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大夫神情凝重地說:「看來這是殺人滅口,想將軍需造假之罪全推到雷家頭上。」


    「好狠辣的手段。」張恭難以置信地說:「聽鄭大人說那雷家還有剛出生不及半個月的嬰孩……」


    樓冬濤冷然哼笑,「為了保命,蠑螈都能斷尾求生,更何況他現在斷的不是自己的尾,而是別人的命。」


    說著,他目光移至張恭身上,「我讓你去査厲青書,他人呢?還在城裏嗎?」


    張恭揺頭,「我去査過,他在雷家大火那天已連夜出城,離開出雲了。」


    「唔。」他沉吟須臾,「若沒猜錯,應是逃迴京城去找他的親舅舅了。」


    張恭急問:「將軍,那我們……」


    他深深一笑,「看來我們也得立刻啟程迴京了。」


    京城西三路,兵部尚書府。


    收到外甥厲青書以快馬送來的急信後,張清文得知出雲山城發生的事,不禁眉頭深鎖。


    「大人,厲少爺信上說了什麽?」一旁的親信韓長春一臉小心翼翼地問:「看大人臉色凝沉,難道……」


    「軍需造假之事被樓冬濤發現了。」他說。


    韓長春陡地一嚇,「什麽……怎麽會?」


    「我明明叮囑他要小心行事,沒想到他……」張清文懊惱一歎。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應對?」韓長春續問:「雷家那邊呢?會不會將大人給供出來?」


    提及雷家,張清文挑了挑眉,「不必憂慮,關於雷家,青書這小子倒是處置得很果斷。」


    見他臉上帶著笑意,韓長春疑惑地道:「厲少爺做了什麽?」


    「他派人一把火燒了雷家,不留活口。」張清文說著,臉上沒有一絲殘害無辜的罪惡感。


    聞言,韓長春鬆了一口氣,「厲少爺還是挺機靈的。」


    張清文哼地說:「他啊,算了吧!」說著,他話鋒一轉,「這事不能讓樓冬濤壞了,他不是傻子,一定已經發現事有蹊蹺。」


    「大人準備如何因應?」


    「去,把秋山道人叫來。」張清文眼神冷厲深沉地說:「該是讓他出手的時候了。」


    「是。」韓長春點頭,旋身走了出去。


    不多久,一名身著青袍,一頭灰發披散在肩的道士走進來。


    「大人找秋山何事?」


    「秋山道人,快想想法子,那樓冬濤就要迴來了。」


    提及樓冬濤,秋山道人眼底閃過一抹深藏的殺機。


    當年政爭之時,秋山之父郊鬼道人是為當今聖上之皇兄所用的術士,與樓冬濤外祖母樓玉峰各為其主,相互鬥法。


    郊鬼因行邪術,遭到樓玉峰施術懲治而瘋癲,最後竟跳崖身亡,秋山道人自此與樓家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為了報仇,他投入張清文麾下,成為他府裏的食客,以邪術助張清文鏟除異己政敵,但其實他的最終目標就是樓家。


    知道樓冬濤在二十八歲那年有個逃不過的死劫,必須尋到與他相生之女,陰陽結合方能避過死劫後,他便開始尋找那個女孩。


    後來被他發現那女孩正是鹿原知縣杜君望的麽女,他便施邪術教她染致命惡疾,原因無他,就是要讓樓冬濤尋不著相生之女結合而難逃死劫。


    可他沒想到樓玉峰竟施法使那女孩死而複生,還在她身上施以護身咒,令他難以下手。


    他知道前不久,樓玉峰已將杜家麽女送往北疆,他幾度想搜尋杜家麽女的行蹤,卻都隻看見一團迷霧。他猜想,樓玉峰除了對她施了護身咒,必然還加施了其他咒術以隱匿她的行蹤。


    如今樓冬濤南返,杜家麽女必然跟著他南下,隻要找到樓冬濤就能找到那女孩。而找到那女孩,他就能伺機除掉她……


    女孩死了,樓冬濤的護身符也毀了。


    樓玉峰當年將樓冬濤送往北疆,便是要他到北疆討護身佑氣,如今死劫已近,他南返京城又使克氣增強,必然十分氣弱。


    他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


    「大人,往南對樓冬濤不利,貧道必能殺之。」秋山道人自信滿滿。


    「真的?」看他說得如此十拿九穩,張清文大喜,「道長這麽說,我可放心了。」說完,他拍拍秋山道人的肩膀,「道長,你可千萬要替我除了這心頭大患呀。」


    「秋山定不讓大人失望。」秋山道人唇角一勾,陰惻惻地笑了。


    馬車上,杜書淵睡得揺頭晃腦,模樣可愛極了。


    樓冬濤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疑惑自己從前怎麽會覺得她豔,她明明就是個傻妹子呀。


    看著她睡得揺揺晃晃的,他靠近她,輕輕地托著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上,讓她安穩的睡在自己懷裏。


    低頭垂睫,他細細地注視著她,愛意更濃。


    在他懷裏,她安心地睡了好久,直到聽見前頭一陣馬嘶聲,她才幽幽轉醒。


    「嗯?」她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靠在他懷裏,而且是貼著他受傷的地方,不禁一驚,緊張兮兮地趕緊離開他,急問:「我沒弄到你傷口吧?」


    他溫柔一笑,「不礙事,你別慌。」


    她秀眉一蹙,「怎麽能不慌?你的肩被刺穿了呢,不疼嗎?」


    「這點疼,我還可以。」他淡淡地說:「我背上曾被大刀劈了一刀,皮開肉綻,翟大夫都不知道縫了幾百針才將傷口縫上。」


    看他輕描淡寫地形容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她眉心越擰越緊。


    她慶幸她是在太平日子來臨時才碰上他、愛上他,否則每天為他提心吊膽,她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


    「當時你為何不顧自身安危的救我呢?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她神情凝重。


    樓冬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深情的看著她,「因為……」


    我可以為你死。她想,他會對她這麽說吧?如果他這麽說,那真的是太虐人了。


    「因為……」他直視著她,正經八百地道:「我知道在二十八歲前,我橫豎都不會死的。」


    「……」嗄?原來他是因為篤定自己死不了,才會奮不顧身的為她擋劍?


    沒聽到自己預期會聽見的話,她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見她一臉落寞,他忍俊不住地哈哈大笑。


    她愣住,「你笑什麽?」


    「你一定以為我會說「我可以為你死」這樣的話吧?」他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般,精準地猜中她中所想。


    發現自己在他麵前無所遁形,她不禁尷尬羞惱,「討厭耶你!」她嬌嗔地打了他一下。


    「唉呀!」他故意喊疼,捂著自己的傷處,一臉痛苦的樣子。


    見狀,杜書淵心急如焚又歉疚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打疼你了?你沒事吧?傷口有沒有裂開?」


    「疼……」看她如此緊張,他越發想捉弄她。


    他按著自己的傷處,假裝疼得縮起身子,其實是為了將臉壓低以隱藏唇角的笑意。


    「這麽疼嗎?那我叫翟大夫幫你瞧瞧,你等等,我喊他。」說著,她急欲起身將頭探出馬車外頭。


    才剛起身,樓冬濤忽地攬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往後帶。


    「啊!」她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樓冬濤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捧著她的臉,熱情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驚羞的瞪大眼睛,望著近在眼前的他。一瞬間,她的嘴唇就像被火燒似的灼熱,那灸熱的感覺從她的唇延燒進口中、喉嚨,然後直達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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