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李謙唿救引來不相幹的人,他們往其嘴裏塞了一團抹布。那抹布又臭又髒,一股子味兒直往李謙喉嚨裏鑽,嗆得他涕泗橫流。


    雖然營裏規定不能殺人,但再過不久安全營就會被炸毀,到時候這破規定也隻是一段文字,誰會在乎。因此,幾人控製住李謙後,剩下一人直接拉出繩子套住李謙脖頸,死命後拉。


    “嗚嗚!”李謙拚命掙紮,四肢亂擺,眼睛不住翻白。


    這時,藏在口袋裏的藥劑因強烈的震動滾落出來,一溜煙兒跑到了掐住李謙脖頸的青年腳下。那人低頭一看,手上微鬆,撿起那管藥劑。同伴嗬斥他:“愣著幹什麽,快動手啊!”


    青年把自己的發現呈給同伴,李謙見狀,眼睛盯著那藍瓶又“嗚嗚嗚”起來。壯漢隻覺那藍色液體清新動人,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踹了李謙一腳,罵道:“喂,這是什麽?”


    李謙嘴上那股惡臭抹布終於被拿開,他連忙大口唿吸,珍惜這來之不易地新鮮空氣,結果又被踢了一腳:“快說!”


    “這是、這是……”李謙其實也不知道這藍色藥劑有啥用,“我從路肖桌上拿的。路肖你們知道吧?就是巡邏員中最高的官,管營內安全的……”


    見壯漢表情一臉嫌惡,李謙又獻殷勤般急急道:“你們很討厭他?我也很討厭那家夥,其實我跟你們一樣的……”


    那壯漢卻不吃這一套:“那這玩意兒究竟什麽用?”


    李謙聲音小了一號:“我也不清楚……”


    “那你還知道啥!”壯漢忍無可忍,將李謙一腳踹翻在地,捏著藥瓶進屋,去請示張老。


    李謙牙齒鬆動,嘴裏一片血腥,趴在地上大喘氣。他心底漫起憎惡,既有對這些男人們的,也有對方越路肖的。若不是這兩人,他哪裏會為了找景宗身陷險境,導致現在九死一生。若不是這管藥瓶救了他幫他拖延時間,摸不準現在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可接下來該怎麽做,敵眾我寡,根本不可能靠蠻力突破。除非自己還有用,否則這些人不可能留他性命。


    少頃,壯漢走出來,示意其他同伴,讓他們押著李謙進去。張老依舊坐在原地:“這東西你怎麽拿來的?”


    李謙猶豫了一會兒,在考慮該說實話還是謊話,卻恍眼見壯漢又不耐煩地準備打人,急道:“我偷來的!因為一直看那家夥不爽。”


    “我說呢。”張老卻笑,“這麽寶貴的玩意兒,他怎麽可能給你這種人。”


    李謙聽了心裏有氣,卻不敢發作,低聲問:“……那是什麽?”


    張老避而不答,反而問:“你想活命?”李謙忙不迭地點頭,卻又聽那人道,“那好,你再去偷來這些藥劑。”


    李謙自然滿口答應,無論偷與不偷,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不過話說迴來,作為需要安全營庇護的一員,甭管再怎麽討厭路肖,他也不願跟這些恐怖分子一起發瘋。所以如果能離開,第一步要做的便是通風報信。


    與動真格的白封一戰,方越明白了兩件事。第一件,是慶幸白封雖然不拿人命當迴事,但至少沒有殺人為樂。否則憑他非人般的強大能力,足以成為比異形還令人忌憚的生物。


    第二件,便是明白了這藥劑的特性。的確,身體素質有所提高,甚至弱化了痛感神經,連傷疼都感受不到。然而僅僅隻有一分鍾時間,藥效結束後,痛楚成百成千倍地襲來,最糟糕的是,由於戰鬥途中沒有痛感,連受傷也無所察覺,過於勉強的後果便是像現在這樣——遍體鱗傷。


    方越末世以來也大大小小受過不少傷,包紮技巧大幅提升。給自己上完藥後,迴頭一看,卻見白封換了身幹淨衣服躺在床上。


    “你要睡了?”方越走過去,想詢問關於藥劑的事,卻發現白封短袖伸出的兩隻白淨胳膊擦破了皮,落下幾道擦傷,“等等,你不上藥?”


