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蒹葭見二人竊竊私語,明顯沒把她放在眼裏,尤其那個公子的目中還帶著鄙夷之色,怒從心生。


    眉頭一擰,剛要出言,葉昭霖下了車。


    「殿下。」


    葉昭霖的名聲剛有好轉,自然不想大動幹戈。但他堂堂一個皇子,怎麽可能被一個小子下臉麵?


    尤其淩玥還在一旁,似乎與這小子相熟。


    看到淩玥,他的恨意就如江水般洶湧。


    當初下死手刺了他那麽多下,命都差點丟了!


    向何蒹葭低語,她會意,又悄聲向婢女小蘭說了些什麽。


    小蘭點頭,昂首挺胸走上前,「殿下與王妃在此,還不行禮?」


    此時看熱鬧的人都跪了下去。


    君臣有別,行個禮而已,又不是要命的事。但行大禮,他還不配!


    「臣女見過殿下。」


    葉昭霖立得直了些,受了她的禮。


    不是眼高於頂嗎,還不是要向他卑躬屈膝?


    微笑抬手:「平身。」


    又向眾人朗聲:「都起來吧。」


    「謝殿下。」


    目光落在小九身上,唯一一個站得直直的人。


    他鼻青臉腫,卻倨傲地抱著布,那嘚瑟勁兒,像抱著把尚方寶劍似的。


    小蘭指著他:「你怎麽不行禮?」


    小九眼皮一翻,打開她的手。


    隨即手往衣裳上擦了擦,像是要擦掉被她沾上的髒東西。


    清了清嗓子:「這王府的奴婢真是沒禮貌,晃著一隻爪子指什麽指?本公子姓韓,當然不姓李。」


    小蘭一愣,一般人遇到這種場合早嚇得麵如土色,這人是嫌命長了嗎?


    罵她不說,還有意無意地暼著葉昭霖。


    下意識望向何蒹葭:「王妃.」


    何蒹葭頗為端莊地輕啟朱唇:「殿下向來寬容,不會計較這種繁文縟節。」


    但小蘭從她的眼神獲知了別的意思。


    「王妃,雖然您與殿下不計較,但禮不可廢,更何況若不是他擋了馬車導致馬受驚,殿下與王妃也不會被傷到。奴婢認為此風不可長,一定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何蒹葭輕輕點著她的額頭,嗔怪道:「你啊你,都是我把你慣壞了。」


    小蘭被這突然的溫柔嚇到了,趕緊轉向車夫:「還不動手?」


    車夫自然願意轉嫁矛盾,手中正好有馬鞭,直接揮向了小九。


    「不可!」葉離憂裝腔作勢、象征性阻止了一聲,隨即扶額搖頭歎息。


    小九傲氣是傲氣,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保命重要!


    「快跑!」


    拽著淩玥的胳膊撒腿就逃,驚慌之際沒看清路,居然絆到了一截幹樹枝,踉蹌了好幾步。


    本想拉她一起逃命,誰料連累她了!


    「瞧你笨的!」淩玥無語。


    「不好意思.」


    車夫一鞭子沒抽到,又甩了一鞭過去。


    鞭子蛇一般飛來,小九大驚失色,怎麽辦怎麽辦,跑不了了!


    淩玥沒想到這傻小子敢擋在她麵前,還算有良心!


    眼神一凜,一把抓住了鞭尾,再一用力,車夫直接倒地。


    她沒鬆手,反而更用力了,尚未反應過來的車夫甚至忘了鬆手,就這麽被她拉著鞭尾拖著,硬生生在地上滑出了一條路,淒嚎不止。


    小九滿眼崇拜,激動地給她鼓掌。


    有美貌,有武功,有膽色,夠格做他嫂嫂,也就她配得上哥哥!


