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迴?嬤嬤不是一直侍候太後的麽?」項瑤害羞之餘抓了一絲重點,詫異問了道。


    「嗯,是侍候太後,不過聽聞皇後這幾日鳳體違和,老奴會點捏拿的手法,宮裏來人傳了話,讓老奴明個迴宮先調去鳳鸞殿侍候陣兒。」


    鳳體違和,陳皇後……項瑤心裏頭又過了遍話,黑亮的眸子裏似乎有了些波詭算計,垂眸掩過,微咬著音淡笑道,「自是皇後娘娘的身子重要。」


    林嬤嬤頷首,作了附和。


    正說話的當兒,流螢急匆匆地奔進了苑兒裏頭,見著慢裏斯條品茶的二人,忙止住行了禮,喘了口氣道,「小姐不好了,二少爺讓人給打了!」


    項允灃?


    項瑤登時就想到了他上迴說的買賣事兒,神色一凜,衝嬤嬤福身告退,跟著流螢往東廂趕去。


    「噯噯噯疼疼疼,嘶——輕點。」項允灃疼得呲牙咧嘴,使勁叫喚,俊臉青一塊紫一塊的皺一起都快看不出形了。


    項瑤替他上完藥膏,往桌上一擱,板著臉凝向他。後者被看得陡然一激靈,扒拉了兩下手上的紗布帶兒,悶著聲音道,「上迴跟你說的那買賣出了點問題,托馬斯那一船貨被扣了。」


    「嗯?」項瑤挑眉,那是什麽怪名字?


    項允灃這才想起當時急,自己又成天撲在了那事上,沒跟項瑤細說,便從頭交代了道,「托馬斯是我偶然認識的,金發碧眼大高個,當時覺著稀奇湊上去結交,後來得知是顛國人,跟咱們這隔著海。喏,這就是他們那兒的玩意兒,我就是看了這個才動的心思。」


    說著就從懷裏摸出了個長管兒鑲金物件,「這個他們那叫望遠鏡,能看老遠地方,跟千裏眼似的,不信你瞧瞧。」


    項瑤舉著對準了遠處青山,確是連上頭停著的翠鳥都能看得清楚,煞是驚奇,拿在手裏好奇把玩。


    項允灃本想拿迴來,剛一伸手就被她躲了過去,訕訕收迴了手,就聽著項瑤淡淡道,「說正事兒。」


    「咳咳。托馬斯在大梁遊曆了幾年,很是喜歡大梁的風俗民情,想在這兒久居,遇著他的時候他正打算迴國處理那邊的事務,我就想讓運點這樣有趣新鮮的玩意兒迴來。我那些狐朋狗友最稀罕這種,定能大大賺上一筆,沒成想船剛一靠岸,就讓市舶司的人給扣了起來。」


    「等我趕過去就瞧見程三兒那孫子跟曹丞相兒子在那兒查貨,曹秉文的舅爺就是市舶司的,一定是程三兒透的口風,跟曹秉文倆人狼狽為奸想霸了我那船貨!」


    「天子腳下,他們難不成還能強搶了不成?」項瑤挑了眉梢,似是不敢相信他們有這般大膽。


    項允灃義憤填膺的氣勢陡地弱了下去,眼神有一絲飄忽,半晌,啞著聲兒蔫蔫道,「要是手續齊全,他們是不敢……」


    「你可別告訴我你忘了辦?」項瑤一下迴過味來。


    「哥哥我是那麽糊塗的人麽!」項允灃對上項瑤打量他腦袋的視線,忙是辯解道,「不是賈家老二也是在市舶司的,分了點好處,幫著過,就能省了那筆稅錢,哪能想到程三兒那麽好算計,在這兒逮著我呢!」


    他和托馬斯是在悅來酒樓商定的事兒,被程三撞見過,當時打了招唿就走,沒成想人在外麵偷聽,坐收現成,一想起來項允灃就恨得牙癢癢,這不一見著麵倆人就打了起來,他是掛了彩,那程三也沒好到哪裏去。


    項瑤不由蹙了眉頭,「那眼下怎麽辦?」


    項允灃聞言更愁,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最後一咬牙發狠了道,「錢都在上頭,他們想吞沒那麽容易,我一定會想法拿迴來的!」


