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中的巨獸未曾顯露身形,雙翅一震於空中掀起一陣颶風之後,便迴轉了那龐然軀體朝著來時的方向飛迴,獨留那血衣於雲下矗立。


    許元來得光明正大,甚至昨日他還提前給劍宗發來了拜帖,雖然對麵壓根沒迴他就是了。


    不過如今看來,那份拜帖倒也並不是毫無作用,雖然敵意依舊環伺,但至少沒讓他的行宮在進入天元山脈地界後遭受攻擊。


    從雲端落至主峰之巔時,下方已然有一眾人在候著他了,以洛薇為首的一眾劍主長老,環視一圈發現並無隱宗那邊的人,至少明麵上沒有。


    想想也是,劍宗雖然在宗盟內部的勢力逐漸旁落,但這天元山脈始終都是他們的地界,隱宗自然是不能越俎代庖。


    看著那為首的女子,冉青墨的師娘,許元的聲音依舊是那般閑散而輕佻:


    “代宗主大人親自相迎,小子真是受寵若驚呐。”


    “以許長天你的身份若本宗不來親自相迎,那才應當才叫失禮。”


    洛薇一身素白的孝服在周遭如墨的雨幕中盡顯清冷肅涼,他盯著那雙眸含笑若血的青年,聲線微冷:“但本宗實在未曾想到,你竟然真的敢來。”


    “有何不敢?”


    許元輕輕的笑了,周身血色源炁仿若汙染著大地和雨幕,瞥著於周遭環伺的一眾劍主長老:“憑你們,又殺不掉我。”


    “囂張的小子。”七長老冷哼了一聲:“以為倚仗你那生死道蘊,就真的不會死了?”


    許元聞言挑了挑眉,隨後輕歎:


    “看來溫忻韞那老不死真的已然和你們互通有無,連本公子道蘊她都事無巨細的透給你們了。”


    說到這,


    許元目光在一眾劍宗劍主身上白色孝服停留數息,唇角掀起一絲譏諷笑:


    “你們之間還當真是親密無間呢。”


    “許長天!”


    都是老狐狸,怎能聽不出這黃毛小子話裏譏諷:“宗主的血債,也有你相府的一份。”


    “別,冤有頭債有主。”


    許元聞言直接擺手,在如注雨幕中閑散踱步:“別因為你們受限於宗盟的框架自己報不了仇,就把屎盆子都往我相府頭上扣。”


    二長老劉聞舟半眯著眼眸,低聲道:


    “許長天,廢話可以少說一些,你來我劍宗,究竟意欲何為?”


    “劍宗.....”


    許元呢喃一聲,淺笑著咧了咧嘴:“其實我覺得你們劍宗對我敵意也不用那麽大,仔細算來,我許長天可還是你們的貴人。”


    一邊說著,


    許元動作輕緩走到了一眾劍宗之人的身前,對著劉聞舟附耳說道:


    “她尋迴的那把鑰匙,是本公子給的。”


    劉聞舟聞言瞳孔驟然一縮。


    秘境魂鑰。


    這等密辛即便是劍宗絕對的高層,六位劍主也隻有半數知曉。


    瞥著身側俊朗老者的半白的發鬢,許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細緩而肅冷:


    “看來你還是挺認可我這話,所以好好珍惜我給你們創造選擇吧,不要自,噓.....我知道劉長老你想問什麽,但現在請閉嘴,有人在聽呢。”


    說到這,


    許元的視線略微側移,瞥向那遙遠的後峰。


    那裏,是隱宗的客殿。


    那裏,金瞳少女神色漠然手持星傘虛空而立,於暴雨中流轉著無窮卦象,腳踝紅繩懸掛的銅鈴正發出叮咚脆響。


    目光跨越空間交織。


    許元衝著天衍露齒一笑,笑如當初。


    天衍金瞳淡漠,瞬身離去。


    果然如此....


    許元略顯無趣的輕歎一聲,隨後後退數步與劍宗眾人拉開距離。


    劉聞舟蹙著眉頭迴味著方才話語。


    洛薇美眸陰厲,看著那血衣青年,肅然道:


    “所以你是來當說客的,若是如此你可以.....”


    “我不喜歡說客這個詞。”


    許元抬眸望了一眼墨色濃重的天空,幽聲道:“也不喜歡別人在未經深思情況下做出答複,所以還請慎重.....洛阿姨。”


    說著,


    許元也不等美豔婦人迴答,環視了一圈周遭:


    “我許長天你劍宗是帶著和平,而非戰爭,所以你們可以把鎖著我炁機收迴去了麽?”


    一邊說著,


    他緩緩抬手看了看自己手掌之中不斷向外散逸的血氣:“一直維持這種臨戰狀態,本公子可是很累的。”


    “洛薇。”劉聞舟輕聲喚了一句。


    洛薇沉默半晌,冷哼著傳音道:


    “二長老,許長天他必須離開。”


    昨日這許長天送來的拜帖不僅僅隻有他們劍宗知曉,今天隱宗不派人前來確實有此乃劍宗山門的原因在內,但也有想將他們架住的意思。


    戰爭臨近,你們劍宗作為宗盟之首,許長天如此身份,縱使不殺,也得將其驅離。


    劉聞舟默然。


    洛薇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手中陣劍直指許元咽喉,劍吟嘯天,震散天際雨幕:


    “離開吧,許長天。


    “無論你帶著什麽而來,現在劍宗都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


    盯著那近在咫尺的鋒刃,許元眼神之中並無畏色,咧嘴笑道:


    “代宗主,不好意思,本公子受人之托而來,目的達到之前是不可能走的,而且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麽?天元大比乃是天下年輕人的盛會,我也是年輕人,也對這天元大比可是期待了好久,怎麽,你們劍宗是怕了,才不敢讓我參賽麽?”


    嗡————


    一道貫天劍芒裹挾軍陣偉力斬開一片墨雲雨幕。


    幾縷發絲從鬢角垂落,許元抬手以拇指擦了擦臉頰血痕,放在眼前瞥了一眼,傷口便迅速消弭無痕,眼神也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


    “看來劍宗真的是想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話語未落,


    許元與軍陣加持的洛薇幾乎同時朝著通往這山巔的盤山石階望去,一名金瞳少女緩步從那雨幕中走來,身著代表監天閣聖女繁蕪白裙。


    天衍踏虛而來,清脆的聲音漠然無情:


    “代宗主,讓他參賽吧。”


    許元瞥著她,不自覺撇了撇嘴。


    洛薇劍刃未動,依舊直指許元,聲線微寒:


    “聖女,你這是在命令劍宗?”


    “並非是命令,而是請求。”


    天衍那雙璀璨金瞳輕輕閉合,盯著那血衣青年,眼神再無當初柔意:


    “我需要他的死來證明一些東西,冉青墨也是,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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