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隨蛇烈說道:“公主,其實我們都不相信您會死,會灰飛煙滅。因為當初蛇後一生下你,整個八荒都被七彩祥瑞霞光包圍了七天七夜。老蛇王說,公主的未來,絕對是能有大作為,不可限量。所以,當初即使聽說您跳下化仙池,屬下還是派蛇鳳和蛇牙去別界找你。如今他們已經找了二十多年沒有迴來。蛇斜,速去發個信,告訴他們公主迴來了。蛇君,你吩咐下去,公主迴來,蛇山小心防護,不能讓野豬嶺的那群豬再來作亂。”


    蛇烈是曾經老蛇王的親隨,這些年,公主不在,都是蛇烈在主持蛇山的大小一切事務。


    荼蘼皺眉:“烈叔叔,蛇山如今有危險麽?野豬嶺和蛇山向來不是井水不犯河水麽?”


    蛇烈歎口氣:“公主,您不在這二十多年,八荒發生了很多事。墮仙葉君來到八荒,因為其法力高絕,所以很多妖都是自願歸順。而如果不歸順的,就會直接武力解決。


    八荒,如今已經有五荒歸順了葉君。隻有我們蛇山,渾天穀的凰鳥峰,還有被蒼狼占領的猴山明心湖沒有歸順了。野豬嶺是最早歸順葉君的,為了表忠心和討好葉君,總想把我們蛇山拿下,獻給葉君。我等因為尊崇老蛇王的遺命,等公主長大了,蛇山由公主做主。所以一直抵抗,沒有讓野豬嶺得逞。”


    荼蘼聽蛇烈說到葉君,又說到蛇山現在的危機,不僅眸眼輕眯,兩道鋒芒崩出眼角:“既然葉君想統領八荒,那我們就他統一好了。”


    蛇烈皺眉:“公主,我們蛇山向來與世無爭……”


    “烈叔叔,葉君法力高深,降服的人那麽多,統領八荒是早晚的事。我們一個小小蛇山又怎麽跟葉君抗衡?現在他不動手,隻是不屑而已。如果他不耐煩動手了,我們必定傷亡慘重之後,還是要歸順。與其結果是一樣的,我們何不保全族類,主動歸降呢?”


    蛇烈見公主如此說,點點頭,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荼蘼又恨聲道:“還有一個原因,我的孩子如今在葉君的手上。烈叔叔您說,我能不把蛇山雙手奉上麽?”


    蛇烈大驚之下又大喜:“原來公主已經有了小公子,真的是太好了。一切都聽公主安排,等野豬嶺的那群豬再來的時候,我們直接不予反抗就是了。”


    荼蘼搖搖頭:“我們歸順葉君是定局,但不是由那群野豬交給葉君,而是我要自己把蛇山交給他,送一個人情,見到我的兒子。”


    蛇烈點頭:“還是公主你想的周到,屬下老了,想的簡單了。”


    荼蘼歎口氣:“烈叔叔,是情勢所逼,我不得不如此。安排一下吧,將蛇山上的一切清點一下,給我列一份清單,晚上交給我。我現在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屬下這就安排。”蛇烈起身拱手,安排下人帶公主去休息。


    荼蘼這一晚住在蛇山,一切就好像迴到從前,迴到自己還是小蛇妖的時候。雖然父母沒了,但是有烈叔叔寵著自己,還有四個叔叔保護自己。自己無憂無慮,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多想迴到那時候,多想沒有嘴饞去了三重天,多想沒有見到北冥爵,多想……


    然而,一切都發生了。


    甚至還有了兒子。後悔了那麽多事,卻獨獨不後悔生了碧霄。那個懂事的,聰明的,被自己瘋癲之後的傷害,還無怨無悔照顧自己的好兒子碧霄。


    第二天,天空萬裏無雲,蔚藍如洗。


    荼蘼一身蛇族女王盛裝,大紅的裙擺長長逶迤在地,水藻般的青絲不紮不束的披在腦後。精致的臉上畫著妖冶的妝容。一條赤蛇在雙眉之間,既詭異又魅惑。


    蛇烈帶著荼蘼來到妖王殿,來到葉君的殿前。


    殿上,葉君一身青灰色長袍,一頭銀白色長發,一雙暗紅色的眼睛,一隻手抱著碧霄,在親手為碧霄吃糕點。


    碧霄看見媽咪來了,掙紮一下,見葉君的眉頭蹙起,又急忙乖巧了,張嘴吃下葉君手上的棗糕,眼睛卻是看著殿下的媽咪。


    媽咪……似乎不一樣了。女王一樣,眉間的紋路是一條火紅色的小蛇。身邊一個大胡子爺爺,長袍下掩蓋不住一條長長的蛇尾巴。


    荼蘼看兒子很好,葉君似乎很寵他,暗暗放心,然後雙膝跪下,雙手遞上白色的文書朗聲道:“蛇山女王荼蘼,帶著降表來歸順妖王。願妖王萬壽無疆,一統天下。”


    葉君看著殿下的荼蘼,唇角勾著森冷的笑:“荼蘼,你可知歸順了我,將你的愛人北冥爵置於何地?”


