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水寒的感覺很奇妙。


    他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抽出來一樣,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漫天的魔氣,同時他心底發出了一種深沉的渴望:吃掉這些魔氣!!


    他扭動起來,感覺身體似乎變小了,這樣會妨礙他進食,這種想法出現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就心隨意動般突然擴展開來,他舒適的呻吟了一下,然後……繼續進食。


    天吞、天月以及劍封三位道尊跟在後麵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他們剛開始跟著小蝸牛走的好好的,走著走著,小蝸牛的氣息突然變的危險起來,三人立刻止步,就見小蝸牛像是麵團一樣突然展開身體,瞬間乳白色的薄膜仿佛被撐開,從一個臉盆大小,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三人高的薄餅狀,幾乎透明的大薄餅緊緊貼在地上,上麵散布著大大小小的光點,這些光點剛開始還不起眼,似乎隻亮了一兩個,但不過幾個唿吸後,所有光點幾乎是一瞬間亮起,如有意識般四下轉動著。


    一兩秒間,所有光點閃爍的方向就全對著泠月穀,靈盆被拋棄,這些軟趴趴的薄膜瞬間向外飛射出無數條觸手,空氣中的魔氣越來越多,越來越厚重,這些魔氣瘋狂湧過來,而大薄膜像是一個黑洞般貪婪無盡的吸收著這些魔氣,天吞等人看的是心驚肉跳。


    劍封倒吸了口涼氣:“這到底是什麽玩意?”


    天吞麵色嚴肅起來,他沉吟片刻:“先等等我再告訴你。”


    大薄膜貪婪的吸收著魔氣,不過幾個唿吸間,泠月穀曾經被魔氣汙染的土地已然重新變成土黃色,大薄膜嗖一下衝進去了泠月穀內,天月輕聲道:“要跟過去嗎?”


    天吞搖搖頭:“不去。”


    他的目光落在被拋棄的靈盆上,他抬手一引,那靈盆緩緩飛過來,天吞往裏麵看去……


    那是一朵火焰,一朵在跳動燃燒的火焰。


    劍封挑眉:“這就是湯圓裏的芝麻?”


    “看起來是了。”天吞微微蹙眉,就在他猶豫間,突然小火苗閃爍了一下,天吞立刻將靈盆丟出去,隨即就看到黑色的火苗冷不丁變大,像是一張無形的口在哢嚓哢嚓啃著什麽,眨眼間那靈盆就被吞了。


    隨即火苗越來越大,一股陰冷的感覺降臨,劍封道尊下意識的召喚出自己的佩劍,嚴陣以待。


    在火苗燃燒到最猛烈之際,一隻潔白無瑕的手冷不丁從火中伸出來。


    刺啦一聲,劍封手中的寒封劍出鞘。


    天吞攔住了劍封,他定定的看著這隻手,唔,跟他預估的差不多,果然眼熟。


    像是浴火重生般,從白玉蘭般潔白無瑕的手指,再到荷藕般純澈的長臂,那些黑色火焰隨著雙臂伸展開來化為大片大片的黑色荷葉袖擺,依舊燃燒的火苗逐漸冷卻,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妖嬈勾人的玲瓏曲線,黑色如瀑的長發輕柔的浮在空中,隨即緩緩落下,擋住了少女的麵容,她雙足赤/裸,足踝係著黑色絲帶,尾端還掛著兩個小鈴鐺,叮鈴鈴的聲音悅耳動聽。


    天吞三人下意識的屏住了唿吸,一個絕世尤物驟然出現在麵前,這衝擊略大。


    女孩輕盈的懸浮在半空,當她抬手拂過發絲,優雅嫵媚的挽起如雲長發,別上一枚灑著金色流蘇的黑色牡丹絹花,睜開眼,微笑。


    傾國傾城。


    她開口:“這些日子多謝幾位照料了,小女子感激不盡。”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天真爛漫裏夾雜著驕縱,柔柔軟軟裏含著旖旎,尾音帶著淺淺的含糊,繾綣綿長,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良久,天吞才開口:“真是沒想到……”


    步綰紗的目光落在天吞道尊身上,心裏咯噔一下。


    她認識天吞道尊,或者說她認識的並非天吞,而是吞天老怪。


    天吞道尊的大馬甲就是吞天老怪。


    如果說葉水寒是一個攪屎棍,他曾將瀚海界攪成一鍋粥再狼狽跑路,那眼前的吞天老怪就是害的瀚海界成了魔修殺戮場的混球。


    上輩子步綰紗飛升前夕,整個瀚海界不知為何到處都是魔修蹤影,步綰紗本人修魔,又繼承了妖魔一族紅發男子嶠的傳承,和來到瀚海界的魔修有些香火情,反倒沒受到太多欺壓,最後她能報仇成功並飛升上界,也全賴妖魔一族的魔修們,他們看在嶠的份上幫了她不少忙。


    再後來步綰紗去了大世界,修煉有成飛升上界,才徹底明白吞天老怪在上界是如何的臭名昭著。


    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吞天老怪會在這裏?


    就在步綰紗打量天吞道尊、天月道尊以及劍封道尊時,這三人也在打量步綰紗,一時間場中寂靜無聲。


    半響天吞開口:“……該說是初次見麵嗎?殺了我那可憐徒孫元火,並拐走我宗門小輩葉水寒的步綰紗步仙子?”


