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閣,清馨軒。


    秋心屏退婢女,親自為淩玥煮茶、奉茶。


    她的手指白皙修長,還帶著淡淡的香。說不出來什麽味道,但很好聞。


    「淩公子,請!」


    聲音溫柔甜美,眉眼中帶著令人舒心的笑,淩玥對漱玉閣的印象又改觀了不少。


    她飲了茶,滋味極佳。


    「秋心姑娘的茶烹得真好,初聞微香,迴味綿長。」


    秋心抿嘴一笑:「淩公子懂茶藝?」


    淩玥很幹脆地搖頭:「不懂。我隻知道好不好喝!」


    秋心又笑了:「淩公子真風趣!」


    「並非風趣,老實罷了。」


    秋心見她眼神幹淨,說話隨意,心生好感。


    「公子請軟榻上歇息,我為公子撫琴!」


    淩玥自然說「好」,本來就是打算來聽曲的。


    隻是沒想到普通席直接升級為vip。


    見她眼中並無異色,想來自己這公子裝扮毫無挑剔之處。


    曲音悠揚、餘音繞梁,淩玥聽著聽著居然在軟榻上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蓋了一條薄毯,秋心正在琴前出神地望著她。


    她不好意思地掀開毯子站了起來。


    「秋心姑娘,真對不起,我竟然竟然睡著了,糟蹋了你的琴藝。」


    秋心迴過神來,微微一笑:「公子言重了,為公子撫琴是秋心的榮幸。而且,公子能在琴音中入睡,也說明秋心的琴音有舒緩入眠之效。」


    「此話有理!」淩玥伸了個懶腰,重新坐在桌前,自己倒了杯茶。


    「公子,茶涼了。」秋心忙阻止。


    淩玥卻道:「夏日飲些涼茶無礙。而且我覺得這涼茶有些清冽之意,莫不是用的雪水?」


    秋心如逢知己,眼中泛著光彩:「淩公子還說不懂茶,明明深諳茶道。」


    淩玥竊喜,又飲了一杯。


    想著時間不早了,又怕錢鶯鶯等急了,便想告辭。


    隻是還有一事壓在她心頭,不吐不快。


    秋心見她有意無意地望向她,似有心事,咬了咬唇,試探性問道:「淩公子是否嫌棄秋心是風月中人?」


    「嗯?」淩玥忙搖頭,「自然不是。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誰願意淪落風塵?我與姑娘相識雖須臾之間,但感覺姑娘出淤泥而不染,何來嫌棄之說?」


    秋心聞言心中感激,又露出了笑容。


    「多謝淩公子。那淩公子為何欲言又止?」


    淩玥撓撓頭,微微一笑:「有一事想問姑娘,卻又怕唐突。」


    唐突?


    「不會,公子但說無妨。」


    得她此言,淩玥放心了。


    「我想問的是,姑娘與薛公子兄弟倆很熟嗎?為什麽會對他們那麽.那麽」


    秋心莞爾一笑:「那麽另眼相待?」


    「對!」


    秋心噗嗤一聲笑了,解釋道:「並非淩公子所想那般。實在是府尹大人與媽媽打了招唿,讓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他們。漱玉閣初來乍到,還是開在天子腳下,府尹大人的麵子是一定要給的。」


    「府尹為何要打這個招唿?」淩玥仍不懂。


    秋心也不懂。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深究。


    隻是更糊塗了,兄弟倆逛青樓居然還要府尹打招唿!


    想不通!


    秋心見她搖頭,有些為難道:「淩公子,我與你說的可否別對外人提起?府尹大人嚴令不許外傳。」


    「明白。」淩玥衝她一笑,「不過姑娘為何對我說?」


    秋心臉上微紅,不再說話,默默喝著茶。


    良久,淩玥覺得尷尬之時,秋心道:「淩公子從未進過青樓吧?」


    「啊?沒有,這是第一次。聽說漱玉閣不同一般,所以進來瞧瞧。」


    秋心又笑了。


    倒是直率!


    今日實在奇怪,接待的三個客人都是君子,每一個眼神都幹淨得很,也無人對她有過分之舉。


    「若說不同之處,也就是姐妹們在琴棋書畫上各有一技之長。另外就是一部分姐妹隻賣藝不賣身,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遇到了可托付終生之人,便可贖身離去。」


    她的頭垂著,兩隻手交握,有些不敢看她。


    淩玥「哦」了一聲,笑道:「我希望姑娘能遇到這麽一個人,帶你離開這汙淖之地。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原以為她會向她致謝,沒想到她的眸子裏蒙上了一層傷感。


    「淩公子剛才說不如意事常八九,於秋心來說,就連那一二也不能如意。對了,公子剛才念的那兩句詩可有下文?」


    「有。不過過於感傷了些。姑娘可有紙筆,我寫下來吧。」


    秋心立刻將她引至書案,立在一旁為她研磨。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一詩寫畢,秋心已經淚眼朦朧。


    人,總是害怕在旁人麵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麵。


    淩玥明白她在感懷身世,安慰了幾句便先行告辭。


    秋心捧著墨跡未幹的《葬花吟》,口中喃喃:「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背井離鄉來到大周,就為完成所謂的使命,真的值嗎?


    「秋心,你在嗎?要見你的公子都要鬧翻啦!」


    是老鴇的聲音。


    秋心忙將眼淚擦幹,又補了些脂粉,望著鏡中妝容明豔的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將那首詩小心折疊放好,攏了攏頭發,柔聲道:「來了媽媽!」


    淩玥再見到錢鶯鶯的時候,她已經哈欠連天了。


    寧遙與阿昀也是如此。


    「實在對不住,來遲了!」


    錢鶯鶯又一個哈欠,眼淚都打出來了。


    「倆女人有什麽好聊的?你瞧瞧都什麽時辰了?寧遙,送我迴家。」


    寧遙望了望她,疑道:「錢小姐,你不要去淩府先換衣裳嗎?」


    錢鶯鶯低頭瞧了瞧,「哦,當然要換!我這麽一身迴去,怕是以後都出不來了。」


    到了淩府,錢鶯鶯跟淩玥去換衣裳,阿昀與寧遙去複命。


    紅果清音不在攬月軒,仍在玉蘭園被柳姨娘培訓。


    看著錢小姐火急火燎的模樣,淩玥趕緊幫她更衣梳妝。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這才騰出空拾掇自己。


    別的都好說,就是胸被勒得太難受了。


    為了扮男人,真是豁出去了!


    剛將外衣脫下,正解著裹胸的布帶,門忽然被推開了。


    阿昀端著一盤桃子,手中還拿著一個,邊吃邊道:「大小姐,世子讓我拿來給給.」


    望著驚愕的她,阿昀像被雷劈了一般,木樁子似的定在那裏。


    難怪他之前覺得哪裏不對,看到那塊潔白的布覆在胸前,一瞬間全明白了。


    再看她雙眼瞪大,兩頰通紅,及腰


    墨發披散在白皙的肩上。


    他喉頭一緊,盤中的桃子滾了一地。


    「看夠了嗎?」


    她隨手扯了一件外衫遮住他的眼睛,轉身將衣裳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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