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汀說完有點兒後悔。


    這聽起來實在是太陰陽怪氣了,從他嘴巴裏麵說出來很違和。


    要怎麽說?這個感覺像是吃醋的小女生。


    還得是沒什麽經曆亂吃飛醋的那種,畢竟李冠奇其實什麽也沒做。


    光是站在那裏就足夠讓柳飛汀坐在檸檬樹下被醃入味了。


    柳飛汀‘嘖’了一聲:“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


    就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番辯駁顯得很無力,幼兒園小朋友都不能撒出這麽拙劣的謊來。


    “開個玩笑,是吧?”吳羨接著說。


    吳羨透過玻璃窗看了看裏麵。


    吳麗麗身上接著各種各樣的線,非常安靜的躺著,像是睡著了似的。


    旁邊的儀器發出規律的聲音表示著心跳,這讓她感到安心。


    柳飛汀抓著台階就下:“對。”


    “你現在說話挺高級的,怎麽的大學那會兒的高冷男神形象是不夠好使嗎?”


    柳飛汀咳了一聲:“課題最近已經開始動手了,你這情況。”


    他說著看了看病房裏麵,“是不是也不太有空?”


    照顧病人、忙工作,自己還有個店麵,這三頭六臂都很難過忙得過來。


    吳羨倒不是很在乎,日子嘛,也就這幾天,苦著苦著也就過去了。


    更苦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


    “請了護工,我下班過來交接就行。不影響工作,你迴頭把資料之類的發給我就好。”吳羨說,“店裏本來就有個小工,之前請假迴去了,正好明天迴來,沒事兒。”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就告訴你,告訴你們。”


    吳羨歎了口氣,她很不習慣被關心的感覺。


    不管是誰,把她當成幹啥啥不行的小廢物,她會覺得自己很失敗。


    尤其是這兩個人一個是跟他差不多大的生活九級殘廢,一個是看上去就沒有生活經驗的學弟。


    這是對她的挑釁。


    她作為一個過了數個十八歲生日的成年女人,照顧好生病的家人、自己,同時平衡好工作,這應該不能算是一件很難的事。


    “等我有什麽事兒的話我就編輯一條消息然後群發,讓你們這些說要幫我的人一個也跑不掉,行了吧?”


    群發。


    柳飛汀腦子裏忽然浮現出她對話框裏被頂到最上麵的那個新朋友,昵稱叫做7的。


    估計群發的時候得給這小子勾上。


    他哼了一聲:“有的人發了也沒有用,希望你能知道誰是真正能夠幫助你脫離困境的人。行了,我迴去忙會兒手頭上的事兒,先走了啊。”


    “……”


    柳飛汀轉身離開。


    明明整個人沒什麽改變,歲月都沒能給他的容貌來兩道口子,但是怎麽一張口就這麽……難以形容呢。


    吳羨看著他的背影,疑惑的說:“男人是上了年紀就會有油膩的傾向嗎?”


    *


    柳飛汀出了醫院的門就給王霄打電話。


    “霄啊,留給門,我現在迴去。”他說,“數據還差一點兒收尾的。”


    “行,也就是你電話打的及時,再晚一分鍾我就掛上鎖走了。都跟你說了配個鑰匙你非說不要,我這邊還有把多的備用鑰匙,要不……”


    “扔屋裏,我等會兒拿。”柳飛汀掛了電話。


    隔著兩個手機屏幕他都能幻視出王霄指指點點教育他的樣子,也沒多大年紀,嘴巴是真碎!


    柳飛汀沒著急迴去,慢悠悠的順著大街走。


    雲城進了深秋,風唿唿的刮著。人行道兩旁種著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滿地都是金黃的葉子,昭示著夏天的過去。


    柳飛汀專門挑落葉堆走,硬質的皮鞋底踩出一地破碎的聲音。


    聽上去令人極度舒適,加上不斷輕撫在臉上的風,柳飛汀清醒了些。


    柳飛汀原本打算是在醫院多陪吳羨一會兒,畢竟多個人搭把手,怎麽都會更方便點兒。


    但是自從看到李冠奇之後。


    腦海裏迴蕩著的都是作為新朋友的對話框,昵稱7,排在非常上麵。


    說明他們聊了天。


    這讓他很不爽,說話都很陰陽,柳飛汀從來沒有這種情緒過。


    這種感覺很新鮮。


    也很失控,控製不住自己會說出什麽樣的話,所以隻能狼狽地逃跑。


    迴到a大,柳飛汀輕車熟路的上樓,推開實驗室的門。


    意料之中,這些小崽子都走完了。


    就留下空氣中一股濃重的香水味兒,熏得他頭疼。


    柳飛汀的桌子很亂,東西都擺在一堆,不管是文件夾還是什麽,永遠都是一堆a4紙大小的或厚或薄的玩意兒混在一起。


    但是亂中有序,他自己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最需要的那張資料。


    同時,他站在桌子前的第一秒,就看到了王霄放在桌上的鑰匙,盡管它被埋住了一半。


    我這哥們,腦子是有點不正常的。柳飛汀心說,放鑰匙就放鑰匙,弄得像藏寶一樣是幹嘛?生怕被他找到嗎?


    柳飛汀順手撈起蓋在上麵的半遝數據資料,攏了攏,靠在桌子上整了兩下。


    忽然他動作停了下來。


    手上的資料厚度不太對,比他一開始印出來的時候少了太多了。


    柳飛汀捏了捏側麵起碼少了一半。


    這些數據是他熬了兩個大夜歸類整理出來的,並且好巧不巧,打印完之後電腦出了點問題。


    等於說手上這些,是獨一份,要想重新弄得忙活兩個大夜起步。


    實驗室還能有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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