    步綰紗:咦?


    天吞這句話透露出了太多信息,等等啊元火是他徒孫?那吞天老怪豈不是血靈宗的修士?


    ……步綰紗汗顏的發現,其實吞天老怪的所作所為還挺有血靈宗風範的。


    她嬌笑起來:“不知道友如何稱唿?”


    天吞溫和道:“在下血靈宗天吞,這是天月,這是山嵐劍宗劍封。”


    步綰紗嘴角微微抽搐,天吞,吞天,如此敷衍的化名,讓上界被吞天老怪耍的團團轉的修士們情何以堪?


    不過這倒是個機會,眼前這人是血靈宗的前輩,看修為也比自己強,若是他驟然出手打算帶走葉師兄,她可沒理由阻攔。


    她已然下定決心要拐走葉師兄的,若是被師門所阻,該如何是好?她總不能將血靈宗一門全都殺光吧?


    短短幾秒鍾內步綰紗就做出了決定,她本身就是血靈宗弟子,不過是元火意圖不軌被她啃了而已,比起一個已經死去的元火,自己也是金丹期修士了,未來前途光明,隻要對方不追究元火之死,那她當然可以重迴宗門嘛!


    她立刻調整了一下表情,羞澀且不安:“原來是血靈宗前輩啊……說起來我也是血靈宗弟子呢。”她做出哀婉無奈狀:“若非元火師父意圖對我行那不軌之事,我也不會魚死網破,最後鬧到那種地步。”


    劍封道尊臉上的表情特別奇怪,他看了看天吞和天月,再看看步綰紗,索性退後一步,雙手抱胸看著兩邊演戲。


    天吞道尊的表情變得高深莫測:“哦?”


    天月立刻接口:“天啊,元火那孩子本來挺好的,暗地裏竟然如此失德?”


    步綰紗心裏一喜,看樣子血靈宗暫時沒打算追究此事。


    她的臉上浮現出悲涼,眼中卻又多了一絲希冀:“我知道宗門對我多有誤解,若是能解開就再好不過了,不管如何我總歸是火雲穀門下弟子。”


    天吞道尊露出和煦的笑容:“好孩子,不過元火之事有不少蹊蹺,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如這樣,你且先迴宗門潛修,當為宗門立下大功才好讓其他弟子釋懷。”


    言外之意先跟我迴宗門,至於如何處置那另行決定。


    步綰紗要的可不是這種含糊的迴答。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從怯弱白蓮花變成了霸王花:“哦?說起來此地不是瀚海界吧?應當是在幽水界了,不知道此時瀚海界變成什麽模樣了……”


    天吞心裏咯噔一下,他細細打量步綰紗,臉色微變。


    這小丫頭怎麽知道自己和妖魔一族的糾葛?


    步綰紗抬手撫了撫耳邊的發絲,微微側臉:“而且我為魔修,迴歸宗門真的沒問題嗎?”


    魔修?天吞想起了魔修分支,難不成這女孩和妖魔一族有什麽關聯?


    等等啊!天吞不自覺的陰謀論了,難道這女孩是故意進入瀚海界來探查自己底細的?


    他深吸一口氣,既如此還不如將女孩留在眼前看住了,至於殺死對方這種想法……僅僅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就消失了,魔修不好殺,就好比現在,那海鯨道友明明告訴他,有個女修士吞了海龍王並第一個被牽連在兩界碰撞中,可看看麵前的步綰紗,她依舊安然無恙!


    若是她將自己的位置泄露出去,那些妖魔就又要追過來了,這一次可沒有什麽修煉的初始之地可以做法庇護他了,畢竟血靈宗在幽水界還沒立足呢!


    他立刻放棄了威脅。


    “自然無妨,天下修士最終殊歸同途,你我都在追求成仙嘛。”天吞一臉溫和:“你且安心迴宗門吧!”


    步綰紗臉上滿是感動之色:“多謝前輩。”


    天吞神色柔和:“怎麽還叫前輩?”


    女孩微微低頭,神色流轉間,羞澀柔美的容顏更添光彩,兩人隱隱間竟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妙感。


    步綰紗道:“是,太師伯祖。”


    ……就是輩分有些高。


    天吞若無其事的道:“說起來剛才那個奇物……”


    “啊,那是葉師兄。”提起葉水寒,步綰紗臉上洋溢著燦爛的微笑,仿若懷春少女,臉頰羞紅,眼睛都在發光:“葉師兄虧損太大,正在進食修補自己。”


    天吞呆住,他下意識的看了天月一眼,天月也微微搖頭。


    兩人倒是都知道魔修有時候會化為黑色火焰,再結合著海鯨看到的景象,天吞才暗自推測那芝麻湯圓應該是逃逸的血靈宗通緝犯步綰紗,可萬萬沒想到這可不僅僅是通緝犯,還有自家宗門弟子!


    芝麻湯圓,還要分開來算,芝麻是眼前的步綰紗,那湯圓,那湯圓居然是素未見麵的葉水寒?


    想起剛才那張巨大的薄餅和八十多個小光點,以及那驟然迸射的出手和貪婪吸食魔氣的模樣,天吞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怎麽突然覺得,葉師侄比眼前這魔女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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