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整個人像被什麽人束縛住一樣,掙脫不開。


    那人從身後緊緊地抱著她,讓她再也不能前進分毫,她急得雙眸通紅,舉起長刀就往身後那人身上狠狠一刺!


    那人身體僵住,可下一秒卻更緊地抱住了她,如歎息般的低喃在她耳畔響起,


    “阿魚……我是歸塵啊……”


    這幾個字像是按了暫停鍵,天與地全部寂靜,無聲無息。


    阮妤怔怔地望著虛空中的一點,一滴眼淚緩緩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淌下,砸在他禁錮著她的手臂上,濺起一片灼熱的痛。


    阮妤嘴唇翕動了兩下,卻說不出話來。


    她大腦一片空白,就那樣全身僵硬地站著,仿佛被這道聲音定住一般。


    直到又有一道熟悉聲音響起,


    “清醒術!”


    染血的小院不見了,周遭重新變成那茂密的樹林,隻不過遍地都是被一刀砍斷頭顱的還未消失的笑麵鬼和其他怪物。


    身體被人從後麵扳過來,麵前是一張熟悉的麵孔,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滿是焦急,


    “阿魚……你怎麽樣?”


    阮妤怔怔地望著來人,輕輕張了張嘴,聲音微小,


    “歸塵……”她似乎是想對他笑笑,可嘴角剛剛翹起,便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猛地向前摔倒。


    第88章 隨我去一個新的地方


    阮妤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 沒有兒時的畫麵,沒有至親與玩伴,沒有殺戮亦或是鮮血,隻有一片純淨的白色。


    她站在那片如棉絮般的白色中央, 茫然地環顧四周, 發現到處都被白色占據, 看不到邊界。


    她默默地站了一會兒, 就機械般地向前走著,似乎不知疲倦。


    忽然, 身旁有各種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阿妤。”


    “小姐!”


    “六姑娘。”


    “將軍!”


    “六丫頭……”


    阮妤左右看去,她的兩側忽然站滿了人。


    有家人、有仆人、有親眷, 還有戰友。


    阮妤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忽然淚流滿麵,輕聲迴應著他們,


    “阿娘……爹爹……祖父……春巧……明遠……”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任由它們滑過臉頰,氤氳了雙眼。


    那一個個熟悉的麵孔,讓她忍不住伸出手, 想要去碰觸他們,可她的手指剛伸過去,那些人就直接消失, 隻剩下一片蒼茫的白色。


    阮妤喃喃地唿喚著, 盡力地伸手去抓他們的身影, 可最後卻手中空空。


    他們的影子接二連三地消失。


    就像他們憑空出現時一樣,最終,他們的身形變得淺淡、模糊, 又憑空消失。


    阮妤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所有人遺棄了一樣,偌大的空間隻剩她一個人。


    四麵八方吹來的風,寒涼刺骨,打在身上格外疼。


    阮妤眼中帶淚,望著那些逐漸失去的人影,心痛地唿喊著他們,


    “阿娘,你們去哪兒?”


    “祖父,帶我一起去吧!”


    “春巧……等等我……”


    “明遠,對不起,我沒能救你們……”


    “你們都等等我啊……”


    他們的身形雖然消失了,可那些迴應的聲音卻逐漸清晰,纏繞在耳畔,


    “六丫頭,別迴頭了。”


    “將軍,不用道歉,您做得已經夠好了!”


    “小姐,別擔心我們了!”


    “六姑娘,別難過。”


    “阿妤,往前走吧,有人在前麵……等著你呢。”


    阮妤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可她的腳步卻控製不住地往前走著。


    兩旁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見,最後連聲音都化在風裏,再難捕捉。


    白茫茫的空間中,又隻剩了她一個。


    前方忽然出現一團金色光暈,有聲音從那閃爍著的光芒中傳出來。


    “阿魚,握著我的手。”


    阮妤怔怔地望著那團光暈,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一隻溫暖的大手從中伸出,用力地握著她的,將她冰冷的手包覆,又將那股灼熱的氣流溫暖到她四肢百骸。


    那金色光暈中逐漸浮現出一張臉,阮妤待看清那人,才喃喃道,


    “歸塵……”


    那人膚色冷白,眉目俊秀,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輕輕眨了眨,對她露出溫柔淺笑,


    “阿魚,是我。”


    她被他拉著往那團光芒中走,可腳步卻遲疑許多。


    她頻頻迴頭張望,想要去看那些消失的人,卻聽前麵那人嗓音溫和地又說:


    “阿魚,跟我走吧。”


    他輕輕歎息,


    “過去的不需要遺忘,但也不要被過去牽住腳步,而放棄遠方,不是嗎?”


    握著她的那隻手用力攥了攥,


    “來和我一起,去一個全新的世界吧。”


    周遭的一切驀地消失,連那道光暈都開始變得淺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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