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屏障?”


    魁老點點頭。“我也是在經卷上看到,據說是上古時期便存在,可能是為了抵擋這些海獸吧。”


    “老師見過海獸的真麵目嗎?”玄夜問。


    魁老白了一眼,“為師什麽修為你不清楚?如果隻是拚修為,恐怕一些大青穹的弟子,都能打過我。若是碰上海獸,豈不是找死!”


    說完,他又將瓦罐打開,一股清甜的茶香,四溢而出。


    “這是靜心茶,對修煉有用,喝完就來峰頂找我。”


    玄夜點點頭,等茶稍涼,將其一飲而盡。倒沒有特別的感覺,除了茶香,就如喝水一般。


    待他來到峰頂,剛走出樹林,便感覺一股酷熱的風吹在臉上,猶如針刺一般。


    以玄夜如今的修為,又加上鍛體,竟還能感受到刺痛感,可見此處的風絕不一般。抬目望去,遠處似有一道氣牆,在陽光下變得扭曲起來。


    他緊緊盯著扭曲處,仿佛要把那氣牆看穿一般,然而下一刻,便被一個寬大的手掌擋住。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看出端倪了,不過我勸你還是別看為好。”魁老提醒道。


    “老師的意思是?”


    魁老瞥了眼氣牆方向,也就是海外之地,聲音一沉,“那是幻境,至於幻境之外是何物,恐怕不是你我能看破的。別花心思在能力觸及不到的地方,還是先修煉吧。”


    玄夜應聲點頭,卻發現魁老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不知何意。明明就已經夠熱了,裹得這麽嚴實,難道不悶嗎?


    二人繼續往前走,來到一個凹型的裸岩山穀。兩邊卷起的小丘,就像月牙一般。


    剛踏足此地此地,玄夜便覺得酷熱更甚,風也刮的更猛,臉上的刺痛感尤為明顯。


    “這風乃是罡風,加上海麵反射的陽光,全都匯聚此地,猶如多了幾個太陽,才會得名日照穀。”


    玄夜深有感觸,光是曬了一會,臉上的肌膚便已經有明顯的痛感,想必是又紅又硬。


    “把上身衣物脫了,坐到水潭裏去。一會晚了,熱度還會持續上升,威力就算比不上妖火,也差不到哪去,我們得抓緊時間修煉。”


    玄夜點點頭,脫去上衣,往中間的水潭走。越往前,地上冒出來的熱氣就愈發滾燙,甚至連麵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來,讓前麵的景物顯得有些虛幻。


    幸好,他最近都在跟妖火打交道,倒不會覺得有太難忍受。


    等走到水潭邊,發現水麵清澈如鏡,蒸騰的熱氣到此處也消失了。


    說來倒也奇怪,這麽熱的地方,水潭不會被蒸幹嗎?


    玄夜抱著疑問,一腳踏入其中,滾燙的溫度瞬間從小腿傳來。表皮的肌膚猶如萬千針蟻咬在上麵,又痛又麻。


    他下意識的運轉靈力,以妖火相抗,才將那不適之感逼退下去。


    “你如果想盡快習得焚火神煉,最好不要做任何抵抗。”


    魁老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玄夜望著站在身後,包的跟個蟬蛹似的魁老,終於明白為何這樣打扮。輕輕吞了口唾沫,隨後將靈力撤去。


    那股痛感再次傳來,他適應了一會,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直到水沒過腰部,這才被喊停。


    此刻,玄夜感覺就像處在蒸籠裏,吸進來的根不就不是空氣,而是滾燙的熱水。


    身下的熱氣在不斷往上傳遞,體內的經脈也因為這股熱量,不斷舒張,傳來些許漲感。


    “抓緊時間,這不過是太陽初升,越拖隻會越難熬。”魁老喊道。


    玄夜祭出玨瓏鼎,感覺體內靈力運轉有些不太順暢,就連唿吸都有些急促。隨著靈力從手掌湧出,妖火化作火龍躥了出去,熱度又加了數倍。


    這一刻,玄夜感覺自己就快幹了,體內的水分跟這靈力一樣狂湧而出。


    他也顧不得那如水流般傾瀉而下的汗,默念法訣,將部分妖火往丹田匯聚。


    焚火神煉,重在以自身之火,掌控爐之火。


    所以隻有借助外火,才能將一火化兩源。之後通過調整體內的妖火,來操控爐內之火。簡而言之,就是通過外火這條鎖鏈,將人與爐,合為一體。


    此法雖有些偏激,但隻要掌握,對煉器的掌控力便能增加數倍。以魁老之言,便是摸到入微之境的門檻。


    原來在小竹峰,玄夜已經練習過,如今換了個環境,才發現如何都不能靜下心來,始終無法與爐內的妖火達成共鳴。


    經過一次次失敗,一股焦躁感油然而生。


    很快,他便不能掌控妖火,感覺體內如同烈火焚燒一般。


    “夠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魁老打斷玄夜,又拿出一個瓦罐丟了過去。


    玄夜知道這是靜心茶,本來就口幹舌燥,端起來一飲而盡,心口的焦躁瞬間退去大半。“老師,再讓我試一次吧。”


