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累死兩匹馬,玄夜終於來到重臨山腳。


    望著險峻高峰上的寺廟,連日趕路的疲憊一掃而空。


    心魔之擾,終於可以放下心頭。


    他沿著古道登山,很快就來到廟門口。


    與想象中不同的是,這座寺廟依山而建,層層疊疊,如雲水之梯,直至金頂。


    放眼望去金瓦紅牆,香舍閣樓,數不勝數。廣場上立著三鼎青爐,香火彌煙,雲霧繚繞。


    廟中的參拜者更是多如潮水,摩肩擦踵,個個麵露虔誠,低念佛號。


    廟中和尚,穿著金縷佛衣,臉上含笑,如待賓客般將參拜者領入。


    這與玄夜印象中的佛門清修之地實在不同,其勢恢宏無比,堪比一座宮殿。


    裏麵的和尚也沒有半點高僧姿態,就如世俗之人。廟不似廟,僧不似僧,這《大梵心經》真的藏在這?


    既然來了,他也隻能隨著人流走進去,領了香火一路向前。


    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來到第一座大殿前。


    其上供著天王像,可驅邪護平安。


    玄夜躬身一拜,投了香火錢,本想詢問僧人《大梵心經》之事,卻被人流擠走,往第二殿走去。


    足足過了四個時辰,他才來到如來殿前。來這的香客少了許多,終於尋得機會,向門口念經的長老開口。


    “長老,請問貴寺可有《大梵心經》?”


    長老睜眼望著玄夜,眼中流露出異色。半晌之後,又繼續閉眼誦經。“施主,請上香。”


    玄夜才剛上過香,見這和尚的表情,應該是知道些什麽,繼續追問。“長老,貴寺可有《大梵心經》,能否借閱?”


    “上,香!”和尚聲音漸冷,語氣有些不耐煩。


    玄夜無奈,隻能扭頭去上香。卻發現殿中不知何時出來一個小沙彌,衝他招手。


    他心中大喜,跟著小沙彌走出後門,往金頂而去。卻又在半途調轉,來到後山之中。


    與前門相比,後山就顯得冷清地多,屋舍也比較普通,與印象中的佛門之地更為相似。


    小沙彌將他領到大殿前,示意在此等候,就扭身離開。


    玄夜站了許久,見沒有半個人影,正想踏入大殿,卻發覺冷風襲來,急忙抽身而退。


    一掌撲空,再揮一掌,強大的氣勁如同狂獅,落在玄夜胸口,將其拍飛出去。


    一老僧穿著紅袍袈裟,立在殿前,冷聲問:“你就是要借閱《大梵心經》之人?”


    玄夜爬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水,暗罵這哪是佛門高僧,一見麵就動手打人。


    不過挨打是小,《大梵心經》是大。


    他躬身一拜。“在下急需《大梵心經》救命,請長老大發慈悲,借閱一夜。”


    “放肆,我佛門秘寶,怎能給你一身殺孽之人沾染!”老僧說完,從腰間拿出木魚,口念佛經。


    這些佛經傳入玄夜耳中,引動心脈共振,五髒六腑如同烈火灼燒,就連身體裏的氣力也被剝奪。


    隱隱間,好似氣血攻進天府,意識漸漸模糊。


    “魅兒!”他低喊一聲,發現無人迴應,心頭一驚。


    自從進入重臨山地界,古魅兒就像陷入沉睡一般,再沒有出聲。


    求助無望,玄夜隻能咬破舌尖,將佛經之聲從腦中驅逐出去,剛運起長筆,就被突然出現的一群武僧圍住。


    各種拳腳往他身上招唿,被打的如同木偶般左右搖晃,


    來不及反應,這群武僧將其揍得七葷八素,從後門丟進小溪裏。


    淒冷的月夜,冰涼的溪水。


    玄夜慢慢爬到岸邊,身體傳來劇痛,臉上也挨了幾十拳,紅腫未消。


    “這群禿驢,下手這麽狠!”


    他低罵一聲,幽幽爬起身來,聽到身旁傳來一聲佛號,嚇得掏出靈筆,卻發現是會江城遇見的老和尚。


    “阿彌陀佛,施主,好久不見。”


    玄夜望著笑眯眯的老和尚,正氣不打一處來,卻又無處發泄,隻好默默忍下。


    “很好,你已經學會控製戾氣,很好呀!”老和尚大笑一聲,拂袖而去。


    玄夜實在不懂為什麽出家人喜歡打啞謎?隻是能感覺到老和尚在幫他,趕忙追了上去。


    “大師,你能幫我鎮壓心魔嗎?”


    老和尚迴頭,一臉疑惑。“何為鎮壓?魔由心起,謂之心魔,施主要滅心的話,遁入空門,是極好的!”


