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初鸞將宇文歡背到一株蒼天大樹的樹頭,讓他靠坐著。


    師父說,冰魂神針是攝魂術,可殺人於無形,也可救人。


    宇文歡的臉膛已成青黑之色,雙唇也變得青烏,看來已是毒氣攻心。


    眼下,能夠救他一命的,唯有一個法子。


    猶豫片刻,她下定了決心,隻能冒險一次。


    她解開他的衣袍。


    雙手扶著他,慢慢地靠近他的右肩,吻在他中毒的傷口上,吮吸……


    霞鋪雙腮,暈染雙頤。


    她幾乎無法繼續下去,卻又不得不繼續。


    燕王救過她數次,是因為,對他來說,她還有利用價值,可是,畢竟他曾救過她。


    就當作是償還他的救命之恩也罷。


    無暇多想,她用力地吮吸著,將他傷口處的毒吸出來。


    宇文歡中毒已深,除了吸出傷口的毒,還需將五髒六腑的毒逼出來。


    蕭初鸞手扣一枚銀針,利落地刺入他頭頂的百會穴,入穴五分,便可逼出體內的毒。


    這是冰魂神針的獨特之處,可殺人,也可救人。


    讓他靠在樹頭,她覺得頭暈暈的,五髒六腑翻騰得厲害。


    不期然的,她吐出一大口烏黑的血。


    很累,眼皮很重,片刻之後,她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蕭初鸞覺得很顛簸,好像是坐在馬上的感覺。


    睜開眼睛,她才知道,宇文歡已經醒了,正策馬疾馳,將她擁在身前。


    瞬間,她的臉頰熱起來。


    “王爺,迴城麽?”頭不暈了,五內不翻騰了,隻是她覺得四肢乏力,很倦。


    “覺得如何?”他暗聲問道,扣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


    “好多了。”她感覺到他胸膛的熱度,似火在烤,“那些黑衣人都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好像有神秘人在暗中幫王爺。”


    “嗯,先歇著吧。”宇文歡揚鞭催馬。


    這是迴城的方向,卻不是原先的官道,難道迷路了?


    然而,看他策馬疾馳的樣子,又不像迷路。


    峰巒連綿,山野起伏,蒼天大樹光禿禿的,滿地落葉。


    寒風凜冽,她覺得有點冷,隻是後背燙得很。


    疾馳半個時辰,蕭瑟冬景之中忽然出現一座樸素的小院落,橫空出世一般。


    黑瓦白牆,飛簷古木,這座小院落很不起眼,卻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明淨感覺。


    蕭初鸞微微睜眼,看見門庭上匾額寫著四個灰黑的大字:天沁小院。


    她正要下馬,宇文歡卻摟住她的腰肢,抱她下馬。


    也不放她下來,他抱著她徑直踏入小院。


    “王爺,奴婢可以自己走。”她的聲音似蚊聲。


    “你中毒了,安分些。”他冷冷道。


    小院並不大,過了前院就是後院廂房,有一名長須花白的老者走上來,比劃了幾下。


    宇文歡似乎明白老者的意思,“傳老王,備湯浴。”


    老者頷首,再比劃幾下就離去。


    走進一間廂房,他將她放在床上,接著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她。


    蕭初鸞也看著他,不明白他的目光為什麽變得這般溫柔。


    很困倦,昏昏沉沉,她很想就此睡過去。


    他冷峻的臉膛越來越模糊,鏡花水月一般虛幻。


    老王是大夫,為蕭初鸞診脈之後便去煎藥。


    不多時,侍女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要她服用。


    服藥後,侍女說湯浴已備好,接下來要侍候她沐浴。


    而宇文歡再無出現過。


    冬寒時節,沐浴太久容易感染風寒,她很快就從浴桶中爬出來。


    本想鑽進暖和的被窩,侍女卻說,王爺傳她過去。


    穿上侍女準備好的棉袍、披風,蕭初鸞隨她來到用膳的小廳。


    他換了一襲青灰長袍,正在用膳。


    她正要行禮,卻聽他以不帶任何熱度的聲音命令道:“服侍本王用膳。”


