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出了老爹所在的書房,許元抬眸望著那一碧萬頃的天穹長長歎了口氣,隨即瞥著自己手中那厚厚一摞的信封,心間又有些莞爾。


    他覺得那好胸弟變得有些矯情。


    托寄信件在大炎皇朝之內算是一件頗為奢侈的事情。


    雖然大炎皇朝境內的官道雖然四通八達,但物流體係卻還是處在蠻荒狀態,書信來往一般都是靠官府在各地設置的驛站。


    可由於地方的匪患與妖禍,信件寄出,收信之人能不能收到那就隻能看運氣。


    所以皇朝之內有點權勢之人傳遞信息一般都是通過通訊圓晶。


    不過看這些信封上的裝裱封蠟,似乎並非是通過通訊圓晶的源印器拓印出來的,而是李君武的親筆信。


    書信來往,是那些文人墨客才做的風雅之士。


    他們喜歡享受這種曆經艱難收到信件時驚喜,以及看著好友筆跡時想起曾經同遊而行時言笑晏晏。


    鎮西侯在西澤洲經營多年,不管是府邸,還是軍營之中都有通訊圓晶的存在,李君武居然還選擇用這種最原始的書信.


    想到這,許元拿著那一摞信封在手中拍了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沒想到啊,沒想到,李君武這大胸長腿的好胸弟也變得喜歡這種調調嗬~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好胸弟的這些信也讓他因北境之事的煩躁而消散了不少。


    他倒要看看,這李君武去了他老爹軍營裏過後能給他寫點什麽東西出來。


    心中想著這些雜亂的事情,


    不知覺間,許元已經迴到了自己廂房之前。


    開門,


    走入,


    正欲關門


    “噠。”


    紅檀木門突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卡住,青紋玄袖格外醒目。


    抬眸,


    對上一雙淡然的眼眸。


    “.”許元。


    “.”許長歌。


    許元沉默一瞬,想要用力把門關上。


    許長歌目光淡然。


    二人角力,


    許長歌卡著房門的手紋絲不動,唯有那紅檀木門咯吱作響。


    數息之後,


    許元放棄了,打開房門,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門口青衣如謫仙般的男子,問:


    “幹嘛?”


    “.”


    許長歌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走入房間,端然坐到那張名貴的紫荊柳木方桌前。


    “.”許元。


    許元看著這突然出現,又一言不發進房間的大哥,眼角跳了跳,走到他的對麵坐下:


    “你找我什麽事,直說。”


    許長歌沒看許元,骨節分明的纖長食指輕輕的叩擊著桌麵,聲線淡然而溫潤:


    “為兄,當年也是這樣。”


    “啊?”


    許元一愣,隨即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這許長歌在說什麽?


    和洛冰離那半聖打了一架受傷,不會傷了腦子吧?


    許長歌絲毫沒有理會許元眼中的古怪,依舊那副我行我素,淡然自說自話道:


    “路見不平事,拔劍平人心,一劍封喉,快意恩仇”


    “不是,你突然跑過來說這作甚。”


    “.”


    話落,空氣瞬間安靜。


    許長歌輕扣著桌案的指尖止住,一點一點的將視線望向了出言的許元。


    對視一瞬,許元眉頭一點一點皺起。


    他很不滿意這大哥視線。


    因為他感覺對方又打算用武力威脅他。


    世間萬物皆講究一個師出有名,以前他犯了錯,許長歌揍他天經地義,但現在他什麽都沒做,這大哥憑什麽揍他?


    許元不信老爹在家的情況下,他這太子還能讓許長歌欺負了。


    輕輕唿出一口氣,許元盯著這長兄,帶著古怪的笑意,道:


    “許長歌,你和洛冰離一戰,是不是把腦子傷.”


    “長天。”許長歌慢條斯理的打斷了許元:“婁姬先前告訴父親了一件事。”


    “.”許元。


    許長歌溫潤的嗓音略微低沉:


    “她說,伱對我們隱瞞了很多東西。”


    聞言,許元眼中略顯疑惑。


    他確實隱瞞了一些事情,但也告訴了婁姬一些,這些東西應該不足以讓那老女人向他老爹告狀吧?


    而許長歌的話語依舊慢條斯理的響起著:


    “她還說,若是你醒了,應當好好問問你隱瞞之事,不過父親聽了過後卻沒有過多計較。


    “他說,


    “任何人都會有自己秘密,不告訴我們,大概是因為有你自己的考量。”


    說到這,許長歌食指略微一抬。


    “砰!”


