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府。


    睡了一覺的阿昀精神好了些,隻是後背被刀刺中的地方仍疼得厲害。


    他掙紮著起身,用手摸了下身後,濕漉漉的。


    再一看手上,都是血。


    難怪這麽疼!


    他想重新包紮,卻沒找到藥和布。


    打開門,陽光仍刺眼。


    若是以前,他會覺得煩躁。但今日,他很喜歡。


    這陽光讓他覺得在真真切切地活著,充滿希望地活著。


    他又披了件外衣才走出去。


    雖然有些熱,但他不想讓小姑娘發現他背後的血滲了出來。


    他是喜歡她在乎他的模樣,可不想讓她哭。


    男人嘛,怎麽能讓喜歡的女孩子哭!


    笑多好!


    遠遠一望,淩玥正坐在葡萄架下鼓搗著瓶瓶罐罐。她眼神專注、手法熟練,令人眼花繚花。


    繡花似的!


    阿昀覺得這個比喻不對,大小姐會打架,會煮飯,卻不會繡花。


    她倒是繡過一次,隻能用四個字形容:不堪入目。


    若要再加四個字,那就是慘不忍睹。


    陽光曬得他熱熱的,傷口還癢癢的。


    還是找她要些藥吧!


    「大小姐。」


    聽到他的聲音,淩玥趕緊迎了上去,嗔怪道:「怎麽起來了?你要多休息。」


    「我睡醒了就起來走走。」他笑著,「大小姐,給我一瓶藥好嗎?」


    淩玥道:「晚上換藥的時候我幫你就好了。」


    「哦。我是覺得我沒事了,可以自己來。」


    撒謊的時候底氣有些不足,故而眼睛一直望向別處。


    淩玥才不信他,那是被刺了一刀,不是被蜜蜂蟄了一下,怎麽可能睡一覺就沒事了!


