


    “她是為了自己行事方便才開的窗。”


    他的身體很暖,邢苑不由自主,稍許調整了姿勢,讓自己依靠地更舒服些,卻沒有留意到段磬的姿勢有些發僵了。


    “難道,她還在等別人?”


    邢苑的話都沒說完,就見一個半大小子,從後牆翻了進來,身手十分利落,還警惕地向著四周望了望。


    來了,邢苑一陣激動,又一陣緊張。


    估摸著這一次是不迴空手而迴了。


    “你可認得他?”段磬的聲音也是微微的啞。


    邢苑搖了搖頭,那少年膚色很黑,一雙眼倒很是靈動。


    輕柔香滑的發絲隨著她的搖動,在段芹的鼻端,臉頰擦過,一絲絲的癢,慢慢地,化開來。


    撓又不能撓,段磬覺得忽然心煩意亂起來。


    少年走到樹下時,突然頓足不前。


    邢苑以為他們被發現了,腰上的那條手臂卻依然很穩健。


    果然,隻是稍作停留,少年已經走到那扇窗前,將一小包什麽扔了進去。


    準頭很好,就聽得叮的一聲,東西落在了桌麵。


    過了片刻,也有物件從屋裏被扔了出來,落在少年的腳邊。


    這一次,嘩啦啦作響。


    邢苑知道,荷包裏麵裝的是錢,也不很多,大概是兩三百文。


    少年捏在手中,墊了下,露出個得意的笑容。


    剛要原路返迴,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後牆那邊又探出個人來。


    邢苑失笑,那個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不是端木虎又是誰,這小子腿腳也挺利索,這麽快就趕上來,還找對了方向,找準了人。


    真是不容易。


    “你別跑!”端木虎指著那少年,大聲喝道。


    邢苑一扶額,這是想讓屋子裏的人聽見,好趁機先逃跑?


    那少年才不理會,他顯然來過更多次,泥鰍似的從另一頭單手攀著牆沿,直接就開溜了。


    邢苑暗暗道,你要是再去追那個,你就是被活活笨死的蠢驢。


    幸而,端木虎像是聽到她的話,將雙腿硬生生收迴來,走到窗前,低聲下氣地說道:“你真的在這裏。”


    邢苑隻差要拍手稱快,這樣繞來繞去的,總算要見到真相了。


    阿貞慢慢地走到了窗台前,雙肘輕輕壓著窗台,上半身微微前傾,她穿了一件石榴色的雙襟小衣,領口不知是故意還是沒扣好,隱隱地都能見到半邊雪脯。


    端木虎一下子口幹舌燥,想要怒斥她的話,全部都給一句不拉地吞下肚子去。


    他平日裏,明明是見慣了邢苑的風情,與眼前人相比,應該是更勝一籌。


    邢苑的骨子裏頭卻依舊是個正經人,與其的邪氣妖媚,還是有些差別的。


    “你挺有能耐,找我都找到這裏來了。”


    邢苑料定了阿貞的出身,再迴想她的嗓音,卻是有別於常人,有股特別勾人的韻味。


    阿貞根本就沒打算同氣勢洶洶的端木虎解釋,在她眼裏,他不過是隻紙紮的老虎。


    說他是老虎,還真算是抬舉了他。


    土包子一個,有些錢就以為見著天皇老子了。


    真是可笑之至。


    “你怎麽這般同我說話?”端木虎有些結巴。


    阿貞低下頭看了看手指,染著鮮紅的蔻丹,輕輕吹一口氣道:“我一向都這樣同你說話的,難道有錯了嗎?”


    “那你為什麽不見我!”


    “你瞧瞧這是哪裏,州衙衙門後頭,我能同你說,我被半軟禁在這裏嗎,我告訴了你又有什麽用處,你是能救我,還是能贖我,你是認得知州老爺,還是能夠送上真金白銀討個人情。”阿貞不屑地看著他,聳了聳肩膀,“真可惜,你什麽都不能做,所以,我真沒必要告訴你。”


    端木虎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阿貞一味地笑,隨即攤開手掌:“我在這邊錢不夠花了。”


    端木虎很實惠,將身上帶的一貫錢都給了她。


    “才這麽點?”她嘖嘖作聲,“那麽要替我贖身的五千貫那是一定湊不到了,也罷,誰讓我就是要去做小老婆的命。”


    她以為隻要再激一下,端木虎身上就還能榨些油水出來。


    沒想到,端木虎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將腰帶上係的玉佩,右手戴的扳指都解了下來,一股腦兒塞給她。


    “我也隻有這些,五千貫怕是這幾年都別想了。”


    還欠著邢苑兩千貫,欠著七爺三千貫,還到幾時才能還清。


    “以後,你好好過日子。”


    說完,有樣學樣,沿著那少年逃跑的位置,也攀了上去,騎在牆上還不放心,迴頭道:“以後也別差人送信給我了,我沒臉見你了。”


    邢苑坐在樹上聽了一抽一抽的。


    端木虎還真是為錢折腰,居然這麽拿得起放得下,很對得起她在七爺麵前給他下的套。


    段磬畢竟知道地不多,有些地方,沒想明白,預備著等迴去,再細細問過邢苑。


    “你給我迴來!”阿貞倒是發了急,手腳並用,想往窗外爬。


    “她就不能走正門?”


    “正門有人把守著。”


    “那麽大唿小叫的,也沒人來管管?”


    “我都關照過了,這會兒就是喊殺人放血都不會有人來多看一眼。”


    “段都頭想得就是周到。”


    “承蒙讚譽。”


    端木虎既然橫下一條心,就不會迴頭。


    他本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在邢苑看來,不過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


    七爺的捶打很是適時,否則的話,她也不想見他落在阿貞這樣的女人手中。


    阿貞哭喊了兩句,見不奏效,倚在窗邊嚶嚶地哭。


    哭得很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我在暗室第一次見到她時,你猜她想做什麽?”


    邢苑迴到地麵,問了段磬這句話。


    段磬認真想一想,那時候,被抓了五個,已經死了四個,這個阿貞委實就是名副其實的幫兇。


    “她也見到了你,見到了你的長相,如果可以,她勢必會想法子扼殺你。”


    邢苑歎口氣,點點頭:“她想要掐死我。”


    不過,她與青靈始終一條心,阿貞並沒有武功,二對一這種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需要好好考慮。


    況且,那時候,顧瑀已經當著她的麵殺了四個人,說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


    邢苑直接給了她一條更好的出路,讓顧瑀就範,她們逃出生天。


    阿貞深思熟慮,選了邢苑的這條路。


    “人是確認好了,她確實就是銷金窟的出身,接下來,你會怎麽做?”


    “你都說官府對這樣的案犯,毫無辦法。”


    邢苑想過,要不要告訴那些受害女子的家屬,又怕鋪展地太多,將自己又給暴露出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段磬沉著臉,始終沒有一絲笑容。


    邢苑明白他有一顆極力伸張正義的心,想必對這樣的結果很是難過,一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處,莞爾一笑道:“段都頭,她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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