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攝政王真是這樣說的?”蘇麻有些不敢相信,辯駁道:“許是王爺這久累了,公事那麽繁忙,所以有點兒反常也不是什麽怪事兒。”


    “哀家卻覺得多爾袞隱藏了這麽多年的野心終於露出來了。”玉兒重重的拍了一下玉案,臉上有幾分慍色:“今日他威逼利誘,硬是逼哀家承認了兄長吳克善家小女兒與福臨的親事兒,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猶疑,就像早就計劃好了一樣。”


    蘇麻的心跳漏了一拍:“主子的意思是說,攝政王也有不臣之心?”


    緊蹙眉頭,玉兒的表情有些糾結:“依哀家今日所見,應該錯不了。當年本該是多爾袞繼位可汗的尊崇,不過先帝年長一些,雖是庶出,可還是坐上了可汗的位置,還逼死了他的額娘。想必多爾袞從那時就已經想好了要如何報複。但是他卻能隱忍至今,期間一直替先帝東征西戰的奔走,他的耐心到真是常人不能比的。”


    “那主子,現在你是擔心攝政王會對皇上不利?”


    “現在還不會。福臨是他親自舉薦,親自扶上位的。若是他現在就按捺不住,那就隻會讓天下人不恥和唾罵,遺臭萬年!他為了這個位置,已經隱忍了那麽多年,不會把自己逼上絕路的。”


    蘇麻沉吟了一下:“依太後今日所言,攝政王現在正一步步慢慢試圖掌控皇上,到時候等自己培植了勢力,就逼皇上退位,傳位與他。”


    “不錯。原本哀家也不會察覺什麽,隻是這次皇上納後一事他太過心急,讓哀家看出了端倪。”玉兒頓了一下,繼續道:“現在知道了更好,這樣就可以處處小心防備了。”


    蘇麻看了看外殿,見四下無人,才猶豫著說道:“主子,依你看來,這次王爺那麽急著想與吳克善王爺和親,是不是有什麽蹊蹺?”


    玉兒點頭應道:“這樣吧,你找幾個可靠的人,去打聽一下,最近兄長可有與多爾袞的人有什麽書信往來或見過麵?若是有書信,給哀家截下,若是有內應,給哀家抓來!”


    看著玉兒冷靜的目光,蘇麻原本緊張的心也隨之放鬆,迴道:“主子放心,這些年咱們在暗中也培養了一些勢力,該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年關將至,這是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個年,雖在國喪期間不宜操辦的太過奢華喧鬧,可是倒也得隆重一些。畢竟過年這件事也算是今年來最值得人開心了事兒了。


    慈寧宮東殿,哲哲臥病在床,幾個太醫連番診治,玉兒焦急的站在一邊,這情形,像極了當日先帝大去時,玉兒打心眼兒裏害怕。


    幾個太醫輪番診脈之後,稍作商量,才對玉兒說道:“迴太後娘娘,聖母太後是因為近日來傷心過度,心氣鬱結,導致五髒不通,又逢寒氣侵體,才會導致病情來勢洶洶。臣等現在立刻就去煎藥,五日之內,若是聖母太後按醫囑服藥,病情定有起色。”


    玉兒眉目一轉:“你的意思是聖母太後平日不按太醫囑托好好養病麽?”


    “這個……”太醫院的禦醫們顯得有些為難。


    “照實說。”


    “聖母太後從來不肯正真聽太醫們的話,藥也時喝時不喝,所以才會病情反複。”


    “知道了,你們先下去煎藥吧無盡丹田。”


    “微臣等告退。”


    玉兒走近榻邊,哲哲依舊閉目而睡,玉兒輕聲說道:“姑姑,玉兒知道先帝離去,對你打擊太大,可是現在的局勢,你應該有所耳聞,玉兒實在是……實在是很累。姑姑,若是你盡快好起來,就可以幫幫我了,你也不忍心看先帝辛苦打拚下來的江山被有不臣之心的人多去吧?全當是為了先帝,你也要好起來啊!”


    哲哲眼皮動了動,依舊沒有張開眼,隻是兩行淚自眼角滑落。


    玉兒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正打算離開,卻聽見哲哲在玉兒耳邊說道:“鼇拜,濟爾哈朗,索尼,遏必隆。”然後便再沒說話。


    玉兒當下記住,若無其事般起身,吩咐了絡芝好生照料,便攜了蘇麻拉姑離開了。


    一迴到內殿,玉兒立刻囑咐:“蘇麻,你替哀家查查,這鼇拜和遏必隆是否對先帝忠心?是否可靠?”


    “主子怎麽會突然要查這兩個人?”


    “鼇拜這個人我隻聽先帝提起過幾次,崇德元年先帝征戰朝鮮時,稱讚他為‘內直甲喇章京’,先帝第二次征朝鮮的戰爭中,鼇拜顯示出他勇猛無畏的性格,最終助先帝攻下了皮城,先帝對鼇拜的表現十分高興,提升他為三等梅勒章京,賜號‘巴圖魯’,意為勇士的意思,然後加世襲六次,準再襲十二次。此人才在眾多武官之中嶄露頭角,至於其他的,哀家就不是很清楚了。”


    “這個鼇拜若真如先帝所說那樣英勇,若是我們想辦法收為己用,豈不是很好?”蘇麻終於明白了玉兒的用心。


    玉兒點點頭,繼續道:“至於遏必隆,哀家也見過幾麵,此人當時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而且先帝攻打明朝時,此人翹勇善戰,幾次幫先帝全身而退,先帝也是對此人讚不絕口,聽說當時他也是支持皇上即位的臣子之一,哀家要知道他是否可信?”


