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昀口中嘟囔著:“小氣!”


    淩玥眉頭一挑:“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鼓起勇氣重複:“小氣!”


    “大年初一你討打,這可怪不得我了!”


    她手一伸就去擰他的耳朵,他不敢還手,又擔心她著涼,隻好討饒。


    念在認錯態度較為端正,她姑且罷了。怕他又出幺蛾子,直接攆走了。


    蠟燭吹熄了一些,留下一支發著微弱的光。


    明明困意來襲,卻遲遲睡不著。


    居然與他在房中做那種荒唐之事,她才是黃湯灌多了!


    幸而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若是被親爹知道,說不準要被趕去莊子裏住了。


    那個住著陳飄飄的莊子。


    她有些不寒而栗。


    聽宜桂輕描淡寫地提過,雙眼呆滯,發如蓬草,衣衫襤褸,斷手瘸腳,她想到了被呂雉殘害的戚夫人。


    她不同情戚夫人,同樣不同情陳飄飄,有因才有果。


    她的因也有了果,當初的保命之舉多了個死纏爛打、一門心思要娶她的小少年,一步一步讓她泥足深陷,想抽身都不可能。


    他居然還羞澀地說他是她的人了


    這不該是姑娘逼婚才說的話嗎?


    平心而論,他動情時的絮語深深攪亂了她的心,她並不排斥他的親近,內心還有些喜歡,若不是特殊時期,她可能一時衝動已將自己給了他。


    此時理智迴歸,她慶幸沒有。


    他是沒吃過糖的孩子,她給了他第一顆糖,成了他的救贖,他的不可替代。


    但他已不再是弱小到任人欺侮的他了,從泥濘到高處,再到高不可攀的雲端,他的糖會越來越多。


    多了,就不存在不可替代了,更不是非她不可了。


    他已漸漸渴望權力,他已不甘屈居人下,大權在握之時,整個大周都是他的。


    萬裏河山,萬千嬌女,他還會記得第一顆糖的甜嗎?


    她側過身,腦中浮現他溫柔澄澈的眸子。


    開始對這般忖度他而內疚。


    從他承諾再不懷疑她開始,他是將整顆心都撲在她身上。


    可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若是他真的移情別戀,她該何去何從?


    在這本書中待到完結嗎?


    劇情都變了,還有什麽完不完結?


    嫁給別人?


    怕是再沒有這般沉浸的心動了。


    一個人生活?


    錢和地位都有,也沒什麽大不了。


    事實上她能待多久她根本不知道。


    說不準隨時從這裏消失,就像她莫名其妙到了這裏一般。


    淩玥天馬行空瞎想,另一間房中的阿昀同樣如此。


    他仍沉浸在雲端的幸福中,在想她。


    她毫無疑問在乎他的,否則不會順著他的心意。


    可是他就要離開了,短則半年一年,長則兩年三年。


    這他離開的空隙,會不會有別人取代他?


    陪著她,順著她,逗她開心。


    她長得美,心通透,醫術高,武功強,尤其心軟。


    不管他是裝可憐還是真的難過,她都哄著他。


    就如昨晚,夜那麽深,還下著雪。


    她毫不猶豫去找他,還帶了披風給他。對他溫言軟語,窩在他懷裏乖得不行。


    他的心像落在臉上的雪花那般,化了。


    她會不會也對別人這樣?


    他受不了!


    可他有什麽優勢讓她死心塌地?


    比他英俊的有,比他武功高的有,比他聲望好的有


    就比如那個可惡的薛天,三樣都碾壓他,關鍵還對她一往情深。


    甚至為了不讓她為難掩飾對她的心思。


    她以為他放下了,他知道他沒有。


    非但沒有,他的隱忍克製恰恰說明感情愈發深刻了。


    阿昀呆呆地望著屋頂,唯一比他強的也就身份了。


    這身份足以讓天下女子趨之若鶩,但在她眼裏,似乎並無特別的吸引力,否則也不會對葉時景不屑一顧。


    歎了口氣,摩挲著腕上的鐲子,就這還是他死乞白賴討來的。


    要不就不去軍營了,一直守在她身邊?


    不能,沒出息!


    光憑嫡皇子的身份不足以震懾百官,何況葉時景與葉昭霖蠢蠢欲動,都在覬覦那個位子。


    他想給她安心,不是動蕩。他想給她尊貴,不是俯首人前。


    他得去!


    他要軍功,要在軍中建立威信,他要製人,而不是製於人。


    兩難!


    她不肯給他承諾,他免不了患得患失。但即使給了他承諾,他相信這該死的自卑仍會作妖。


    不管她如何妥協,他總覺得他留不住她。


    踏實,是偶然。


    不安才是常態。


    這是病,無方可醫。


    這是蠱,無藥可解。


    當初他原本隻想要她的一個笑,她給了,還給了擁抱,他短暫的歡喜後又開始新的擔憂。


    山可移,海可平。


    但本性難移,欲壑難平。


    初一。


    關靖遠免了今日的課程,這讓阿昀驚喜,順便自作主張取消了下午的習武。


    迴到攬月軒,淩玥的房門仍關著。


    “小姐還沒起嗎?”


    紅果笑盈盈答著:“還沒。應該是睡得太晚了,小姐房內的光直到醜時三刻才暗下去。”


    阿昀心下一沉,他記得離開時大約就是醜時三刻。


    這個小丫頭知道他一直在她房中嗎?


    淡然的臉漸漸冷漠。


    紅果一個激靈,並不知哪兒得罪了他,昨晚不是還賞了銀票嗎?


    先走為妙!


    “表少爺,好像要起風了,衣服還沒收,奴婢先告退了。”


    一直跑離他的視線,紅果仍沒緩過勁。


    宜桂見她鬼鬼祟祟的,輕輕拍了她的肩,直接嚇了紅果一跳。


    “見鬼了你?”


    “沒有,隻是覺得表少爺剛才好可怕,麵無表情。”


    宜桂笑笑:“表少爺自小就是這樣,誰都不知道他的心事。好好幹活,別的不要想。”


    紅果點頭,望著她笑了:“宜桂,我發現你自從到了咱們攬月軒,換了個人似的,對小姐和表少爺恭敬有加、言聽計從。”


    “這不是做奴婢的分內事嗎?”


    更重要的是,她想安穩度日。


    而且這兩個主子她也惹不起。


    阿昀的心依舊不定,負手在門外,怔怔立著,連淩玥出來都沒在意。


    她本想敲敲他的額頭逗逗他,卻被他失神間眼底流露的狠意給嚇到了。


    “阿昀。”她小心翼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少年的思緒被拉了迴來,陡然見她眼中懼意,暗自懊悔失態。


    “玥兒.”


    她打斷他:“你想對誰下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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