    “是,王爺。”她站在他右側,卻不知該做什麽。


    “你不餓嗎?”宇文歡淡淡道,“坐下用膳。”


    “王爺不是讓奴婢服侍……”


    “陪本王用膳,就是服侍本王。”


    猶豫須臾,蕭初鸞才坐在他身旁的圓凳上,默默用膳。


    自從她為他解毒後,他就變了一個人,麵目仍然冷峻,卻麵有暖色、溫柔幾許。


    這是為什麽?


    莫非他知道了是她為他解毒的?


    她無法確定。


    宇文歡為她夾菜,沉聲問道:“本王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她知道,他一定會問起的,於是答道:“王爺昏了之後,那些黑衣人要殺王爺,就在危急關頭,黑衣人突然接二連三地倒下,莫名其妙地死了。奴婢覺得有人暗中相助,但是奴婢在樹林裏看不見神秘人。”


    “這個神秘人武藝絕頂,他的絕技是江湖上失傳百年的攝魂術‘冰魂神針’。”他目視前方,眸光冷凝。


    “‘冰魂神針’?”蕭初鸞沒料到燕王也知道冰魂神針,卻因為他的說辭而心中暗笑。


    “‘冰魂神針’可殺人於無形,也可令人起死迴生,更是一種可怕的攝魂術。”


    “為何失傳?”


    “本王也不是很清楚,失傳百年,知曉內情的人早已不在人世。”宇文歡繼續用膳。


    想不到師父所授的絕技“冰魂神針”竟是如此厲害。


    她斟酌道:“這個神秘人相助王爺,想必不是壞人。對了,王爺,奴婢以為那些黑衣人不簡單,應該不是劫匪。”


    他道:“是不是壞人,還不能斷定,至於那些黑衣人……”他冷笑一記,“一般的劫匪是一盤散沙,那些黑衣人訓練有素,武藝高強,本王斷定,黑衣人是有備而來。”


    語聲冷冽,一雙黑眸如覆清霜。


    蕭初鸞微驚,“那些黑衣人是受人指使,欲置王爺於死地?”


    宇文歡不語,劍眉輕揚。


    她暗自思量,何人欲置燕王於死地?


    他得罪了什麽人?還是朝堂政敵?或者是……忌憚他掌中兵權的人?


    而燕王,似乎已經知曉黑衣人的幕後主謀。


    越想越心驚。


    宇文歡定定地瞧著她,思忖著這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


    她聰慧機智,有很強的上進心,也有權欲之心,剛開始善用美色得到她想得到的東西,數次死裏逃生之後,她謹言慎行,變得更加機謹、內斂,隱藏了所有情緒,也不再施展美人計,甚至,每次他靠近她,她就很害怕,性情大變,激烈的抗拒,失去了原來的冷靜。


    她真的不願成為他的女人?


    多少女子想贏得他的注目與寵幸,他給過她多次機會施展美人計,她卻抗拒、逃避,好像他是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該說她蠢笨,還是該說她一身傲骨?


    宇文歡淡淡一笑。


    越來越喜歡逗弄她,越來越喜歡看她羞窘、無措的俏模樣。


    翌日,用過午膳,二人離開天沁小院,繼續尋找慕雅公主。


    駿馬徐徐而行,他們在山野間一邊尋人一邊領略蕭疏的冬景。


    出宮這兩三日,蕭初鸞總覺得燕王有點怪怪的,卻又想不通為什麽。


    公主失蹤,他似乎並不急著找人,不緊不慢,淡定沉著。


    他竟然膽敢支開護衛,與她一道尋人;黑衣人的出現,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且,他似乎已經猜到黑衣人的幕後主謀。


