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昀往胡寶掃了一眼,幽深帶有敵意的眸子讓他一個激靈。


    短暫的害怕後,腰挺直了:「你是誰?居然敢擅闖驛館!」


    淩玥低聲道:「寶兒,忙你的去,他就是阿昀。」


    「哦。」


    寧哥交待過,阿昀是世子的客人,不能無禮。


    故而胡寶友好地朝他笑笑,換來的眼神與剛才沒什麽區別。


    如果非說要有,就是更冷了些。


    此地不宜久留,胡寶快速跑開了。


    阿昀本滿心歡喜地趕來見淩玥,誰料剛到就聽到她喊別的男人「寶兒」,還喊了兩聲,這讓他憤怒、不甘,同時不由得難過起來。


    「迴來了?」淩玥偷瞄著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嗯。」


    迴答敷衍。


    他眼底滿是陰鬱之氣,淩玥猜他是聽到了剛才胡寶的話。


    可拿開水燙他的是原主,與她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且都說過一筆勾銷了,他不會想翻舊賬吧?


    「阿昀」她決定開誠布公再談一次。


    「你為什麽那麽親昵地喊他?」阿昀悶聲道。


    淩玥有些懵,「什麽?」


    他仍垂著頭,手用力地攥著紙包,那嘎吱嘎吱的聲音讓淩玥快窒息了。


    「你和他很熟嗎?為什麽要喊他「寶兒」?」阿昀又重複了一遍。


    她如果不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一定不客氣!


    至於怎麽不客氣,他不知道,似乎他也不能如何。


    想到這兒,他的心情更低落了。


    淩玥的心則鬆快了些,嚇她一跳!


    「我之前忘了他的姓,剛才他告訴我了,可我又忘了,隻記得叫什麽寶。我待會再問一遍,一定記清楚了!」


    阿昀的神色鬆緩多了,抬起了頭:「真的嗎?」


    「當然,我騙你做什麽?不信的話你問寧遙!」


    阿昀真的跑去找寧遙了,再迴來時笑了。


    淩玥對他無語了,小子怎麽有時候傻乎乎的!


    指著紙包:「是什麽?」


    他忙放在桌上:「點心,皇後給的。」


    打開一看,碎成一塊一塊的。


    被他給捏的!


    他不好意思笑了,「剛才有些緊張,都碎了。」


    她哼了聲,隨意揀了一塊放入口中。


    「點心是好點心,隻是你這性子能不能改一改?稱唿而已,你管得也太嚴了吧?」


    他嘀咕著:「我哪敢管你?誰管得了你?」


    「聲音大一點!」


    他趕緊岔開話題:「沒什麽大小姐。對了,我過來時遇上了李暮晴,她讓我幫她打聽寧遙綁來的是什麽人。」


    淩玥一驚:「她知道陳飄飄在這裏?」


    阿昀搖頭。


    「她隻知道寧遙綁了人來驛館,卻不知道是陳飄飄,所以讓我幫忙打聽。我怕惹麻煩就直接拒絕了。」


    淩玥點頭,隻是麻煩是免不了了。


    見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手腕,那種不祥的預感又湧上心頭,趕緊往身後縮。


    阿昀嘴一撇,這麽寶貝那條鏈子,看都不讓看!


    淩玥見他不悅,更證實了心中所想。


    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娓娓道來。


    「阿昀,我們以前說過一筆勾銷的,你還記得嗎?」


    「嗯。」


    「所以你能忘了就忘了,實在忘不了的話你也不能報複我。」


    「嗯。」


    阿昀猛地抬頭,一臉迷茫:「我報複你什麽?」


    她指了指手腕:「那個,以前燙過你的事.」


    「那不都過去了嗎?」


    「可剛才陳飄飄不又提到了嗎?對了,她已經招了,是她慫恿我的,我那時還小,不懂事」


    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那無辜委屈的眼神讓阿昀覺得她才是受害的一方。


    他居然還有了種負罪感。


    柔聲道:「我知道,我沒怪你。」


    她不信,沒怪她為什麽一直盯著她的手腕看!