    隨著他的這個動作,一聲悶響,室內那鋪滿地麵的陽光驟然一暗,廂房的房門被關上了。


    “.”


    許元瞥著那緊閉的房門,咽了口唾沫。


    壞了。


    這下許長歌師出有名了。


    而在他的目光中,許長歌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然後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袖袍卷起:


    “為兄並不是很認同父親的做法,畢竟這次因為某人的隱瞞,便差點害得自己丟了性命。


    “想要隱瞞,那自己也得有自知之明,最起碼,在隱瞞事情所造成的後果中擁有自保的能力。”


    說話之間,


    許長歌已然將兩隻袖袍完全卷到臂彎,盯著許元:


    “把你那柄木刀拿出來,為兄來考校一下長天你現在有沒有這個自保能力。”


    “.”


    許元聞言沒動。


    開玩笑。


    讓他融身逆斬源初是吧?


    而且還是能逆戰半聖的源初。


    許長歌見狀,輕輕點了點頭:


    “看來,長天你想要公平.”


    許元忽然開口打斷,皺著眉頭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


    沉默一瞬,許長歌目光淡然的俯瞰著這三弟:


    “為兄讓你把那柄木刀”


    “上一句。”


    “為兄並不認可父親.”


    “再上一句。”


    “婁姬說”


    “更上一句。”


    “.”


    空氣忽然安靜。


    許長歌眼角跳了跳,不再空手,直接取出了一柄帶鞘名劍,提在手中便朝著許元走去。


    “站住!”


    許元見狀立刻低嗬一聲,起身後退半步,柳木鬼刃出現手中,陰戾之氣瞬間在房間之內湧動。


    許元緊握著刀柄,一邊悄然後退,一邊直視著許長歌的眼神,一字一頓:


    “你先迴答我的問題。”


    許長歌提著劍柄的略微攥緊,但深吸了一口氣後,還是說道:


    “路見不平事,拔劍平人心,一劍封喉,快意恩仇”


    “對,就是這句。”


    “怎麽?你覺得我這話不妥?”


    “我是讓你繼續說下去哥。”


    “.”許長歌。


    沉默一瞬,許長歌握著劍的手開始輕輕顫抖,風姿卓絕的麵容上似是有青筋凸起。


    許元悄然退後數步,目光不著痕跡掃向身側透著日光的窗欞。


    雖然現在整個房間都已經被許長歌的炁機給封鎖,不過他覺著,如果自己用全力以赴使用踏虛斬的話,應該能直接跑出這房間。


    隻要出了房間,老爹就能感應到這邊的炁機,就能趕過來把許長歌按在地上把他救下來。


    不過許元出乎預料的,這許長歌在沉默了數息,便轉身走迴了紅檀木方桌前坐下,不過手中名劍卻被其直接放在了桌案上。


    看著對方的舉動,許元略微遲疑,還是選擇從牆邊走了迴去。


    以他對這大哥的了解,他想揍你的時候,絕不會遮遮掩掩,更不會像婁姬那老女人那樣先用一些手段讓你放鬆,再搞個突然襲擊把你吊起來打。


    很是輕柔的坐迴了許長歌對麵,許元聲音壓的很低,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桀驁不馴:


    “哥你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許長歌沉默了少許,忽然出聲問道:


    “長天,你覺得為兄是個什麽樣的人?”


    許元下意識開口:


    “逼.”


    “嗯?”許長歌眉頭一挑,指尖輕輕搭在了劍柄之上。


    許元眼角一跳,輕咳一聲:


    “咳,逼得當世英才退避的天才。”


    許長歌指尖挪開,理所當然的平淡迴道:


    “天下皆知之事還需要你說?為兄是指性格為人。”


    “.”許元眼角跳了跳。


    他現在真想一水壺拍在許長歌這逼王臉上。


    不過在瞥了一眼桌子上擺著的帶鞘名劍,以及掂量了一下二人之間實力差距之後,許元還是放棄了這念頭。


    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詞,許元委婉的說道:


    “行事霸行事有自己一套準則,生人勿進、待人淡漠無情.嗯,咱們家人除外。”


    聽到這迴答,許長歌單薄的唇角略微勾了勾:


    “其實,最初之時,為兄性情並未是這樣。”


    “.”許元。


    你可拉倒吧你,老子看著你丫長大的,還能不知道你?


