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玉在武安將軍府外徘徊許久,仍然沒下得了決心進去。


    怕薛天記恨她當初散布淩玥的流言,可她又想見他。


    迴想剛才偷偷瞧見的一幕,淩玥與阿昀親昵地說說笑笑,她又有了勇氣。


    心上人有了心上人,他應該釋然了吧?


    隻是,要怎麽進去?


    萬一他不見呢?


    她慢吞吞地往大門走,站定後,不知如何開口。


    猶疑間韓瀟牽著薛羽出來了,見到她,微微一愣。


    對這個威遠將軍府的大小姐,韓瀟本就沒任何好感。


    又從夫君口中得知流言是這女人所傳,更多了厭惡。


    “陳小姐今日怎麽來了?”她語氣溫和,一顰一笑盡顯大家風範。


    陳文玉麵上羞赧:“少夫人,我想.我來探望薛二公子。”


    果然不出所料。


    韓瀟並不阻攔,反而吩咐侍女紅槿:“帶陳小姐去見二少爺。”


    陳文玉驚喜極了,忙向她道謝。


    韓瀟頷首迴了個禮,拎著兒子上了馬車。


    薛天仍沒從失落中走出,側耳一聽,有女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難道玥兒迴來了?”


    小丫頭有時會用絹帕、珠花逗小侄子,但忘性大,總是丟三落四。


    他從榻上下來,在房內尋著,就當活動筋骨了。


    什麽都沒見到。


    “難道想再陪我一會?”


    隨即自己否定了。


    有阿昀那個醋缸在,怎麽可能?


    心情又不好了!


    敲門聲。


    “二少爺,陳小姐來探望您。”


    紅槿的聲音。


    薛天對什麽陳小姐張小姐沒興趣,推脫要休息不見客。


    陳文玉在門外聽到了,很是尷尬。


    “薛二公子,我是陳文玉。”


    薛天聽出她的窘迫,但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


    隔著門很真誠地表達了謝意,以病容憔悴不宜見客為由打發了她。


    紅槿送陳文玉到門外後,上了馬車。


    “少夫人,二少爺似乎很不喜歡那位陳小姐,您為什麽還讓奴婢帶她進去?”


    韓瀟理著兒子頭上的呆毛,往小家夥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見一次,受次挫,以後就不會來了。”


    威遠將軍府。


    陳文玉垂著頭、紅著眼,霜打了一般。


    他居然不見她!


    病容憔悴,為什麽日日見淩玥?


    不喜歡直說就是了,還找借口!


    可他以前似乎已經表明不喜歡她,是她選擇性忘記了。


    自欺欺人,多悲哀!


    陳文玉趴在榻上,拳頭捶打著被子,卻始終排解不開。


    “小姐,老爺讓您去書房。”


    倒黴事都碰到一塊了!


    陳文玉簡單梳洗了下,不能讓父親看出她哭過。


    快步到了書房,除了黑著臉的陳泱,還有幸災樂禍的陳文飛。


    小心翼翼喊了聲“爹”,也不敢坐,低頭立著。


    “剛才去哪兒了?”


    聲音帶著怒意,眼睛鷹一般銳利,以往隻有陳文玉犯大錯時他才會這麽與她說話。


    她心中打鼓,不準備隱瞞。


    瞞也無用,那個時刻盼著她出錯的庶兄定然早已告密了。


    弱弱答著:“去了武安將軍府。”


    陳泱拍案而起:“你倒老實!我與你說過多少次,離薛家的人遠一點,你怎麽就不聽?”


    “我我聽說他被皇上責罰受傷,所以去探望。”


    陳文飛摸了摸鼻子,歎道:“隻可惜人家不願意見你,平白受辱。妹妹,你這樣可真丟咱們家的臉。爹與那薛執齊名,薛家兄弟倆又一貫眼高於頂,你居然去討好他們,你眼裏還有爹嗎?”


    這番話如火上澆油,陳泱的眼神更暗了。


    陳文玉又羞又懼,把那個動輒落井下石的東西恨得要死。


    當務之急,先滅了父親的火。


    她很誠懇地認錯,並保證以後規行矩步,陳泱的臉才好看一些。


    “爹,如此輕縱,她下次還會再犯!”


    “打死我好不好?”陳文玉冷哼一聲,“我不過去探望朋友,光明正大,何談丟臉?可大哥你呢,幾次技不如人,那才是真正的丟臉。薛天都打不過,更不要說薛平了。人家的少將軍可比你威風!”