    見魁老搖頭,他也隻能乖乖從水潭裏爬出來,隨著一同下山。


    雖然魁老平日對他很隨和,一旦開始修習,就會變得極為嚴格,如同鐵麵閻王,任何決定都不能更改。


    再次迴到樹林,那股燥熱感瞬間退去。


    玄夜感覺全身清清涼涼,無比舒暢,就像炎炎夏日,突然泡進了清涼的泉水裏,全身的筋骨都在此刻舒展開來。


    但他並沒有因此變得喜悅,反而不斷在反思,剛剛修煉時,有哪些做的不好的地方。


    隻是,玄夜還有一事不明,明明還沒熱到必須要離開的地步,為何魁老要製止他再來一次。


    而且下來的這一路,魁老一直在默默地向前走,那蒼老且沉重的背影,讓玄夜的心,仿佛壓了一塊石頭。


    迴到山洞後,魁老又來到火堆旁,開始煮茶,依舊是沉著臉,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靜心茶煮好後,他才抬起頭來,衝著玄夜道:“把茶喝了吧。”


    “是,”等著茶水放涼的時間,玄夜終於忍不住問,“老師,剛剛為什麽要阻止我再練一次?隻要多嚐試幾次,弟子肯定能掌握要領。”


    魁老一愣,見少年認真的模樣,不禁笑了笑。“當然,為師相信你一定能掌握焚火神煉。剛剛阻止你,是因為我還是小看了妖火的威力。”


    他歎息一聲,又才道:“引入外火,隻是焚火神煉第一道難關。更難的還是,在修煉、乃至平時用以煉器時,外火會慢慢侵染宿主,影響心智。”


    玄夜也曾聽說,主修火靈的修士,脾氣會更為暴躁,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經由魁老這麽一說,他也覺得自己剛剛修煉時,比平時要沒有耐性的多。想來,應該是外火的影響,比以靈化火要嚴重的多。


    而其身上的妖火,又比尋常外火更為猛烈,效果自然更為顯著,所以才會被急急喊停。


    “那老師可有解決的辦法?”玄夜問。


    “暫時沒有,不過我也沒想讓你一天就煉成焚火神煉。到了傍晚臨近日落時,再去試一次,權當適應,之後再想辦法。”


    魁老倒不是沒有準備,隻是那些東西,是打算用在後麵的修煉之中。


    如今隻是第一步,他希望玄夜能靠自己的意誌力的撐過去。但說到底,還是因為低估了妖火之能造成的。


    到了傍晚,天光嵌入海平麵。雖是傍晚,但此刻的溫度,要比早晨之時高上許多。


    玄夜再次來到小潭,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迴要好一些,緩緩涉入水中,忍受傳來的熱氣。


    他祭出玨瓏鼎,又將妖火分為兩源。但這一次,焦躁感反而更為強烈,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臉色也變得有些低沉。


    魁老再次喝止,讓玄夜出來,臉上的表情也極為嚴肅。


    這與他原來想的大不一樣,原本以為有了第一次經驗,第二次會好很多。


    誰曾想剛入水潭不久,玄夜的氣就亂了,還沒開始修煉,便知道結局。


    師徒二人再次下山,迴到洞中。


    玄夜一路都沉默不語,坐在火堆旁。


    直到入夜,寒風凜凜。


    說來這海島也真怪,白天極熱,晚上又極冷,甚至會凝結冰霜。


    一天之內,就經曆了冬夏兩季。


    入夜不久,那低沉的吼聲再次響起。


    玄夜看著漆黑的海麵,腦子裏卻在想今日失敗之事。心中有些不明白,平時已經成功過不少次,為何在這就不行?真是因為克服不了此地的熱氣?


    漸漸的,他仿佛鑽入死胡同,不停地思考著為何會失敗。越想心裏就越焦躁,哪怕迴神過來,也甩不開心中的念頭。


    掙紮了許久,玄夜踏出山洞,任由冷風拂麵,雙目凝視著黑夜,換來短暫的清醒。


    隨著一陣撞擊,山體微顫。


    他忽覺手臂的圖騰傳來一陣刺痛,不知為何,一本早已被拋棄的功法,突然出現在腦海裏。


    “天元功…”


    玄夜低聲呢喃,想到這本曾經苦練七年而毫無成效的功法。腦子裏逐漸想起這些時日經曆過的事,雖然挫折不少,拚命的時刻更是數不勝數。


    但終歸而言,他還是極為順利的在變強,就連修為也經曆兩次一躍千裏。


    對於七年之中,曆經挫折的玄夜而言,正是壓抑的太久,後麵的修行之路又太順暢,反而突然鬆懈下來了。


    如今,眼前的挫折,又變成壓力,才會導致心態發生變化。


    玄夜輕撫手臂上的圖騰,想起古魅兒也曾說過,他進境太快,並非好事,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想通此理,玄夜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沉心於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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