    玄夜不懂,隻能緊緊跟著老和尚,來到寺廟側門。


    守門的和尚看了眼玄夜,並沒有阻攔,隻是低低說了句。“師叔,您又帶人迴寺廟,主持怕又會不高興。”


    “誒,他身子骨這麽硬朗,可以砍柴挑水的咧。”老和尚衝玄夜使眼色,率先踏入門中。


    玄夜隻能一口應下,也跟著走進院中,卻被守門的和尚喊住。


    “施主且慢,你不是本寺僧人,隻能住在柴房,請跟我來。”


    玄夜見老和尚早沒了蹤影,隻能先去柴房住下。


    熬了一夜,次日剛剛天明,就有人叫他起床,去後院砍柴。


    對於化物期的他來說,倒不是不是難事,揮舞氣勁就能輕易將一堆柴火劈碎。


    然而,這一舉動,卻遭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院中的老和尚笑罵。


    “施主靠著這身本事,去哪都可以住,不必屈居這小破廟。若真是誠心,還是不要借助外力。修行雖苦,卻也磨心!”


    老和尚說完,就扭身離開了後院。


    玄夜本想追出去,又看著滿院的柴火,還是悶頭拿起斧頭一根一根的劈。


    他一開始還不理解為何要這麽做,劈柴一樣不難。隻是用氣勁可以一次性處理一堆,用斧頭隻能一根一根的劈。


    劈了大半天,玄夜的心開始變得浮躁,劈的力道也越來越狠,直至把用來墊的木台一並劈裂。


    巨大的聲響引來廟內的和尚,看到木台被劈碎後,當即念起佛號。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老樹根陪了小僧數十載,還是沒能受住風雨摧殘。施主,且讓貧僧葬了它吧!”


    玄夜羞愧的站在原地,忽然驚醒,自己的耐性何時變得這麽差?


    望著手中的斧頭,又看向滿院的柴火,繼續悶頭劈了起來。


    時間一晃,過了三天。


    幹了一天活,玄夜剛走進柴房,便看到老和尚躺在稻草堆裏唿唿大睡,房內還彌漫著一股酒氣。


    “哎呀,你迴來啦!”老和尚笑眯眯地起來,嘴裏還打著酒嗝。


    玄夜趕忙躬身一拜。“大師,壓製心魔之事?”


    “誒,貧僧隻是來看看你過的如何?吃的是否習慣?”


    玄夜語滯,多虧三天悶頭劈柴,心境變平和了許多,點頭道:“習慣,感謝大師掛心。”


    “那就好。”老和尚伸了個懶腰,腰間掉落一件物品,一邊撓癢,一邊往門外走。“睡夠了睡夠了,弄點酒菜吃。”


    玄夜皺著眉,猶豫之下還是喊住老和尚。“大師,你的東西掉了!”


    然而,老和尚頭都沒迴,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玄夜隻能拿起那件物品,發現是一截老舊的竹子,仔細一摸,又像是玉製,放在手心清清涼涼。


    注入靈力,一道流光衝進腦海,全是晦澀難懂的文字。


    “窮諸行空,生滅幻滅,涅槃圓融……而後寂滅。”


    他雖然不懂其中佛法,還是學著誦經之法念著,直到睡去。


    此時,手臂的圖騰發出光亮,古魅兒悄然現身,輕撫少年清瘦的臉。


    她伸手想去碰那節竹子,卻被散發的光亮灼傷,當即化作流光鑽入玄夜體內。


    ……


    半月悄然而過。


    玄夜白天砍柴挑水,夜晚誦經。


    雖然表麵看來,並沒有什麽效果。但近來妖血都未曾暴動,他的性子也越來越穩。


    忙活一天後,他坐在稻草堆上,繼續誦經。


    不知不覺間,心神逐漸無我,體內的靈力也跟著運轉周天。


    ……


    此時,筆靈宗大殿內。


    筆靈宗主莫如風坐於首座,兩側坐著大雲宗主東方勝,與化靈門主石充,底下是三宗的十多名長老。


    三宗之主最年輕的是莫如風,隻有四十出頭,不苟言笑,不怒自威。雖是年小,三宗座次卻以他為首。


    東方勝在三人中資曆最老,眉須發白,模樣清瘦,同樣是不苟言笑之人,如同入鞘的冷鋒。


    石充頭發半百,外表平和,實則是三人中最為狠厲,人稱笑麵虎。


    此時,大殿內氣氛肅穆,目光齊聚在中央低頭跪地的小女娃身上。


    “說吧,當日發生了何事?”莫如風冷聲道。


    柳芽兒縮了縮身子,將說了不知多少遍的話又重複一遍。


    全是她躲在暗處所見,從玄夜殺方士儒,到穀口屠戮三宗。


    說完,臉色已經白了大半,捂著腦袋一臉痛苦之色。


    三宗首座聽完,皆是緊皺眉頭,底下的長老也沒有好臉色。


    其實三宗早就派人馬去古鏡山查探過,柳芽兒也是筆靈宗撿迴來的。


    現場的慘狀有詳細迴報,這次三宗齊聚,正是討論該如何處理此事。


    “莫宗主,依我看,那人多半已經入妖。”東方勝先行開口。


    石充聽完嘿嘿怪笑起來,“這事恐怕在座各位都知道,東方宗主何必多說。現在商量的是該如何解決他!”


    “二位,這種時候還是不要鬥嘴了。”莫如風冷著臉,正為此事焦頭爛額,暗罵這兩個老不死還有心思鬥嘴。


    “我…我好像聽到師尊說,那人與被下追殺令之人很像!”柳芽兒又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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