    蘇麻略微福身,道:“主子放心,蘇麻會盡快給主子迴複。”


    玉兒最近睡得不是很好,剛才從哲哲那裏迴來時又吹了冷風,現在頭有些痛,但不想驚了蘇麻拉姑,隻好對她說道:“蘇麻,年關將至,宮裏現在大多是些新來的宮人,你去養心殿那兒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到皇上的,哀家乏了,先小憩一會。”


    蘇麻沒有看出異樣,聽了吩咐,又囑咐了玉兒幾句,便帶了幾個手腳利索的宮女太監趕往養心殿了。


    玉兒雖閉目而睡,但是腦袋卻沒閑著,一直在想哲哲剛才所提四人中的另外兩人。


    濟爾哈朗自是不必說,他同為輔政大臣,地位隻比多爾袞的攝政王低一點,卻處處受多爾袞的壓製,內心不滿肯定早已根深蒂固。濟爾哈朗是鑲藍旗的旗主,平日裏為人穩重,識大體,若是好好規勸,想來是可以幫到皇上的。


    至於索尼就更不用說了,此人對大清忠心耿耿,甚至到了有些冥頑不靈的地步,他是最不會讓人作出危害大清,危害百姓的事的。若讓他知道多爾袞想左右皇上,圖謀不軌,他肯定會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人。


    想到這裏,玉兒不免覺得心涼,皇位當真是有那麽大的誘惑嗎?竟可以讓一個原本是君子的人變得麵目全非,狼子野心?還是說,多爾袞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亦或者,讓他變成這樣的人,自己也有份?


    玉兒不敢再想下去,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頭就像要裂開似的疼,小心的上了床,玉兒平身躺了下來,努力不讓自己再多想,這才慢慢的舒服了一些。


    快過年了,天氣也慢慢好轉了起來,雖然依舊寒風刺骨,不過倒是也不再飛雪,行走各宮也方便了許多。


    皇宮裏經曆了易主的事兒,原本各個神經緊繃,如今因為快要過年的關係,每個人臉上的神情也都輕緩了幾分,不再嚴肅沉悶庶女慧娘最新章節。


    蘇麻迴到慈寧宮時,玉兒已經睡著,看著玉兒熟睡的樣子,蘇麻不忍叫醒她,便讓傳膳的太監將飯菜擺在桌上,就遣了他們離去。


    不知睡了多久,玉兒頭有些昏沉沉的,慢慢坐起身,見四周都黑黢黢的,還不等開口,蘇麻就點了燈過來。


    “主子醒了,可是餓了?飯菜都在小廚房裏熱著呢,現在要不要傳?”


    玉兒看了看窗外黑透了的天,問道:“哀家睡了多久?怎麽天都黑了?”


    蘇麻點亮了內殿的燭台,迴道:“怕是奴婢走了之後主子就睡下了,現在天才擦黑,因為屋裏沒點燈,主子才會覺得太黑。主子要傳晚膳了麽?”


    “哀家沒胃口,不用傳了。”玉兒擺擺手。


    蘇麻迴絕道:“聽守夜的宮女說,主子這幾晚睡得不踏實,現在又不吃東西,這樣身子會累垮的,到時候誰來替皇上謀劃呢?”


    玉兒對蘇麻笑笑:“就你理由多。罷了,你隨便熱幾樣清淡些的小菜就好。”


    “是,奴婢這就去。”


    蘇麻拉姑正要出去,卻突然說道:“對了主子,前幾日密報迴來了,說吳克善王爺並沒有與攝政王有私下的聯係,隻是為了立後的事兒,兩邊幾乎每個月都有書信往來。據截信的人說,裏麵隻是一些平平常常的問好和家常,並沒有什麽其他的。”


    玉兒挑了挑眉,多爾袞若是真有野心,豈會隨便暴露在人前,書信又極其容易被人截獲,怎會隨便亂寫。


    “哥哥也真是的,局勢都看不清,隨便與人書信往來!對了,那書信呢?”


    “主子放心,書信看過之後依原樣包好,還是送了迴去。”


    “嗯,做的好。”


    “不過,奴婢有一件事兒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


    “什麽事兒?”


    “今日奴婢遇到了王爺,王爺對奴婢說,若是太後娘娘想念親人,他便命人把您的哥哥接來與您相聚,不用太後自己再派人去查探吳克善王爺的安好。奴婢是想,王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是這件事奴婢做的很小心,慈寧宮裏近身伺候的都是跟著主子許多年的老人了,應該不會出賣主子的。”


    有時候,就是越在身邊多年的人,才會越將自己出賣的狠!


    玉兒皺緊眉頭,片刻之後,突然說道:“蘇麻,你取些筆墨來,哀家要寫一封家書帶迴科爾沁,這封信務必不能讓他人看到,知道麽?”


    蘇麻看了看玉兒的神態語氣,不太明白這時候為什麽主子還要寫信迴科爾沁,但是再看玉兒對自己飛快的眨了眨眼,又看了看窗外,蘇麻這才發現,窗外有個模糊的身影一直在偷聽。


    “奴婢知道,主子稍等,奴婢這就去。”說完,蘇麻便朝門口走去,門外的人影見狀,立刻閃走了。


    蘇麻在門邊站了一會,見門口不再有人,才返迴內殿。


    玉兒冷笑道:“看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蘇麻,這次我們又得唱出戲了。”


    蘇麻微笑著點點頭,退下。


    夜晚終於降臨,夜來風大,氣溫也急劇下降,索性屋裏燃著炭火,到也給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帶來了幾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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