    項瑤瞧著他一貫噙著嬉笑的麵兒上顯了陰沉,似是不小打擊,出言附和道,「嗯,總會有法子的,就是別用你那笨辦法。」說著一手按在了他的傷處,就聽得某人一聲慘叫。


    「兒啊,你怎麽樣了?傷哪兒了?」門外倏然響起一道婦人著急的聲音,柳姨娘蹬蹬進了屋,一瞧見項允灃眼眶裏浮起水汽,「怎麽成這樣了啊……誰給打的,疼不疼啊?」


    項允灃一聽聲兒就下意識遮麵,一邊擠眉弄眼的似是憤慨項瑤把自己賣了,一邊寬慰道,「娘,我沒事,真沒事,一點皮肉傷。」


    「被揍成這幅豬頭樣子,有本事你別從正門進,翻牆啊。」項瑤沒好氣地低聲嘀咕了句,卻因著翻牆兩字想到了某人,啞了聲兒。


    「……」項允灃被嫌棄得心塞。


    柳姨娘直瞧得心疼,二話沒說拖著人帶迴自個苑子找大夫瞧,臨行跟項瑤道了謝,道是添了麻煩。


    待人走後,項瑤亦是陷入了沉思,照著項允灃從自個手裏借的和上迴的盈利,那可真是不小一筆,平白便宜了別人可不是她的風格。


    八月初六,宋老夫人壽宴。


    流螢自幾日前就琢磨好了,就待今日一展手藝,項瑤還在瞌睡就被拉起來梳妝。雲雀拿了一早準備好的淡粉色妝花褙子進來,秋香色百褶裙,上麵用冷熏的方法熏了好聞的梔子香氣,一縷清香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待流螢從妝匣子裏挑著給她比劃戴上的時候,項瑤才算是清醒過來,銅鏡裏倒映出來的人兒螺黛輕掃淡眉,唇瓣內裏朦朦朧朧的點了一層紅脂,細膩鮮豔,香氣蘊藉。


    發絲挽成三轉小盤鬢,鬢邊兩縷散發似不經意垂下,薄如蟬翼。項瑤直勾勾瞧著,微一垂眸,從匣子裏取了金鑲珠翠挑簪戴在了發髻上。到底……還是在意的。


    「還是小姐眼光好,這支最襯了!」流螢用翠玉水滴耳墜相配,隻襯得那精致麵龐如瓷般細膩白潔,偏又有一分說不出的華貴。


    太傅府門口候著兩輛馬車,項善琛和項善明一輛,帶了項允禮一同,另一輛則是項瑤和項蓉兩姐妹,依著老夫人的意是還要帶上項筠的,奈何她身子不適就留了家中。


    項瑤因著還有一絲困頓,上了馬車便坐在一側閉目休憩,隻是始終能察覺到一股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項蓉的心思她清楚不過,隻是不愛搭理就是了。


    馬車臨近將軍府,便聽得炮竹聲聲,披紅掛彩,小孩嬉鬧著說著吉祥話,得了賞後哄笑著跑開,項瑤下了馬車,站在了項善琛身旁,一眼就瞧見了門口站著的那人,緇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穿在身上,領襟貼在下頜上,麵上是一貫的清冷神色,正站了門口拱手相迎各位前來道賀的賓客。


    像是察覺了她的視線,宋弘璟的目光穿過人潮與她倏然對上,隨即薄唇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上揚弧度。


    項瑤微微垂了麵兒,規矩跟在項善琛的身後,聽著父親三叔同宋弘璟招唿,隨後被請進了將軍府。前麵有小廝領路,項瑤卻覺得身後有道視線跟了許久。


    路上不乏朝中大臣,項善琛與項善明停留交際,便囑咐項允禮帶著妹妹先行前往。正好端端走著,卻叫橫衝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項瑤戴著的幃帽掉在了地上,伸手去撿就聽得不遠一陣調笑,直了身子看人。


    「原來是項家姑娘,得罪了得罪了。」曹秉文衝他身後不遠的幾名年輕男子擠了擠眼,嘴上說著,卻沒半分誠意,反倒顯得輕浮。


    「曹公子你可得好好跟人姑娘賠罪啊!」那些人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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