    “麻煩。這麽小的傷,自己會好。”


    方越皺眉,忽然伸手一把扯開白封上衣,露出一截蒼白勁瘦的軀體。而肋骨附近青成一片,觸目驚心。


    果然,白封再強,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普通狀態下也便罷了,但方越喝過力量翻倍,隻要中了一擊,憑人類的軀體實在難以承受。肋骨沒斷已是萬幸。


    方越瞠目結舌:“就這樣還睡……你不痛嗎。”


    白封打開方越的手:“不痛啊,你幹嘛。”


    “不痛?你肋骨快斷了吧!?”方越轉身去拿活血化瘀的傷藥,“等等。”


    白封不耐煩地拉好衣服:“囉嗦,過幾天就好了。”


    方越拿著藥迴來坐到床邊,又再次撩起白封上衣,直接擠出一坨膏藥“啪”地一聲摁到傷口上。倒不是他多管閑事,隻是這到底為他所傷,如果影響日後行動會很麻煩。白封看來平日裏與受傷無緣,因此根本不明白傷口惡化的嚴重性。


    白封瞬間瞪大眼睛,抬頭盯著自己那處傷口。方越放輕力道,把膏藥抹散:“痛了?”


    “不……”白封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暖烘烘的。”


    方越奇怪,這藥塗起來應該會冰冰涼涼,怎麽會暖和,難不成是過期了?於是他不由自主要去找生產日期,可還沒找到,抹藥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白封奇異道:“你體溫很高。”


    “是你太低了。”方越吐槽,“簡直低於正常人。”他緩緩將藥劑勻散,掌心不經意間觸碰到凹凸不平的傷疤,不禁停下。


    記得之前詢問過關於傷痕的事,但卻被告知記不清。如果白封沒有撒謊,想必這人一定擁有不得了的過去。而那或許是作為普通人的自己所無法觸及的世界。


    “對了,”方越努力把注意力從那些恐怖的疤痕上轉移開,“你從哪裏拿來的這種藥?”


    “一個女孩那兒。”


    方越一怔:“是你今晚跟蹤的那個人?”


    白封視線投到方越身上,似笑非笑:“是啊,你注意到了?”


    “她是誰。”


    “不認識。”


    方越感到白封不太想提這件事,將疑問憋了迴去。把他衣服拉好,放迴傷藥,又去吹滅蠟燭,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剛在床上找了處空位躺下,就感覺背後有人靠過來。


    “喂。”白封拉過他的手,“你幫我揉揉吧。”


    方越身體一僵,翻過身去,沒想到白封離這麽近,鼻尖與之險險擦過,恰好與那雙幽暗的眼睛對視。


    “揉什麽?”


    白封不耐煩,直接把他手拉到右腹:“這裏。”


    那地方手感滑膩,恰是方才受傷之處。方越認命揉起來:“不是不痛?”


    “啊,不痛。但這樣很舒服。”白封閉上眼,隱去那深不見底的黑瞳,“你的手很溫暖。”


    方越一怔,別扭地移開視線。房間重新陷入靜默,彌漫著不知所謂的氛圍。當然,這或許隻有方越感到尷尬,因為白封那之後竟毫不在意地睡著了。


    陳景宗在空間惴惴不安地藏了一天。裏麵雖然安全,但不能得知外邊情況,所以他不知自己的失蹤是否會引起軒然大波,這一整天都過得心神不寧。


    陳景宗停止踱步,心想與其憋在裏麵想東想西,倒不如賭一把出去看看,要是危險再逃進來就是。他抿了抿嘴唇,心神一動,環境變換,轉眼間便來到了外麵。


    日近三竿,房間裏沒人。從窗外灑進的陽光裏,飛舞著一團粉塵。與之前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唯獨家具缺胳膊少腿,似乎被大鬧一場。


    果然,失蹤的事情被發現了,而且很明顯懷疑到了方越頭上。


    趁那兩人不在,陳景宗趕緊走了出去,混入人群。不過那些路人看見他也沒什麽反應,也許空間的事尚未暴露。然而正這麽想著,肩膀突然被人抓住。他心裏一跳,佯裝鎮定迴頭,卻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對方緊了緊眉頭,沒有說話,示意他跟自己離開。陳景宗隻好默默跟在男人身後,兩人一起到了矮樓辦公室。


    “聽說你失蹤了。”路肖關上門,開門見山。


    陳景宗張開嘴,又搖搖頭:“你不會信的。”


    “不信你失蹤,還是不信你突然消失。”


    陳景宗啞口無言:“你既然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麽。”


    “是真的?”路肖本來半信半疑,在這一刻終於完全信服,“你怎麽會有這種力量。”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自從得到這股力量,他就做好了暴露的準備,也數次想象該如何迴應這種問題。可一時間,那些思想準備都丟去了爪哇國,竟什麽也想不起來。


    “我出了一場車禍。醒來後就覺醒了力量,我也不清楚怎麽迴事。”陳景宗幽幽歎道,“你會告訴上級嗎。為了研究清楚力量來源,而抓我去做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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