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和阿離同時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殺氣。


    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頭,殺氣來自北冥爵。


    房間的門忽的開了,東裏蕭風一身明黃蟒袍,頭戴金冠的進來。


    “原來北聖王已經到了,本宮有失遠迎,還請見諒。”東裏蕭風進的房間來,溫潤雅致,全沒有帝皇的淩厲和鋒芒。但也就是這個溫文爾雅,瞬間化解了房間剛剛還漫過的殺氣。


    北冥爵收起殺氣迴禮:“是在下來的早了一些。進宮辨不清方向,不知怎麽的就進了含香殿。”


    “無妨,初來乍到,摸不清門路總是在所難免。含香殿住的是皇妹安平公主。荼蘼,過來,見過北聖王。”東裏蕭風故意介紹道。


    東裏蕭風人儒雅,但是做事卻不溫吞。荼蘼曾在北聖,又有了孩子的事,他想知道是怎麽迴事。於是就飛書東方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問清楚了。


    知道荼蘼的孩子居然就是北聖王的孩子,這一點著實讓他受驚不輕。但是北聖王卻對妹妹狠心薄情,拋棄妻子,這一點又讓他暗記在心。這一次,北聖王突然來東陵恭賀自己登基,借口雖然冠冕堂皇,但是東裏蕭風不得不猜測,這裏麵是不是也有為了荼蘼的緣由。


    但是不管是為了什麽,東裏蕭風都決定保護妹妹。不管北聖王對兩國的和平友好多麽重要,首先一點,都不能委屈了妹妹。


    荼蘼走到哥哥身邊,眉頭蹙起老高,不跟北冥爵打招唿,連敷衍都沒有,直接問哥哥:“哥哥,北聖皇帝你請來的?”


    東裏蕭風微笑的跟妹妹說道:“荼蘼,如今北聖和東陵兩國休戰,交好已經三年有餘。北聖王得知哥哥後天登基,特意帶著禮物來恭賀的。”


    荼蘼:“哦。”了一聲,不冷不熱的。


    怪不得北冥爵突然來了,原來是恭賀哥哥登基的。原來不是……


    荼蘼寡淡一聲,“既然北聖王是來恭賀哥哥的,那貿然闖入我的閨房之罪就免了。哥哥,你帶北聖王出去吧。”


    荼蘼說完轉身又往阿離走去。


    東裏蕭風看一眼軟榻上略顯疲憊的阿離,又撇一眼北冥爵的滿臉青黑,唇角便噙著一抹似笑非笑,故意到:“荼蘼,剛剛哥哥有來含香殿,就是想告訴你北聖王要來東陵的事。但是……哥哥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荼蘼狐疑著哥哥臉上笑容想表達的意思:“哥哥,你剛才有來含香殿麽?”


    東裏蕭風點頭:“是啊,就是來的有些不是時候,便走了。可巧,這個功夫,北聖王居然這麽快就到了。哥哥想著,北聖王怎麽也要明天能趕到呢。既然是這樣,那妹妹和大法師繼續,我們就不打擾了。”


    荼蘼撓撓脖子,總覺得哥哥的話裏有什麽不對。


    阿離是幹淨的白紙一樣的男人,東裏蕭風字麵的意思也都很正常,他倒是沒有多想什麽。


    就是北冥爵神色更臭了了,臭的好像誰挖他家祖墳了一樣。


    東裏蕭風心裏暗爽,對北冥爵用了一個請的手勢:“北聖王,我們移步去本宮的書房吧。這兒是皇妹的閨房,又在會朋友,我們在,總是不合宜的。”


    北冥爵聽著東裏蕭風話裏話外的弦外之音,肺子都要氣炸了。但是有時候事情到這個份上,能做的隻是不得已。於是鋼牙暗咬,也隻能跟著東裏蕭風出去含香殿。


    出門的時候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一眼。隻是這一眼,更讓北冥爵火上加火。


    那個叫阿離的臭小子衣服襟口偏了一些,荼蘼居然很仔細的給他正襟口。


    東裏蕭風又打手勢:“請。”


    北冥爵一甩袖子,出了門。


    房間重新恢複安靜,不該來的人也被哥哥帶走了,荼蘼捧著茶杯喝了一杯茶之後,繼續之前兩人的話題。


    “阿離,你真的想知道我為什麽找鬼哭子麽?”