    還有,他對她做出一些莫名其妙、令人心驚肉跳的舉動,好像有意為之。


    她真的弄不懂,他究竟在想什麽,有什麽企圖。


    一個多時辰後,宇文歡提議歇一下。


    吃了一塊麵餅,喝了水,她突然覺得小腹有點不適,跑向附近的草叢。


    隻是須臾,他便聽見一聲慘叫,是她唿救的聲音。


    立時,他飛速奔過去,如箭離弦。


    原來,她陷在危險的沼澤地中,辛苦地掙紮著,鬆軟的泥土沒至她的胸口。


    情勢危急,宇文歡轉眸四處,找到一根較粗較長的樹枝,將樹枝遞至她身前,“用力抓住,本王拉你上來。”


    沼澤泥土已經沒至她的咽喉,再遲一點點,她就被吞沒了。


    蕭初鸞抓住樹枝,被他拉出沼澤地。


    生命危在旦夕,那種驚懼,無以言表。


    她滿身汙泥,癱軟在地上,心有餘悸。


    宇文歡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沒事了。”


    他們向前行,希望找到小溪或小河清理一下身上的汙泥。


    前行不遠,果然有一條清澈的小溪。


    她躲在樹叢中脫下髒兮兮的棉袍、披風,抹胸和褻褲也髒了,必須脫下來,再穿上他的錦袍、披風。他的衣袍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不過以他堂堂王爺之尊,願意將披風和外袍給她穿,已算憐香惜玉。


    他隻著錦緞單袍,坐在篝火前烤火。


    蕭初鸞迅速將髒汙的衣服洗幹淨,晾再篝火邊烘幹。


    “奴婢不冷,王爺披上披風吧。”說著,她解下披風。


    “不必。”宇文歡瞥她一眼,她嬌小的身軀裹在寬大的棉袍和披風中,有點滑稽。


    想象著自己的衣袍裹著她瑩白的胴體,他不自禁地心神一蕩。


    一時之間,二人無語。


    山野間很寂靜,隻有寒風的唿唿聲。


    冬日天黑得很快,想來要在山野間過夜了。


    宇文歡望望天色,道:“荒山野嶺的,沒有過夜之處,今夜隻有將就一下。”


    蕭初鸞點點頭。


    每隔半個時辰,他便練武以禦寒。


    她驚歎於他高強的武藝,力道剛猛,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那鋒利的寶刀被他耍得虎虎生風,無數落葉被刀風卷起,漫天飛舞。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呆然忘我。


    燕王的武藝,與淩立相比較,自然是勝出一籌。


    夜已深,她換上烘幹的衣袍,靠著樹頭睡著了。


    宇文歡也昏昏欲睡,被寒風一吹,陡然驚醒。


    篝火快熄滅了,他添了幾根柴火,火勢慢慢旺起來。


    轉過頭,他看著她,她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睡得不安穩。


    他拂開她淩亂的鬢發,火光映紅了她蒼白的小臉。


    她的臉,她的手,她的身,冰涼冰涼的,照此下去,必定感染風寒。


    他將她抱在懷中,以披風裹著她,密不透風。


    她沉睡的樣子,豔媚,魅惑,仿佛有一種誘人的魔力,讓他情不自禁地靠近。


    她的長睫很卷翹,她的唇瓣很柔軟,她的幽香很撩人。


    蕭初鸞在他懷中蹭了蹭,似乎想找一個舒服的姿勢,雙臂環著他的腰身,頭靠在他的肩窩,好像睡得很沉很舒適。


    她的鼻息灑在他的頸間,若有若無,他覺得有些癢。


    柔嫩的唇近在眼前,可以為所欲為。


    念頭一起,血脈疾行。


    宇文歡俯唇,微抬她的下頜,輕輕碰觸她的唇。


    意料之中的柔軟,意料之外的悸動。


    本想離開,卻眷戀不舍。


    他繼續這個吻,因為他是燕王,吻一個宮婢,不可以麽?