    心中腹誹,但許元表麵隻是訕訕的笑了笑:


    “所以,大哥你想說什麽?”


    許長歌輕輕一笑,語氣柔和:


    “少年人心懷熱血,為兄最初接觸府內之事時,並不比你現在好上多少。”


    “.”


    聽到這話,許元瞬間明白了許長歌來找他是為什麽,看向對方的眼神多了幾絲古怪。


    方才書房未關門,這家夥多半是聽到了他和那老爹對話,怕他心態崩了,特意跑過來當知心大哥哥。


    不過許長歌這從小把他揍到大的逼王來給他當知心大哥哥?


    許元感覺自己有點繃不住。


    而見到許元的這眼神,許長歌也是意識到自己的心思被勘破,豐神俊朗的麵容流露了一絲僵硬,強行維係這柔緩的嗓音,不急不緩的說道:


    “最開始父親是讓為兄跟著華鴻,那老爺子在天安商會裏接觸了很多人和事,從基層到高層都有。


    “其中有一些為了私利而出賣天安商會的該殺之人,但也有很多因天災人禍等不可控因素才破了規矩的可憐人。


    “前者,為兄下令殺了,但後者當時為兄下不了這個狠心。”


    “.”許元聞言眼中的古怪逐漸轉化為了訝異。


    許長歌鋒銳的眼眸之中流露一抹追憶,輕聲說道:


    “因為幹旱洪水導致藥材歉收致使一個區域的丹藥供給不足、因為匪患妖禍導致大批貨物被劫丟失,也有因自家內亂而無法按時交貨的友商”


    說到這,許長歌忽然轉眸看向了許元,輕聲道:


    “按照父親他們定下的規矩,這些人理應被處死,家眷充奴以補損失,但長天你覺得這些遇到意外之禍的人是該殺,還是在該給他們一次機會?”


    許元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思索,半晌後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該殺。”


    “.”許長歌聞言眼神略顯意外。


    許元垂著眼眸低聲道:


    “居其位,承其利,謀其事,擔其責,天經地義。”


    許長歌輕輕唿出了一口氣,唇角帶著笑:


    “所以,你會直接按照規矩殺了他們?”


    “不。”


    許元搖了搖頭,低聲道:“這隻是理論上的分析,若真的見到那些人,隻要查清這等事情真的並非其本意,且無疏忽,我大概率也隻會略作懲戒。


    “畢竟,有些意外之禍確實非人力可及。”


    許長歌抬手揉了揉眉心:


    “長天你說得沒錯,當初為兄也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為我相府勤勤懇懇效勞數十年的忠心老臣不應這麽死去,其家眷也不應淪落這等下場.


    “畢竟,對於我相府而言,這種損失其實隻算是九牛一毛。”


    說到這,


    許長歌放下了手掌,細長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無奈:


    “但這種事情見得多了,在熱忱的心也會冷下來,憑什麽要損耗自己利益,來彌補他人的過錯?


    “而且,


    “總會有人把你的憐憫當做理所當然,當做範例來給自己找借口。


    “最初的時候,我因為心軟而饒過了十餘人,但後來為兄便發現規矩就是規矩,一旦打開了這個口子,很多人便會利用這一點來牟利。


    “商隊被劫若是不被懲戒,那日後商隊就容易被“自己人”截去,藥材歉收不被懲戒,那日後便會有人打著歉收的幌子來減少上供。


    “而從那時候起,為兄就發現了對於我們來說,冷血是必要的。”


    許元細細聽完,沉默了數息,輕聲的迴道:


    “哥,我大概清楚了。”


    許長歌輕輕的搖了搖頭,悠悠的說道:


    “我方才所說隻是為兄接觸那些微小商會的感受,還並未上升到皇朝的層麵。


    “從山匪截道到一城人禍,再到禍及一府陰謀,甚至禍及一洲的生靈塗炭,這其中有的事情憑借相府的勢力可以進行阻止,但有的事情你隻能思考如何將損失降到最低。


    “長天,雖然在這一年多以來,你接觸並且處理了府裏的一些事情,但你見過的人和事還是太少。


    “等你見得多了,便也會慢慢習慣,便會明白一切皆有取舍利弊。


    “就如同當初的父親、曾經的長安和現在的為兄一樣。”


    被我們寄予厚望的孟獲倒在了四強


    希望丞相能暴打t1


    or2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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