    陳文飛的笑容僵住了,目色深沉,那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


    兩次敗於薛天手中,還敗得極慘!


    他好不容易將那頁翻過去了,卻又被她給提起了。


    “我遲早有一日會打敗他!”他咬牙切齒。


    輪到陳文玉幸災樂禍了:“遲早?有多遲,又有多早?下輩子嗎?”


    “陳文玉,你閉嘴!”


    他惱羞成怒,陳文玉極其痛快。


    她不舒服,誰都別想舒服!


    “我閉嘴可以,滿京城的人可不會!有空在家裏耍威風,倒不如好好練練爹教你的功夫。好勇鬥狠,最沒種的男人才這樣!”


    “你敢罵我?信不信我教訓你?”


    “這就是窩裏橫嗎?贏不過薛天,就來我這找心裏安慰,打贏我很光榮嗎?可笑!”


    “陳文玉!”


    陳文飛大喝一聲,真的向她動手。


    她才不怕,縱身一躍,躲到了陳泱身後。


    陳泱被兄妹倆弄得心煩意亂,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這下都安生了。


    “就知道鬥嘴,家無寧日!”


    說話間陳夫人走了進來,冷冷地掃了陳文飛一眼,他恭敬地喊了聲“母親”。


    “老爺,家無寧日的原因還是嫡庶不分、尊卑不分。妾身不反對你重用文飛,但這麽久以來,他不僅辜負了你的期望,還總欺負文玉。誰家的嫡女做得比她委屈?誰家的庶子又比文飛張狂?”


    陳泱從剛才兒子的戾氣中也意識到了,打著圓場:“夫人,兄妹倆鬧著玩的。”


    陳夫人可不這麽想。


    “都下那麽狠的手了,這還是鬧著玩?老爺,你不喜歡文玉與薛家的人來往,這個妾身明白。可她花兒一樣的年紀,薛天又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怎能不動心?也值得背地裏告黑狀?”


    告黑狀?


    陳文飛觸碰到她凜冽的眼神時身軀一震。


    這麽久以來,嫡母都沒與他計較,他還以為這位輔國公的女兒怕了他,畢竟他是將軍府唯一的兒子。


    原來隻是隱忍不發。


    而一旦真的動起怒來,連父親都要讓她幾分。


    “文飛,雖長幼有序,但尊卑有別,我不希望再有此種情況發生。”


    尊卑有別……


    陳文玉為尊,他為卑嗎?


    他可是威遠將軍府的少將軍!


    陳文飛望向陳泱,他卻點了頭,頓時一股怨氣升騰。


    “是,母親!”


    陳夫人一招手,陳文玉歡喜地去挽她的胳膊,還給了陳文飛一個白眼。


    陳文飛怒而不敢發,又聽嫡母道:“一個男人能不能被人看得起,取決於很多方麵。但是外強中幹、隻會以武力欺負妹妹的,那叫懦弱無能!”


    迴房後,陳文玉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從來沒這麽孝順過。


    陳夫人則愛憐地望著女兒,同時歎了一口氣。


    “文玉,對薛天的感情,到此為止。”


    手上的動作停了,陳文玉有些不敢相信,眼角蓄了淚。


    明明剛才她支持她的!


    “那是說給你父親聽的,你心裏有數就好。女兒,女子的婚事十個中有九個是不能如意的,這九個裏就有你。”


    陳文玉咬著唇,眼淚直接落了下來。她為什麽不能成為幸運的那個?


    陳夫人給她擦了淚,拉她坐在自己身邊。


    “你爹近日早出晚歸,就今日迴來早了些,還被你那賤種哥哥抓住機會告了狀。反了天了!”


    “他總仗著爹的器重欺負我。”


    “娘知道。以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因你們是口舌之爭,小打小鬧,無傷大雅。他現在敢動手,娘如何容他?還有他那下賤胚子的娘,居然敢對我陽奉陰違,真當咱們母女倆好脾氣?”


    陳文玉趴在她的肩上,眼中又有了笑:“娘您剛才真威風,爹都無話可說。”


    “水深流緩,語遲人貴。若是說得頻繁了,就不會有這效果了。”


    陳夫人摸著女兒的頭發,本不想告訴她,還是忍不住。


    “三位殿下都在拉攏你爹,不知他會選擇誰。”


    陳文玉沒明白:“爹不是支持二殿下的嗎?”


    陳夫人搖頭笑了,點著她的鼻尖:“連你爹都不了解?自然是哪邊的利益大他支持哪邊。二殿下已不複當初,他自然要改換門庭。娘猜,他可能會選擇三殿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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