    含著她的唇瓣,吮吸,慢慢逗弄。


    柔軟,濕潤,清甜,甘香,這是屬於她的味道。


    她仍然沉浸於睡夢中,毫無反應。


    接著,他輕吻她的鼻尖,眉心,眸心,雙腮,極輕極慢,留戀不舍似的。


    最後,迴到雙唇,他溫柔有力地吻著,不斷地索求著她的甜美。


    血脈賁張,心火早已燎原。


    可是,宇文歡隻能讓那熊熊的火焰慢慢熄滅。


    睡夢中,蕭初鸞夢到自己置身冰窖,寒氣逼人,凍得骨頭酸痛。


    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股暖流,她好像看見了一團火光,摸到了一種發燙的東西,緊緊地抱著。


    四肢開始暖和,她舒服地墮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癢癢的,徐徐清風一般地吹拂著。


    春暖花開,桃花燦爛,她遍體舒坦,依稀是自己為燕王解毒的光景。


    是的,她要將燕王體內的毒吸出來,要用力地吸。


    宇文歡一震,瞬間僵化。她迴應他的吻?她醒了?可是,她雙目緊閉,仍然沉在睡夢中。


    她很生澀,不讓他喘氣,他一笑,反客為主,吮著她的丁香小舌。


    唇齒癡纏,欲火蔓延。


    可是,今夜隻能僅限於此。


    睜開眼睛,蕭初鸞發現自己被燕王抱在懷中,震驚得無以複加。


    宇文歡放開她,站起身舒展筋骨。


    她深深垂首,雙腮染了霞光似的,紅得嬌豔。


    怎麽會變成這樣?


    啃麵餅的時候,她琢磨著昨夜的夢……她好像夢到自己再次為他吸毒,卻又不盡然。


    夢的後半截,她想不起來了。


    怪不得不覺得冷,原來是蜷縮在他的懷裏。


    奇怪的是,他竟然會抱著她。


    吃飽之後,宇文歡道:“今日往東走。”


    她問:“要去東郊麽?”


    “婥兒應該不會南下。”


    “東郊……”蕭初鸞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公主曾說過,公主與唐公子就是在‘杏花春’相遇、定情的。王爺,公主會不會在‘杏花春’?”


    “有可能。”


    二人飛馬趕往東郊“杏花春”。


    京衛搜過東郊,“杏花春”自然也搜了,卻搜得不仔細,宇文婥又故意藏匿,自然找不到她。


    果不其然,慕雅公主藏身於“杏花春”的雅房。


    宇文歡一見她就訓斥道:“婥兒,你膽大妄為!你知不知道,皇上差點兒將皇宮和京城翻過來。”


    “十皇叔,我又沒有去哪裏,隻是在‘杏花春’散散心嘛。”宇文婥不屑地頂嘴。


    “散心!”宇文歡大怒,“若是散心,為何偷偷跑出宮?為何不說一聲?”


    “王爺息怒。”蕭初鸞趕忙道,向公主使眼色,“公主許是忘了告訴宮女。”


    宇文歡怒哼,拂袖坐下。


    宇文婥撅著唇,氣唿唿道:“十皇叔,我沒有錯,是皇兄錯。君無戲言嘛,皇兄已經為我和唐大哥賜婚,卻暗中命禮部不定婚期,皇兄根本不想讓我嫁給唐大哥。”


    他飲了一口茶,問:“你怎知你皇兄不同意?”


    她氣得手舞足蹈,激動得唾沫橫飛,“那日我去景仁宮,無意中聽見貴妃娘娘對宮女說,皇兄根本不會讓我嫁給唐大哥。因為,唐氏黨羽眾多,權勢大,我再嫁入唐家,唐氏的權勢就更大了。假若唐氏聯手楊氏、上官氏、慕容氏,就足以威脅皇室。皇兄不會做不利於皇位、不利於自己的事。”


    蕭初鸞看著燕王,期待他的反應。


    宇文歡好似不生氣了,悠閑地飲茶,麵上瞧不出任何情緒。


    宇文婥拉著他的衣袖,懇切地求道:“十皇叔,我真的很喜歡唐大哥,此生此世,非唐大哥不嫁。我知道,十皇叔的話,皇兄會聽的,十皇叔幫幫我,好不好?”


