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警一愣,覺得這罪犯多少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轉頭離開了。


    過了約莫十五分鍾,獄警又迴來了。


    站在門口敲了敲,“梁誌強,我們聯係了你養父,他未再婚。”


    裏麵的人沉默了好久,才近乎氣音發出一聲自嘲,“嗬,果然是夢。”


    獄警未等到裏麵的人更多的迴答,便轉身離開了,但僅僅過了幾分鍾,他又迴來了。


    再一次敲響鐵門。


    “有一位叫蘇舒的女士來見你。”


    角落裏那闔著眼滿臉冷漠等死的年輕人猛地睜開眼睛,“你說誰?”


    “蘇舒,蘇軾的蘇,舒服的舒,應該就是你剛才提過的那個人。”


    “見!我見!”


    梁誌強雙手雙腳都被烤上沉重的鐵燎,這些重量使他邁不開大步子,也無法伸展四肢。


    可即便如此,他的腳步依舊難掩急切,像是舊社會裹了小腳的人一樣,小步匆匆跟著獄警往前走。


    探監室裏,隔著鐵欄杆,梁誌強的視線一眼落在外麵的女人臉上。


    直到這個時候,他的腳步才慢了下來,然後站在那發著愣看著貼窗外的人。


    是她。


    他還聽見她站在那喊他。


    “誌強?”


    這一聲似乎還帶著很多的不確定。


    梁誌強這才一步步走了過去,聲音嘶啞地說:“我昨晚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見我和我哥沒有離開安田,夢見我和我哥有媽,有爸,我們有一個家,那個家的所有人都很疼我和我哥,我們還有一個叫一一的小姨,和我們一起長大,我還夢見我們還有一個妹妹。”


    “夢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我們,要當一個好人,要當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


    那一場夢很長,長到梁誌強睜眼的時候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究竟是不是夢。


    那一場夢太美,美到他甚至覺得那是他臨死前最大的幻想,是給自己生命的終結編織一場不想出來的夢境。


    梁誌強說話的時候視線緩緩往下移,落在了外麵那雙撐在台麵上白皙的手上。


    定睛看著那個銀戒指。


    他在夢裏也見過這個戒指。


    梁誌強抬手抹了一把眼淚,他問,“這是他送你的對嗎?”


    蘇舒順著梁誌強的視線往下,便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她輕輕點頭,應了句,“是。”


    聽著梁誌強那些話,蘇舒確實有些吃驚。


    梁誌強忽而一笑,“那對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夢啊。”


    隨後他用雙手捂著臉,不知是覺得沒臉見人,還是想捂住臉上的淚。


    “我和我哥犯了那麽多罪,我們落到現在地步都是罪有應得,這些年,我和我哥都知道我們在做的事情意味著什麽,我們一次次相互告訴對方,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幫她做事,可每次看她哭著求我們,看她短暫的對我們噓寒問暖,我們卻又一次次於心不忍。”


    “我和哥對不起養父,也對不起親爸。”


    蘇舒不知道能說什麽,光從報紙上的字字句句,她也知道梁誌超和梁誌強所犯下的罪不可饒恕。


    眼前這個二十幾歲的青年,和她身邊長大的青年,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那一雙眼睛蘇舒初進來的時候,隻有渾然的陌生。


    “這樣的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聽到這個問題,蘇舒才再一次抬頭看向前麵的人。


    她輕輕搖頭,“談不上失望,隻是很遺憾。”


    之前就從蘇天榮那知道這兩個孩子之前的命運,所以忽然到了這裏,看到那份報紙,她震驚之外,是心痛,也是遺憾。


    這樣一個罪不可恕的人,在另外的人生道路上,也可以當一個好人,當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


    也可以心懷大愛,為社會基層貧困的人去思考,去有所作為。


    “我替夢裏的我和哥哥謝謝您,感謝您沒有放棄我們。”


    “我想,夢裏的我們,應當沒有讓您感覺遺憾。”


    見蘇舒搖了頭,裏麵的青年像是鬆了一口氣,他又看了她好幾眼,才開口。


    “您走吧希望和這樣的我見的這一麵與您而言,也是一場夢。”


    不待蘇舒再說什麽,裏麵的人已經毅然轉身離開了。


    蘇舒歎了歎氣,卻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蘇舒從探監室離開的時候腦子是亂的,正想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離開這裏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開口叫住她。


    “女士,還請留步。”


    在這句話的聲音裏,輪椅滾動的聲音險些蓋過說話聲。


    蘇舒聞聲停下腳步迴頭,待看清叫住她的人,她的眼眸猛地一顫,眉頭一皺。


    竟然是梁振國!


    是坐在輪椅上,身形消瘦得如同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梁振國!


    “抱歉耽誤您一點時間,聽說誌強那孩子見了您,所以想問問您和那孩子是什麽關係?他有和你說些什麽嗎?”


    輪椅上的男人神色滿是愧疚,“我是那孩子的養父,十分抱歉沒能教育好那兩個孩子,我愧對他們的生親,也愧對這個國家和社會,那孩子一直不願意見我。”


    蘇舒根本沒在聽他在說什麽,目光從他的臉上往下移,消瘦的臉,單薄的肩膀,然後是幾乎看不出腿形的褲管。


    還有那雙,生氣時候總愛點她腦門的手,那修長的食指,蕩然無存。


    輪椅上的人久等不到眼前這個漂亮女士的迴答,這才注意到對方一直在盯著他看。


    他將手往袖口一收,道著歉,“抱歉,是我這樣子嚇到你了?”


    蘇舒這才迴過神來收起過分的眼神,然後搖搖頭。


    “他不見你,應是愧對你,他說他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他的生父。”


    輪椅上的人輕輕點頭,才又試探地問,“不知道您和那孩子是什麽關係?”


    結婚二十幾年,蘇舒多了解梁振國這個人啊,此刻的他就像她和他初結婚的模樣。


    這句詢問關係的試探,還暗藏著更多的試探。


    梁誌強是重犯,社會關係早已經被摸透,忽然出現蘇舒這麽一個人,梁振國必然會多想。


    他的的確確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公職人員。


    這是我自己很想寫的番外~~這個番外很短~大概就還有一章就沒有了~


    新文打算定《穿成逃荒路上的人渣婆婆》,這個題材不知道有沒有親想看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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