    阿離點點頭:“是的。”


    這是一個秘密,自己從未和誰說過。但是如果自己不說,阿離就不告訴自己鬼哭子在哪兒。而且,阿離如今是大法師,遺傳了南青特異體質,繼承了曆屆大法師的衣缽。修為不一般,見識也不一般,或許能幫自己想辦法也說不定。


    想到這兒,荼蘼決定和阿離合盤托出一切。


    “阿離你知道麽?這個鬼哭子不是一般人,如今算起來,歲數已經有二百多歲了……”


    荼蘼將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來龍去脈都和阿離說了。包括自己怎麽成了鬼哭子的幹女兒,怎麽來到這個世界,又怎麽繼承了骨算子的一切,答應他殺了鬼哭子的事都說了。


    說完之後,荼蘼看著阿離,阿離的唇角緊緊抿著,臉色更蒼白了。


    “荼蘼,你……你居然和鬼哭子在用一條命?”阿離驚駭的一句話都說的不連貫。


    荼蘼點點頭:“是的。所以,我心口即使中了冥王劍,都死不了。因為鬼哭子不死,我就死不了。”


    “那你想殺了鬼哭子,不就是意味著你也活不了?”阿裏脫口一句。


    荼蘼平靜而幹淨的笑著,還笑的無所謂:“是啊,我已經報了必死的打算。沒有選擇,這是我的使命,就好像……大法師是阿離的使命一樣。”


    “可是……”阿離還想說什麽。


    荼蘼搖搖頭:“沒有可是,阿離,你知道世上有太多事是我們不能左右,卻不得不去做的。我已經將我身邊的人都安排妥當,我已經了無牽掛。現在,就請阿離告訴我鬼哭子在哪兒就好了。”


    阿離定定的看著荼蘼,看著她的堅定和執拗,也知道這世上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就好像有些人出生,就已經賦予了他的使命一樣。


    自己亦是,荼蘼亦是。


    “好,我可以告訴你鬼哭子在哪兒。但是你要答應我陪你一起去。”


    荼蘼搖搖頭:“阿離,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你去犯險。”


    “可是沒有我,你根本就走不到鬼哭子的所在之地。”阿離說道。


    荼蘼不信:“阿離,你不要騙我。我可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這天下之大,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麽會走不到?”


    阿離歎口氣:“鬼哭子如今在北極苦寒之地。你身中寒毒,你覺得沒有人在身邊給你控製寒毒,你能接近北極苦寒之地麽?”


    荼蘼的瞳孔突然緊縮,想不到鬼哭子居然躲在苦寒之地。而自己的身體,恰恰最怕的就是寒冷。


    已經別無選擇了不是麽?荼蘼看著阿離眸底的澄澈,隻能點點頭。


    同意阿離和自己一起去,或許還有一個原因。


    “好,阿離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找鬼哭子。但是你要答應我,不準插手我們之間的恩怨。還有,我死了之後,你要將火焰玉帶迴,交給北冥爵。就說我欠他的,終於還清了。”


    阿離沉重的點點頭,“那什麽時候走?”


    “後天,我哥哥的登基大典之後。”荼蘼說道。


    阿離明白了,便起身離開含香殿。


    阿離隻是單純,美好,卻不傻。荼蘼雖然一出生就帶著尋迴紫晶的使命,一出生,就有救渡蒼生的大善,所以不惜犧牲自己,也要和鬼哭子同歸於盡。但是她眼中的決絕,也有北冥爵的緣故。


    火焰玉,她自從帶走火焰玉,心裏對北冥爵的愧疚就沒有停止過。如今,她要用生命拿迴火焰玉,還給北冥爵,不知道北冥爵知道一切真相後,會是什麽心情。還會恨呢?會用冥王劍再親手刺她一劍麽?


    荼蘼感覺累得很,也倦的很。這幾天陪伴父皇最後的日子夜不成寐,又守了幾天靈,精神用的差不多了。吹滅幾盞蠟燭,寬衣上床。以為北冥爵就在咫尺,自己即使困倦也會睡不著。可是自己真是高估了自己,沒有一會兒,就睡得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幾天,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想的太多了。都說日有所想,夜有所夢,果真是不假的。


    就好像此時,就連在夢中都是在一遍一遍謀劃怎麽和鬼哭子同歸於盡。


    東方山莊的那一晚,荼蘼其實和藥尊也談了很久。荼蘼知道藥尊已經一百五十多的高齡,見多識廣。便問藥尊,世上有沒有破解兩人同命的辦法。


    藥尊道:“兩人同命這事,小時候聽長輩說過,可活了一輩子,卻並沒有見過身邊有這樣的事。聽說,東陵皇宮九重塔裏封印著一把劍,名曰噬魂。噬魂劍在飲了同命人的血後,便能衝破禁製,不受對方控製。但依然是同命,無論是同命人哪個人死,另一個人也活不下來。”


    荼蘼要的就是不被對方控製,至於是不是能活下來嗎,荼蘼是真的無所謂。


    從那一日起,噬魂劍成了荼蘼勢在必得的東西。


    荼蘼來到皇宮之後,其實沒事就在九重塔周圍轉悠。也會明著暗著跟哥哥套話,在皇宮建一座不倫不類的塔是何緣故。


    東裏蕭風寵溺妹妹,也不知道妹妹心裏打著什麽主意,於是便將九重塔裏封印著噬魂劍的事跟妹妹說了。


    東裏蕭風說,噬魂劍是東陵一位冶劍師傅打造的一把劍。


    在很多很多年前,東陵皇室出了一個王爺,愛劍成癡。隻要聽說世上有什麽名劍,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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