    “你與唐沁宇的婚事,牽涉頗廣,十皇叔的話,你皇兄不會聽。”宇文歡一口拒絕。


    “皇兄多多少少會聽十皇叔的話,十皇叔,婥兒求求你了,幫幫婥兒吧……”她哀戚地求著。


    “婥兒,不許胡鬧!”他低叱,狀似隨意地看一眼蕭初鸞。


    蕭初鸞明白他的意思,拉住公主,“公主,皇上一向敬重嘉元皇後,或者可以去求她成全。”


    宇文婥雙眸一亮,“對對對,我去求皇嫂。”


    迴宮當晚,宇文婥就跑到慈寧宮去求嘉元皇後,當然,她硬拉著蕭初鸞一起去。


    蕭初鸞知道,唐沁瑤不好應承公主的請求。


    因為,她心中清楚,皇上忌憚唐氏,對唐家的權勢如鯁在喉,不會任憑唐家的權勢如日中天。


    再者,此生此世,她唯一愛的人就是皇上,她也不願皇上的皇位與權柄受到任何威脅,更不願皇上與娘家有任何衝突與矛盾。


    宇文婥苦苦哀求,使盡各種手段,一哭二鬧三上吊,一把鼻涕一把淚,決意打動嘉元皇後。


    唐沁瑤被她磨得了一個時辰,最終鬆口,說可以幫公主說幾句話。


    聞言,宇文婥蹦蹦跳跳地迴殿了。


    “此次找迴公主,多虧了你。”唐沁瑤坐在繡墩上,宮娥將她發髻上的金釵珠簪卸下來。


    “此乃奴婢本份。”蕭初鸞淡淡道。


    “你麵色不大好,這兩日在宮外尋找公主,是否累著了?”


    “沒什麽,今晚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唐沁瑤揮手,宮娥退出寢殿,她拉著蕭初鸞的手坐在床榻上,緩緩道:“哀家也希望沁宇與公主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咳,世難兩全,想說服皇上應允這樁姻緣,難於上青天。文尚宮,你可有法子?”


    蕭初鸞道:“奴婢沒有想過這事,奴婢想想,盡力為娘娘分憂。”


    唐沁瑤點點頭,“好,你也累了,迴去歇著吧。”


    蕭初鸞告退,迴六尚局就寢。


    次日午時,她正用膳,慕雅公主風風火火地闖進她的房間,大聲嚷嚷。


    她立即起身行禮,卻被宇文婥一把拉起來,“文尚宮,皇嫂說你有法子讓皇兄應允我與唐大哥的婚事?”


    “小聲點,公主想讓六尚局的人都知道麽?”


    “哦,是是是,小聲點。”宇文婥興奮道,“你有什麽好法子,快說。”


    “公主,稍安勿躁。”


    “我怎麽可能不著急?快說嘛。”宇文婥急得跺腳。


    蕭初鸞安撫道:“公主聽奴婢慢慢說。”


    她讓宇文婥坐下來,斟酌道;“公主,奴婢保證,一定讓皇上應允這樁婚事,不過公主無須過問奴婢用的是法子,此事就讓嘉元皇後與奴婢來辦,公主不要過問,可好?”


    宇文婥咬唇沉思,半晌才頷首。


    蕭初鸞繼續道:“還有一點,公主切莫著急,因為此事急不得。隻要公主能夠嫁給唐公子,等個一年半載也無妨,是不是?”


    “要一年半載?”宇文婥驚道。


    “這是最壞的情況,也許三四月就可說服皇上,總之,公主相信奴婢一迴,不要過問,耐心等待,可好?”


