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利用,沒猜到她這麽坦白。


    他並不希望她如此真誠。


    留點懸念多好!


    至少他可以騙騙自己。


    雖然她看不到,他還是微微一笑:「沒關係。吵架了?」


    是吵架嗎?


    不算,畢竟最大的衝突後,根本沒吵得起來。


    可也不能告訴他前因後果,太丟臉了。


    點了頭,摸到車窗,小心趴在了上麵。


    失明的日子裏,她習慣手裏有東西,否則沒有安全感。


    沒出那件事的時候,一般都是抓著阿昀的手,有他領著,哪兒都去得了,哪兒都不怕。


    他很小心,也很細心,會找些話題逗她開心,還會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時不時塞顆糖到她嘴裏。


    黑乎乎的日子裏,有了好些甜味。


    她哼了聲,怎麽會想起那個混蛋!


    他再好也掩蓋不了他陰晴不定的偏激性子,更抵不了昨日他對她的放肆之舉!


    她的初吻,就那麽莫名其妙地蒙上了屈辱的痕跡。


    薛天拿了塊薄毯蓋在她的腿上,她道了謝,歎了口氣。


    清風吹著她的長發,拂過臉癢癢的,也清醒了些。


    是要出來透透氣,不然憋在家中會越想越煩悶。


    吹了會風,她開始覺得,其實昨日之事似乎並不是一件多嚴重的事。畢竟她也常常調戲他,隻不過他從不生氣。


    所以她介意的不是行為本身,而是他的唐突和粗魯?


    瘋了,真是瘋了,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這無異於承認


    「你喜歡他,對嗎?」


    薛天冷不丁的話如一塊石頭擊中了她的漩渦中心,她猛地抬頭,下意識矢口否認:「沒有,我怎麽會喜歡他?」


    她否認得如此快,臉卻紅了。


    薛天的笑容帶了些苦澀,若是不喜歡,為什麽會拿他做擋箭牌去刺激他?又為什麽達到目的了還鬱鬱寡歡?


    怕是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想到關雲桓與他說的話,問她:「關禦史說你願意」


    她一個激靈,舅舅的嘴就這麽快嗎?


    還是別又誤會了。


    老實承認:「也是我隨口說的,二哥對不起!」


    薛天長歎:「短短一會我收了兩個「對不起」,玥兒,以後能不能換個詞,比如「我願意」?」


    她窘得不行,忽然笑了:「我願意我們一直這麽相處,我願意你早日覓得意中人。」


    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卻願他早日覓得意中人


    薛天無奈,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兒。


    若說阿昀是贏家,可今日見他蔫巴巴的絕望樣,似乎更慘。


    玉明寺。


    一個小沙彌引他們到了小院後,宜桂與清音就開始麻利地收拾了起來。


    本來以為要過些清心寡欲的生活,沒想到風景這麽好,就連齋菜也別有一番風味。


    「紅果若是知道要後悔了!」清音抿嘴而笑,別說住幾日,住一個月她都願意。


    宜桂也喜歡這裏,從未有過的心神寧靜。


    想想自己半生跟著陳飄飄幹了多少惡事,希望這佛光普照的地方能洗滌她一身罪孽,死後也能往登極樂。


    「二哥,其實你不用陪我住。至於大梁的殺手,之前的目標就不是我,現在更不會了。」


    淩玥本是怕麻煩他,卻被他理解為不喜歡與他待在一起。


    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是趕我了?」


    「不是。」


    他不信!


    「行了,我不會多待的,瞧瞧你的小氣勁。」


    失落歸失落,他揉揉她的長發:「玥兒,這次主要是為了醫治你的眼睛。」


    「眼睛?」她笑了,「你別操心了,我決定靠自己了。正好在這裏心靜,我可以再調整調整藥方。」


    薛天道:「再試一個大夫。方丈大師派人傳話給奶奶,說他有個朋友精通醫術,正好這幾日做客玉明寺,所以奶奶才讓我帶你來。」


    「真這麽神?」


    「來都來了,試試又沒損失。」


    閑著也是閑著,她答應了。


    相對於她的怡然清心,淩府書房內的阿昀則焦躁不安,引得關靖遠不時瞪眼。


    終於忍不住了,書一摔,怒了:「阿昀,你個小兔崽子,你到底學不學?」


    阿昀被他一罵,態度端正起來了。


    「太師,我不是不學,我是我能不能先請假,我傍晚迴來繼續?」


    關靖遠直接拒絕:「不行!我當年教的皇子也沒一個你這般不聽話的,老實坐著!再心不在焉我就打了!」


    阿昀倒不怕他打,他想去玉明寺。


    「天哥」都喊了,手也讓拉了,以薛天對她明目張膽的愛慕,他實在擔心。


    她若是都沒了,他還學這些做什麽?


    難不成真做太子做皇帝給他們賜婚嗎?


    腦補之時,腦門上重重挨了一戒尺,他「啊」了一聲,對上關靖遠憤怒的眼神。


    「我剛才的話都白說了?」


    「不白說太師,我真的有生死攸關的大事,您讓我出去兩個時辰,要不一個時辰也行。」


    「一柱香時間都不行!」


    老頭子與他杠上了,第一堂課就耍滑,這以後還怎麽教?


    「烈兒!」


    淩烈聽他相喚,忙不迭到了跟前:「嶽父大人。」


    關靖遠指著阿昀:「你侄子,他要請假!」


    淩烈兩難,兩邊都不能得罪。


    「想去哪兒?」


    「去私事。一個時辰我就迴來。」他眼底央求,這還是淩烈第一次見。


    雖然同情,但他做不了主,隻能幫著求情。


    「嶽父大人,要不就允他一個時辰吧?」


    關靖遠胡子一翹,哼了聲,莫名其妙攤了這麽個差事,還碰上個不上路子的學生!


    「把我剛才教的背一遍,若是正確就放你一個時辰假。」


    阿昀眼睛一亮,他早說啊!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國治而後天下平。」


    關靖遠嘀咕著:「倒是讀書的料!去吧,若是迴來遲了,以後別想請假!」


    「太師您是說以後還可以請假?」


    關靖遠被他的理解力折服了,手一揮,懶得多說。


    阿昀牽了匹馬快速往玉明寺去,一個時辰太緊,他隻能讓馬受罪了。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找了個小沙彌帶路,總算見到了淩玥。


    她正在樹下安靜地坐著,笑容恬靜。


    腕上搭了一塊帕子,一個中年男子正在給她診脈。


    薛天扶著她的肩立著,目不轉睛地望著那男子,不時詢問著。


    他忽然不敢過去了,往樹後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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