    葉離憂麵色驟變,


    拳頭都握了起來。


    「淩玥,你敢對王府的人動手?」何蒹葭代他出言。


    淩玥扔了鞭子,車夫這才想到鬆手,攤開手掌,被磨出了一道血印。


    輕輕一碰,痛不欲生。


    不僅手,連胳膊都被石子隔著衣服劃出血了,這女人太狠了!


    淩玥微微一笑:「王妃誤會了。並非臣女要動手,而是小九非大周人氏,不必遵從大周禮節。王府丫鬟與車夫肆意傷人,臣女不想因他們的魯莽破壞兩國邦交。」


    葉昭霖皮笑肉不笑:「所以本王還要感謝淩小姐了?」


    「殿下客氣了。」


    何蒹葭望著她的盈盈笑臉,真想打一巴掌消了她的得意。


    「淩玥,即便這小子真的不是大周人氏,但他故意擋路,小蘭教訓他有何不可?再者,打一個黃口小兒也能上升到破壞兩國邦交的層麵?你當我是三歲小兒?」


    小九嘖嘖搖頭:「就你這無知的腦子、無神的眼睛,即使不是三歲,想來也超不過五歲。兩件事,一,為馬車橫衝直撞道歉;二,為剛才鞭打我道歉,並且,你、你、你再自罰一鞭。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你、你、你,指的是小蘭、車夫與何蒹葭。


    淩玥低語:「小九,這自罰一鞭不是自罰一杯,那女人總歸是王妃,是不是太過了?」


    小九反問:「你打得過嗎?」


    「什麽?」


    「這幫人要是一起上,你打得過嗎?」


    「小意思!」


    得到肯定的答複,小九底氣更足了。


    指著那一個個:「哎,我還有事,你們能不能快點?」


    這讓何蒹葭的怒氣達到了頂峰。


    瞥向葉昭霖,他眼底深沉陰鷙,這讓她放了心。


    轉向剛爬起來的車夫:「好好教訓這個目無尊卑、猖狂無禮的小子!」


    命令一下,何蒹葭見到葉昭霖的眼底有了笑意。


    夫妻幾年,總算有了默契!


    說是小子,但車夫明白要教訓的不僅僅是這個小子。


    帶著剛才的仇,換了隻沒受傷的手,鞭子狠狠地向淩玥和小九揮去。


    「讓開,別擋路。」


    淩玥將小九往旁邊一推,伸手就去抓鞭子。


    但被一個身形靈敏的青年男子搶先了。


    不僅將鞭子奪了,還反打了車夫一鞭。


    緊接著又打了兩鞭,不知有意無意,鞭尾掃到了何蒹葭的胳膊上,她痛得差點無法唿吸。


    她恨揮鞭子的人,但更很葉昭霖。若不是他將她推到前麵,此時受傷的是他!


    但她隻能恨,卻不敢質問,更不敢撒氣!


    狗男人!


    外麵裝得恩愛,骨子裏還是自私自利、心機深沉的狗男人!


    可歎自己還為了他做惡人。


    何蒹葭不想再維持所謂的端莊,她要報仇!


    但看清了來人,她開始害怕了。


    狗男人會不會讓她頂罪?


    畢竟剛才做惡人的一直是她,而他始終冷眼旁觀,還假惺惺說了句「不可」。


    「寧遙,怎麽是你?」淩玥驚喜極了。


    寧遙向她行了個禮:「淩小姐,世子見你這麽久沒迴去所以派屬下來找你,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對你動手!」


    他無視葉昭霖,將車夫拎起,又給了一拳,車夫的牙被打掉了幾顆。


    捂著嘴,止不住的血,止不住的淚!


    區區一個別國護衛也敢在他麵前撒野?


    葉昭霖不再沉默,冷眼盯著他:「寧遙,


    這是大周,不是你大鄭,你如此放肆,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了。」


    寧遙麵向他,不卑不亢:「二殿下,我是世子的屬下,不是你的屬下。世子讓我保護淩小姐,你的手下狗仗人勢,我不過執行世子的命令而已。你若有問題直接找世子理論,與我說了也是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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