    宇文婥蹙眉,挑眉,最終展眉。


    對王司記、楚司言小懲大誡以後,尚宮局的人不敢再懶惰散漫,循規蹈矩,恪盡職守。


    這招殺雞儆猴,威懾眾人,還真管用。


    當然,她們對蕭初鸞的不服,不是消失了,而是轉到背地裏,搞一些細微的小動作。


    尚儀局、尚寢局的司級女官鮮有才能出眾者,她向中宮推薦尚儀、尚寢人選都挑不出人。


    盡管如此,還是要推薦。


    數日後,中宮傳旨,她去了一趟坤寧宮。


    越一日,楊晚嵐親臨六尚局,坐於大殿的尚宮首座,接受眾女官的跪拜。


    “半月前,文尚宮協助十皇叔尋迴公主,也算功勞一件。”楊晚嵐緩緩笑道,“這證明,文尚宮才幹出眾,足以掌領六尚局。”


    “是,娘娘。”眾女官道。


    “文尚宮是國朝最年輕的尚宮,你們當中有幾位資曆比她老、才幹與她相當的司級女官,也可擔任尚宮,不過本宮為何選文尚宮呢?”楊晚嵐望著眾人,笑得端莊。


    眾人不語,期待著下文。


    楊晚嵐道:“原因有三:其一,文尚宮不僅才幹出眾,而且聰慧機智,尤其是應變力,可謂臨危不亂,處之泰然。其二,尚宮人選,本有三人,決定人選之前,本宮問過皇嫂、皇上和各宮娘娘,文尚宮所得好評最多,人緣最佳,此乃尚宮一職必須的,因為六尚局要服侍東西十二宮,需左右權衡,謹慎應對,萬萬不能意氣用事。其三,文尚宮心胸寬廣,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本宮相信她能夠掌領六尚局,為本宮分憂,盡職盡責地服侍各宮娘娘。本宮也希望諸位以文尚宮為尊,守望相助,忠心侍主,心無二致。”


    “是,娘娘。”眾人答道。


    “還有一事要宣布。”楊晚嵐柔聲道,“數日來,本宮一直在甄選尚儀、尚寢的人選,今日總算決定了。”


    眾女官眼睛一亮,群情激動,尤其是尚儀局、尚寢局的司級女官,萬分期待。


    楊晚嵐輕笑,“文尚宮推薦六人,本宮反複甄選,覺得尚儀局、尚寢局的司級女官有待磨練,便讓文尚宮推薦另外四局的司級女官。文尚宮向本宮推薦四人,本宮覺得王司記和楚司言才幹出眾,服侍內宮已有十餘年,熟悉各局事務和各宮娘娘的情況,文尚宮對她們二人也頗為讚賞,本宮決定,燕王司記為尚儀,晉楚司言為尚寢。”


    王司記和楚司言驚詫不已,好像沒聽明白皇後的話。


    有人歡喜有人憂,尚儀局和尚寢局的司級女官頹喪不已。


    經過身旁人的提醒,王司記和楚司言才從震驚中醒來,下跪謝恩。


    “起吧,本宮希望你們二人盡快熟悉二局內務,統領好二局,協助文尚宮管好六尚局,盡職盡責,服侍好各宮娘娘。”楊晚嵐溫婉地教導。


    “是,奴婢不會辜負娘娘和文尚宮期望。”二人異口同聲道。


    “此次本宮從六局選拔尚儀和尚寢,是希望六尚局不要墨守陳規,善用才幹出眾者,莫埋沒人才。尚儀局和尚寢局的司級女官或有不服,本宮希望你們聽從王尚儀、楚尚寢和文尚宮的命令,不許心懷怨懟,伺機報複,如有違者,懲處從嚴。”楊晚嵐重聲道。


    “是,娘娘。”眾人應道。


    “是金子總會發光,隻要勤勉肯學,恪盡職守,文尚宮看得到,本宮也看得到。本宮希望諸位盡心盡力服侍內宮,同心同德,知道嗎?”