    「不好意思啊?」


    「唔,嗯。」


    「隨你吧,不行就喊我。」


    她將配好的藥放到他手裏,忽然神色一凜。


    「手上怎麽有血?」


    他連忙將手往衣服上又蹭了蹭,一時想不到理由。


    她直接將他的外衣脫掉,果然裏麵那件紅了一片。


    再看他眼神慌亂,明白了。


    「怕我擔心?」


    「嗯。」


    取了藥和包紮用的布,扶著他慢慢往房間走。邊走邊罵,阿昀卻一直笑。


    這讓淩玥無語,總覺得他沒把她的話放在心裏。


    阿昀指著他們的影子:「大小姐,你瞧這是不是「對影成四人」?」


    「學以致用啊!」淩玥也笑了,又調侃道:「放兩個月前,我可不敢想我們會相處得這麽好。就你那小狼崽子的眼神,現在想想我都害怕。」


    阿昀撇了撇嘴,「可是小狼崽子被你喂熟了啊,你還老提以前的事做什麽?真小氣!」


    「我小氣就不該管你!」


    她抬手就要打,一想他身上的傷,又收迴了手,轉而拿帕子去擦他額上的汗水。


    阿昀極為配合,將頭低著,使她擦得方便些。


    「大小姐,我比你高了好多呢!」


    「光榮嗎?你是男孩子,比我高不是應該的嗎?」


    經她這麽一說,似乎是這個道理,剛才的得意瞬間沒了。


    將他上衣脫掉之後,那條白色的布早已染紅了。再解開那條布,都沾在傷口上了。


    阿昀咬著牙忍著,不發出一點聲音,但小姑娘卻哭了。


    她垂著眼眸,眼淚大顆大顆落著,落在他的手背上,涼


    涼的。


    他微微一笑,低聲道:「我的手上有血,髒,不能幫你擦淚水,快自己擦了。」


    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拿起帕子胡亂擦了一通。


    再抬起頭時,眼睛通紅,羽睫潤濕,讓他的心都亂了。


    不知哪兒來的膽量,他竟然低下頭,唇湊上了她光潔的額頭。


    即將碰上的刹那,她喊了他。


    他一驚,趕緊放開她,臉上通紅:「對不起大小姐,我.我看你哭了,我才」


    她沒說話,隻是咬唇打量著他。


    這讓他更無地自容,根本不敢再看她。


    他下意識想逃跑,卻牽動了傷口,痛得心像被人抓緊了一般。


    「坐好別動。」她輕聲道。


    把他的頭發拂開,將藥均勻地撒在傷口上,隨後將幹淨的白布一圈一圈纏上係好。


    「疼嗎?」


    「疼。」


    她將他的頭抬起,他又耷拉了下去。


    她笑了:「為什麽不敢看我?」


    「我做錯事了,不敢看。」


    她又笑了:「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雖然她這麽說,他還是自責懊悔,害怕她自此以後會疏遠他。


    若是來攬月軒之前,他非但不介意,反而會開心。


    可來了之後,她對他的好、對他的溫柔早已滲進了他的骨子裏,讓他上癮,欲罷不能。


    甚至每個夜裏,迴憶她給他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親昵都成了睡前的必備功課,帶著這些記憶他才能安心地進入夢鄉。


    擁有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於他,隻能接受她越來越多的好,而不能少一絲一毫。


    若是少了,他會患得患失,自暴自棄。


    他覺得這是一種病,但無解,隻能由著它越來越重。


    或許待她嫁人了,這種病就自愈了。而那個時候,他的生命也就沒了任何意義。


    心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除非,她嫁給他。


    淩玥不知少年平靜的外表下內心是如此兵荒馬亂。


    她碰了碰他的手背,涼。


    「把頭抬起來。」


    阿昀抬起頭,但雙目幽深,古井一般。


    她伸出白皙的手,輕撫他的臉。


    臉被她柔嫩的手滑過,還帶來一陣清香,阿昀一動不敢動,原本古井無波的眼中滿是驚愕。


    「大小姐」


    她「嗯」了聲,手指滑過他的眉頭,試圖將它撫平。


    「別皺眉,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


    阿昀「哦」了聲,可是眉頭根本不受他控製。他覺得已經可以了,可在她看來還是在皺眉。


    「要不你還是親我一下吧,省得受氣了似的,又不知道腦補些什麽了。」


    她心一橫,豁出去了。


    「啊?」阿昀的眼睛瞪圓了,這一定是聽錯了!


    額頭被敲了一下,「沒聽清就算了,衣裳穿上休息吧。」


    「不!」他趕緊拉住她,「你是說我可以親你?」


    她指了指額頭:「隻可以這兒。」


    得到她的同意,阿昀卻沒了剛才的勇氣,緊張得手足無措。


    淩玥默歎一口氣,合上了眼眸。


    阿昀放鬆了一些,手緩緩扶上她的肩,感覺得到她身子微顫。


    他閉上眼睛,在她的額上輕輕落了一吻。


    這一瞬間,他的心中鶯飛草長、春暖花開。


    原來吻心愛的女孩子是這麽美好的感覺!


    淩玥不得不承認,在那一瞬間,她的心動了。


    她慢慢睜開了眼睛,碰上了他的眼神。


    他沒有閃躲,而是深情溫柔地凝視著她。


    「可以放手了嗎?」她看了眼肩上的手,低聲道。


    阿昀趕緊鬆手,又聽她道:「僅此一次!」


    「好。」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來日方長,未來可期。


    見他捂臉偷笑,她臉紅了,拎著他的耳朵:「你笑什麽?」


    他閉上了嘴巴,但笑意卻從明亮的眼睛跑了出來。


    沉默了一會,阿昀扭頭看她:「大小姐,我是不是第一個親你的人?」


    「不是。」


    少年的眼睛暗了一些,兩隻手緊緊握著,「那是薛二公子嗎?」


    後腦勺挨了一下:「你胡說什麽?是我哥哥!」


    「韓公子啊?」


    「嗯。」


    淩玥望著他那雙眼睛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像經曆了電路檢修似的,剛想說什麽,忽然清音跑了進來,「大小姐,皇後娘娘來了,已經快到咱們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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