    而且現在還在看!


    撒謊!


    她待不下去了,她得離他遠一些。


    剛跑出兩步,他喊了她。


    她扭頭,一臉防備:「幹什麽?」


    他皺皺眉,他是洪水猛獸嗎?


    緩緩從袖中拿出了一支簪子,雙手遞過去:「送你!」


    淩玥詫異地接過來,是支鑲金寶石簪,還嵌著一彎月。


    心思巧,手工細,主要是漂亮!


    可是她已經有很多首飾了,根本戴不完,留著也浪費。


    更何況,她聽說簪子似乎有定情信物的意義。


    還給了他:「簪子不能亂送,以後給你喜歡的姑娘。」


    阿昀自是知道送簪子代表什麽,他想表達的就是那種意思。


    雖然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的被她拒絕時他無疑是難過的。


    她目光澄澈幹淨,但就是這種眼神讓他確定她對他真的沒有一點男女之情。


    早知道就不聽白逸那個狗頭軍師的了,平白傷心!


    若是沒有試探,他還可以自欺欺人。


    欺一日是一日,好過一日。


    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往下了。


    如果失敗了,白逸這輩子也別想成親,反正他答應的,不成功的話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心好虛!


    阿昀沒說話,低頭將簪子接了過來,緊緊地攥著。


    頓了頓,依依不舍地取下她送他的鐲子,他每個夜晚都要摩挲好多遍的鐲子,緩緩放在了桌上。


    「阿昀」


    他落寞的眼神讓淩玥心頭一緊,她意識到傷害他了。


    她想解釋,他卻垂著頭走了。


    原本挺拔頎長的身影此刻顯得孤獨清冷,他的手無力地垂著,就那麽失魂落魄地走著。


    像極了他們決裂那一日長街上看到的他。


    淩玥怔在了原地,望了眼那個孤單的鐲子,還熠熠生輝呢!


    當初他死乞白賴要她送,現在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他肯定失望至極,說不準又要腦補出什麽。


    所以剛才他一直盯著她的手腕並不是想報複,而是想送她禮物,和薛天一樣。


    可他挑錯了東西,但凡是個別的什麽她也能收。


    這簪子,唉!


    抬頭間少年已經不見了身影,她慌忙去找。


    問了驛館的守衛,並未見他出去,想來還在院內。


    沒辦法,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早知就委婉一些了。


    淩玥是在池塘旁找到的他。


    他靠著棵大柳樹,失神地望著遠方,一動也不動。


    手中還攥著那支被她拒絕的簪子。


    她咬著唇,鼓起勇氣走了過去,蹲在他的麵前。


    「阿昀,你別多想,我的意思是」


    「總之你不願意接受我的東西。」


    他眼皮都沒抬,依舊保持那個坐姿,淡漠的語氣讓淩玥覺得他疏遠了


    好多,這種距離感讓她不適應。


    「在你心裏,我遠遠不如世子和薛天。所以他們送你東西你會日日戴著,我送你的你不屑一顧。不要就不要吧,連親生母親都會嫌棄我,更何況大小姐你呢!我原就是一個可憐蟲,任人欺淩。你對我好,不過是同情可憐,是我想得太多,以為我們是朋友」


    淩玥越聽心裏越難受,她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眼眶漸漸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淩玥更自責了,她該多殘忍才讓他這麽傷心?


    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又要自暴自棄了!


    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隻得妥協:「我收下可以嗎?」


    阿昀心中一喜,手都顫了。


    但仍努力維持那快維持不下去的冷漠,同時眼神更多了些苦澀。


    「你不必如此。現在收了,沒幾日就摘了,我不要你的可憐!」


    他望了一眼簪子,「何必做個笑話呢!」


    見他抬手要扔,她忙抓住他的胳膊。


    「我我不摘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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