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花果山外篇篇外:花果山“很久很久以前,沒有山,沒有樹,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大海,無邊的大海。”


    “連老爺爺都沒有麽?”鬆鼠問。


    “嗬嗬沒有,連老爺爺的爺爺都沒有。”


    老樹說,“當我剛從地裏長出來的那一天,哦,那是很遠很遠的事了,那一天離我已經有三百丈長了,我也曾經是一顆種子,曾經是一顆小苗,還沒有葉子的一半高……”老樹陷入了悠長的迴憶,“那是哪一年呢?我身上的年輪有九百圈了,我剛出生時候,我身邊的是些誰呢?”“有我麽?”鬆鼠蹦著高問。


    “小鹿你不要打岔,你那時也還是一顆種子哩。”


    果子熊說。


    “我也是從地裏長出來的麽?哦,為什麽我沒有葉子呢?”鬆鼠攤開自己的小爪看看,很難過的說。


    “可你能擺脫泥土的緇畔,可以自由的奔跑,我也羨慕你啊。”


    老樹說。


    “可我哪也不想去,我隻想聽老樹爺爺講故事。”


    “可是我所見的也是有限的,這麽多年我為了看到更多的東西不斷的生長,但視野之外的東西總是無限的,我終於有累的那一天,再也長不動了,那時候,小鬆鼠你已到過了很多地方,看見了很多我所永遠見不到的景色,那時候,鬆鼠你會不會迴來,把你看見的告訴我呢?”“會的,一定會的!”鬆鼠跳著說,“我會每天去旅行,然後把我看見的迴來告訴你。”


    “嗬嗬,你會長大的,會越走越遠,終於沒法每天趕迴來……”老樹又沉吟了,“我是多麽想看到大海啊,每年都有海鳥的羽毛飄落,帶來海洋的氣息……”“大海?它在哪?”“聽說,你一直爬到這塊大地最高的地方,就可以知道世界是什麽樣的了。”


    “我這就去!”“小鹿,等等我。”


    袋袋熊和飛行豬叫著,可鬆鼠已經在巨大的樹枝間三縱兩縱沒影了。


    於是鬆鼠開始了她漫長的奔跑,她爬下巨大的大青樹。


    在大青樹的樹蔭裏跑著,她從來沒跑出過那裏,那是他們的王國。


    樹蔭下有星星草一家,複蘭花一家,野翠兒一家,還有無數的花草,小蟲兒。


    他們總是很忙,蝴蝶忙著說很多話,他上下翻飛與每一朵花說笑個沒完。


    蝸牛又在忙爬樹,但他總是沒有恆心,每當爬到象劍蘭那麽高的時候他就會停下來興奮的和她說話,然後不知不覺的往下滑,等他滑到底一天也就過去了,第二天他又會爬上來,劍蘭總是揚著高傲的頭說他很煩。


    但每天早上起來她還是揚著頭等蝸牛來和她說話。


    當鬆鼠迅捷的從他頭上躍過去時,蝸牛嚇的一閉眼,然後歎道:“哦,什麽時候我能練到象鬆鼠小鹿一樣一天在大青樹上爬二十個來迴呢?那樣我一天就可以和劍蘭姐姐聊二十次了。”


    鬆鼠跑出了大青樹的影子,她發現原來世界是由無數的影子組成的,影子與影子之間,是閃耀的邊界,她在影子中跳躍著,在陌生的視野中她感到驚喜而慌張,心中也象那光與影在交錯著。


    森林的上空閃耀著無數的亮光,搖擺著,使人眩目。


    她選了一個方向跑了下去。


    鬆鼠覺得自己已經跑了上千裏,她今天跑的路比她這一輩子加起來還要多,當然她隻出生了十一個月。


    “我應該快跑到世界的盡頭了,我跑了多麽遠啊,邊界在哪裏呢?”她停下來問路邊的那棵細紅果,“世界的邊界在哪裏啊?”“邊界?我這裏是世界的中心啊,你從那裏跑來的?”“什麽?我那兒才是世界的中心啊,我可是從大青樹來的,跑了那麽長的路。”


    “大青樹?是那棵大青樹麽?”鬆鼠一迴頭,她看見層層樹冠之上,九百歲的老樹正立著,自己仿佛還在他腳下。


    鬆鼠已經看見了它,那座奇特的石峰,它也象一棵樹從大地中長了出來,但它那麽高,它長了多少年呢?“站到那上麵,就能看到世界的邊界了吧。”