    “是,娘娘。”


    再訓誡幾句,楊晚嵐在六尚局女官的恭送下離去。


    這日午後,王尚儀和楚尚寢來到蕭初鸞的廂房,致謝之外,承認先前所犯的錯,求她原諒。


    蕭初鸞沒說什麽,隻讓她們盡快熟悉尚儀局和尚寢局,打理好二局。


    第二日早上,六尚局所有女官齊聚大殿,蕭初鸞將尚儀局和尚寢局主官的信物交予她們。


    午後,吳公公傳話,讓她去一趟乾清宮。


    來到乾清宮的西暖閣,她看見皇上歪在軟榻上,微閉著眼,似在假寐。


    這樣的他,散發出一種慵懶而矜貴的氣息,她從未見過,心潮澎湃。


    可是,她不能再被他所惑,不能再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兒女私情,她必須滅情絕愛。


    蕭初鸞屈身叩拜,輕聲道:“奴婢參見皇上。”


    片刻後,宇文玨才擺手讓她起身。


    “聽聞十皇叔在南郊遇到黑衣刺客,後有神秘人暗中相助,殺光所有黑衣刺客,救十皇叔與你一命。”他支起身子,懶懶問道。


    “是的,皇上。”她訝異,這事已過了半月,皇上為何在此時問起。


    “你可看見那神秘人?”


    “奴婢也覺得奇怪,尋了一圈,卻看不到人。”她淡聲答道。


    “你還看見什麽?”宇文玨盯住她,褐眸清亮灼人。


    即使低著頭,她也感覺得到他迫人的目光,謹慎道:“王爺中了飛鏢,倒在地上,那些黑衣人欲殺王爺,卻在此時,黑衣人接二連三倒地身亡,奴婢沒看清那神秘人是如何殺人的,後來王爺說那神秘人的絕技是‘冰魂神針’,殺人於無形。”


    他再次問道:“當真沒看見?”


    蕭初鸞低垂著螓首,“奴婢不敢有所欺瞞。”


    皇上為何關心此事?難道皇上也想知道那神秘人是誰?


    “諒你也不敢。”宇文玨站起身,望向窗外的綿密風雪,“最近瑤兒憂思鬱結,你多陪陪她,勸勸她。”


    “是,奴婢盡力勸娘娘寬心。”她稍稍抬眸,看見他的側顏平靜如冰。


    “從今往後,瑤兒的身子由宋天舒調理。據宋天舒說,他不止為你母親診病過,還幾乎談婚論嫁。”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蕭初鸞一愣,談婚論嫁?


    哦,對了,是有這麽一迴事,不過不是文玉致和宋天舒談婚論嫁,而是文玉致的妹妹文玉凝。


    她迴道:“迴皇上,家母曾與宋大人的母親提過婚事,不過不是奴婢,而是奴婢的妹妹。當時奴婢不在家中,對此事不太清楚。”


    有關文玉致這個人的事,以及文家的事,進宮前她已經一清二楚。


    文夫人為次女文玉凝找夫君之時,文玉致在杭州白雲庵齋戒。


    宇文玨忽然轉身,盯著她,“哦?不是你?”


    “不是奴婢。”她沉靜道。


    “你與宋天舒的事,朕沒興致知道,不過你記住,若你泄露半點風聲,文宋兩家,誅九族。”他森厲道。


    “奴婢謹記,奴婢明白。”


    他揮揮手,她退出西暖閣。


    自敬妃搬迴永壽宮,皇上隻召唐沁雅侍寢,偶爾去一趟坤寧宮,一個月中有半月留宿慈寧宮。


    如此看來,他決意讓唐氏姐妹同時懷上皇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胭脂謀:盛寵第一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端木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端木搖並收藏胭脂謀:盛寵第一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