    荼蘼也笑了:“妖王,如今北冥爵是十方山的上神,我是八荒蛇山的蛇王。你覺得我蛇王做什麽,會和人家上神有關係?”


    “你這話倒是說的不錯,北冥爵是天下最道貌岸然的人。打著正義的幌子,做盡雞鳴狗盜之事。當然,為了他上神的名聲,更不敢和一個蛇王扯上什麽關係。”


    葉君說著話,又捏捏懷裏碧霄的小臉:“乖兒子,你看,你娘都到我這兒了,你是不是更應該老老實實的叫我一聲爹,不想著跑了?你應該明白,你那個爹啊,既然能為了名聲放棄你娘,那也不會接受你一個小妖王做兒子了。你就是跑去找他,說不定他做的是一掌劈了你。可不會像我這麽疼你。”


    碧霄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迴事。不知道娘好了之後為什麽變成了另一個人。


    但是知道,識時務為俊傑。


    碧霄看著葉君暗紅色的眼眸,眨著眼睛天真的問道:“那我喊你爹,你就會讓我和我娘在一起麽?”


    葉君輕輕的笑著:“隻要你娘願意留在妖王殿不走,你自然就是和你娘在一起了。”


    碧霄聽了,很高興,立刻滿眼希冀的看著殿下娘親。


    荼蘼看著碧霄,慈愛的點點頭:“碧霄,你在哪兒,娘就在那兒。”


    葉君心情大好:“哈哈,有蛇王這句話,那本王就明白了你的意思了。碧霄,你也該明白了吧?來來來,叫一聲爹。”


    碧霄對葉君乖巧的笑著,張嘴一聲甜甜的:“爹。”


    一個簡單的稱唿,讓葉君一下子呆住。那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暗紅的眼睛也慢慢變成濃黑的顏色。好一會兒,他突然緊緊的抱著碧霄,緊緊的抱著,聲音甚至還有幾分哽咽:“我的兒,我的兒真乖。”


    妖王殿後的錦繡閣裏,荼蘼坐在窗前,看著天上的雲卷雲舒。


    看著眼睛都累了,才聽見門口有氣喘籲籲的奔跑聲。


    荼蘼勾唇一笑,立刻到屋門口等著。


    “娘……娘……”碧霄高興的一下子跳進荼蘼的懷裏,摟著她的脖子就不撒手:“娘,你的失心瘋真的好了麽?”


    荼蘼緊緊抱著兒子,眼窩泛著水汽:“真的好了,娘以後再也不會瘋瘋癲癲,再也不會不認兒子,再也不會讓碧霄傷心了。”


    “娘,我從來沒有嫌棄娘瘋瘋癲癲的。隻是娘如果那時候再聽話一點就好了。”碧霄齜牙笑著。


    荼蘼親一口兒子的小臉:“不會了,娘以後都可聽話了。以後娘就聽兒子的。”


    “娘……”碧霄甜甜叫一聲,撒著嬌。


    世上隻有媽媽好,不管身在何處,隻要有媽媽在身邊,心裏就踏實了,就什麽都不害怕了。


    母子終於團聚,有歡笑也有淚水。緊緊的相擁之後,碧霄又見錦繡閣裏沒有下人,就悄悄的問:“娘,你怎麽會突然成了蛇王了?你是怎麽掩人耳目,混進八荒做了蛇王的?”


    荼蘼伸手捏捏兒子的小臉,“碧霄,其實娘沒有掩人耳目,也沒有混進八荒。其實……”


    荼蘼欲言又止,看著兒子還稚嫩的小臉,不知道一切從何說起。


    碧霄見媽咪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不僅著急道:“娘,我見識了美猴王會說人話,知道了天下還有八荒這奇異的地方,又被葉君妖王擄來。在經曆這麽多後,娘還當碧霄是小孩子,什麽都想瞞著我麽?”


    荼蘼想了想,兒子說的也有道理。兒子經曆了那麽多,心智早已經就不是小孩子了。可笑自己還把他當成是小孩子。


    長長歎口氣:“是啊,碧霄這麽大了,如今又到了八荒,見到了很多曾經不敢想,不想見的事,那娘的事也是該跟你說了。”


    碧霄乖巧的立刻給娘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娘的對麵洗耳恭聽。


    “碧霄,娘其實上一世就是這八荒的一隻蛇妖,是蛇山的公主。因為一次意外,遇見了那時候是十方山上神的你爹。但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事,娘死了,投胎到了人間,這才有了後來的一切。如今,娘被葉君打開了上一世的記憶,也重返八荒,做了蛇界的女王。這一切,碧霄覺得害怕麽?”


    碧霄搖搖頭:“娘,你就是我娘。不管你是昏迷不醒,還是瘋瘋癲癲,還是上一世是蛇妖,這一世是蛇王,我都不怕。因為你在我心中,就是我娘。”


    荼蘼心裏寬慰的很,一把將兒子緊緊摟在懷裏:“好孩子,我的話好孩子。是娘的錯,讓你受了這麽多委屈。你來到八荒,葉君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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