    她向山腳奔了過去,漸漸成為高聳入雲的石峰邊一個無邊看清的小點。


    鬆鼠終於登上了高峰,她來到懸崖的邊緣,青色的雲散開了,巨木變成了小草,森林之外,是一片金色的帶子環繞。


    她把頭揚的更高,看向遠處,突然那一片無邊無際的藍色,向她洶湧而來。


    那是……海。


    我聽到它的聲音了。


    唿——唿——象夜間的風聲,它在唿吸!她歡唿起來,蹦跳著,忽然發現自己站的地方沒有一個人。


    “沒人來到過這裏麽?沒人看到過我看到過的景色麽?我要告訴誰我的幸福?有誰知道?”她的聲音從峰頂蕩開去,消散在霧氣中。


    山頂是一片空曠,隻有一塊石頭立在平地中間,它不與山體相連,仿佛並不是大山的一部分,而會有誰把它放在這裏呢?“石頭,你為什麽一個人站在這?”“你在聽海的聲音麽?”“你在這多久了?沒人與你說話你不悶麽?”鬆鼠繞著石頭轉來轉去,而石頭不說話。


    鬆鼠把臉貼在石頭上,好象在仔細聽著什麽。


    過了好久,她慢慢的退開了,躡手躡腳仿佛怕驚動了什麽。


    “我是誰?”這一天他們坐在大青樹上乘涼,石頭說。


    “你是石頭啊。”


    鬆鼠低頭撓著爪子說。


    “我不是一隻猴子麽?”“是啊?”“可這世界上有很多的猴子,他們都是我嗎?”“嗯……”鬆鼠很認真的想了想,“我隻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鬆鼠,但他們都不是我。


    猴子我就不清楚了。”


    “是的,我不是他們,他們都在一起,我卻在這裏。”


    石猴低了頭道。


    “他們不和你玩麽?為什麽?”“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


    可是我雖然是石頭裏出來的,可還是一隻猴子吧?”“嗯,我有一陣子想做大青樹下那朵花,可她不肯和我換,後來我想做一隻鹿,但是怎麽也學不會跳遠,我目前也隻有做鬆鼠。”


    “和他們在一起,我就不記得自己了,可是我經常莫名的停下來,發現他們在跑而我自己卻不動,我就很恐懼。”


    “你為你發現了自己而恐懼?”一個聲音說。


    猴子和鬆鼠抬頭,說話的是一片葉子。


    她友善的笑著:“我是一片葉子。”


    “我知道你是葉子。”


    “可是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一片葉子嗎?我是說,我是我這一片。


    不是其它任何一片。”


    “我看都差不多。”


    “可是世界上隻有我這一片葉子啊。”


    “嗯?”“我是說……”葉子有點著急,她卷卷她的邊緣,想做做手勢,可是隨即又放棄了,“我一閉上眼睛,世界上就隻有我自己,所以我就會害怕,一睜眼,看見那麽多的自己,就很安心了。


    風一吹,我們沙沙啦的響著,我就在這些聲音中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安心的睡去。


    “可是很多葉子不見了,我一醒來,就不見了他們,不知道他們哪裏去了,但又有新的葉子在我的視野裏了。


    他們走的時候我不知道,這裏有太多的葉子,我怕我會忘了自己,我怕別人會不知道有我,所以……”葉子怯怯的說,“我希望能有人叫我的名字,然後我就答應一聲,然後我就知道自己還在,就可以幸福的入睡了。”


    “那我每天都叫你,我起床的時候就叫你,迴來的時候也叫你。”


    鬆鼠說,“石頭你也要我叫你麽?”“不用了吧。”


    石猴說,“我要睡懶覺。”


    “石頭。”


    鬆鼠一大早醒來了就叫。


    隨後她笑了,“一片葉子。”


    她叫。


    “誒。”


    有人答應了。


    “嗯。”


    鬆鼠高興的要走,那片葉子卻說了:“你叫我幹什麽?”“不是你要我叫你的麽?”“哪有啊?”葉子說。


    “糟了,我忘記是哪片葉子了。”


    鬆鼠叫道,“咦?換了樹枝就會找不到她了麽?”她抬起頭,巨大的大青樹上滿天的葉子在抖動著,象綠色的海,無邊無際。


    春天是“撲啦啦”拍動翅膀的聲音,成千上萬隻有著寬大羽翼的鳥落在大青樹上,它們背上是大海的藍色,而腹上又是雲的純白。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啊?我怎麽從來就沒見過你們啊?”“哈哈哈這是我們的家啊。


    我也沒有見過你啊小家夥。”


    一隻大鳥笑道,她的翅膀展開象一片雲彩。


    “哎呀,樹上開了好多好大的花啊!”石頭從外麵玩了迴來,抬頭一看驚叫著。


    “嘻嘻嘻好笨哦。”


    鬆鼠笑他。


    “比我還笨麽?”有聲音怯怯的問。


    “傻小鳥,叫你阿笨就真以為自己笨啊。”


    大鳥笑著,把身後縮著的的一隻小鳥推出來,“他叫阿笨,也是今年才生的,第一次迴老家,怕生哩。”


    鬆鼠抬了頭看這有兩個自己那麽高的“小鳥。”


    :“啊你好帥啊!”“什麽意思啊,從來沒人這麽說過我。”


    “就是,你好漂亮啊。


    這是布袋熊他們說我的詞,現在我送給你哦。”


    “謝謝。”


    阿笨伸翅膀做了個拿的動作,“可是我比我爸爸媽媽長的都醜,沒有他們那麽大的翅膀,沒有他們那麽漂亮的羽毛,我為這難過了好幾次,可他們總笑我笨。”


    “你會長大的啊,你會長成這裏最大最漂亮的鳥的。”


    “真的嗎?”阿笨高興的拍翅膀大叫:“我會長大的,會長大的。”


    石頭也坐在一邊看著,不知為什麽好象有些憂鬱。


    “好大的水啊,誰能進去了再出來,我們就服了他。”


    眾猴叫道。


    “對,哈哈哈!你敢麽?”“你敢麽?”“我去!”一隻猴蹦出來,可剛到潭邊做個跳的樣子就嘻笑著折迴來。


    “誰敢去啊?”“我……”一個微弱的聲音說,可眾猴跳著鬧著,互相推搡著,亂成一團,追逐著四下蹦開了,沒人聽見這聲音。


    石頭一個人站在那,沒有猴來問他敢不敢。


    他仰頭看著潭那頭那巨大吼叫的水簾,風一起,水霧撲麵灑來,讓人透不過氣。


    入夜,山林一邊安靜,在藍色的月光下,隻有水簾依然轟鳴,把潭中的月亮擊成銀屑迸起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來到了潭邊,他望了那瀑布起久,忽然跳了出去,“嗵”一聲在離水簾老遠的地方落進了潭裏,淹的半死才爬上來。


    他又看了很久,然後再一次跳出去。


    “嗵”結果還是一樣,這次他撲騰了更久才爬上來。


    他跪在潭邊,手拄在石上,看著水一滴一滴從他頭上滴下來,打濕石麵。


    “我做不到。”


    “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本是做不到的啊。”


    “誰?”猴子四下望,又抬起頭,“月亮,是你麽?”“嘻嘻嘻,笨猴。”


    鬆鼠從樹上跳了下來,來到月光下的大石潭邊,把大尾巴抱貼在臉邊,“我長的象月亮麽?”“有點,不過你不會發光。”


    “傻猴你為什麽要往潭裏跳啊,你學遊泳麽?”“我想跳進那瀑布裏去。”


    “哈哈哈你好奇怪呦,瀑布裏有吃的麽?”“沒有……也許有。”


    “也許有?就為這個你一次次把自己淹個半死?”“不是,不是為了吃的,是……我也不知道,隻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做到了又怎麽樣呢?”“做到了,就快樂。”


    “很奇怪啊,你居然會因為不能吃的事情而快樂?”“嗬嗬是啊,”猴子也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是,”鬆鼠垂下了眼皮,有些難過的說,“那世上有那麽多不能做到的事,你豈不是總是不能快樂?”“……我總在想,這個世界上有太陽,月亮,有遠山,有雲彩,有那麽多我們看的到摸不到的東西,它們是可以觸摸到的麽?如果它們觸摸不到,我怎麽知道它們是真的有沒有在那裏呢?”“啊?”鬆鼠歪著頭看天上月亮,“你說什麽啊,人家都聽不懂。”


    猴子站了起來,看著天上:“它們既然在那裏,是能觸摸的東西,就真的沒有人能碰到它們?真的永遠不可及的?如果一個地方是永遠不可到達的,那那個地方還存在麽?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卻知道有永遠不可能碰到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做到的事,一想到這個,我就悲傷。”


    “可以啊,可以觸到啊。”


    鬆鼠懶洋洋舉起了小爪,“你看,現在月亮不正在握著我的手麽?”猴子迴頭,看見鬆鼠掌上的藍色月光,仿佛在那小小掌心流動。


    他怔了。


    “請問我可以吃你麽?”這天,一隻老虎輕輕的走過來,怯怯的問。


    “你第一次出來捕食麽?”鬆鼠歪了頭問。


    其他的猴兒早竄上樹去。


    老虎紅著臉點了點頭。


    “那你以前吃什麽?”“……”“什麽?”“吃奶。”


    很多猴子笑的從樹上掉了下來,笑的爬不上去。


    “我不想成為一隻吃人的老虎,可是……我媽媽不在了。


    我必須活下去。”


    “可是你吃我們,我們也會死的。”


    “……我真想能象你們一樣吃果子。”


    “有時候你沒有選擇的。”


    一個聲音說。


    鬆鼠轉頭驚訝的說:“石頭。”


    “我也時常幻想著有一個地方可以沒有任何的危險,可以不用做自己不願做的事也能快樂的生活。


    但好象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可以的。”


    老虎阿明想了想說,“你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我想那可以。”


    他看了在場的動物們一眼,轉身走了。


    “他怎麽能做到呢?”大家說。


    於是以後的日子裏,有人看見老虎阿明經常靜靜趴在草地上看蝴蝶,有時候小鳥停在它的身上,有一次他還幫助一隻不學遊泳的鴨子過了河。


    “他這不是活的很幸福麽?”大家都說。


    入秋的日子裏,老虎阿明看著蝴蝶飛舞安靜的死了。


    小鳥仍停在他的身上,他已經不會調皮的用尾巴去逗它了。


    “這麽幸福的日子什麽要死呢?”大家說。


    石頭越來越沉默了。


    忽然有一天他開始瘋狂的遊玩,山林間滿是他的聲音。


    那是一個狂歡的夜裏,一隻老猴默默的離開人群,往山深處走去。


    “你去哪兒?”石頭坐在黑暗中問。


    老猴驚訝的看著這個遠離喧鬧在暗中獨自坐著的猴子:“我去我該去的地方。”


    “你知道你該去哪裏?可我總不知道。”


    “每個生靈都會去那個地方,那裏很安靜,很適合我這樣的老家夥,而你就不同了,你是如此的年輕,你應該在月光下狂旋高叫,你要在天地間留下你的聲音。”


    “可聲音最終是要消散的。”


    石頭說。


    “不,它不會停,你聽。”


    不遠的林間巨大石台上,猴子們的歡叫連成一片。


    被這種叫聲所牽動,四方林間各種聲音都此起彼伏的吼了起來。


    大森林嘩嘩的抖動著,不知是風揚起了這聲浪,還是這聲音激起了風。


    “我是多麽的想融入這聲音裏啊,但是不行了,我再也喊不出來了,我不能讓我低垂的腔調幹擾了這合唱。


    當年我曾是多麽的有力……你是從石頭中蹦出來的吧,你總是憂慮,因為幾萬年來沉寂的你還在害怕著那林間飛速的跳躍,千百萬撲麵而來的事物,而你知道你能如此自由的掌握自己的時間是極短暫,你能這樣感受到自己自由的思考的時間是極短暫,為了這短暫的時光你要盡力的去抓住你所遇見的。


    要知你生命中所出現的,都是在漫長的時光中來到你的麵前,去珍惜它們,孩子。”


    “我可不可以握緊著它們永遠不失去?”“山外的大海中傳說有不死的神龍,但他們太多數時孤獨的沉在海底。


    縱然你可以留的住自己,你卻留不住你身邊的東西,看著身邊所有的東西都改變,隻剩下自己,那種無法承受的沉重是時間,沒有人能承受那種重量。”


    “我會變的很強,強到可以承受一切。”


    “真的有那樣頑強的生命麽?就算他能承受一切可以他最後也會被越來越沉重的自己所壓倒。


    因為他又怎麽能比自己更強。


    嗬嗬我糊塗了,我搞不清這些道理,也許是可以的吧。


    來,嚐嚐這個。”


    老猴把一個椰壺遞過來。


    “這是什麽?”“這是‘得到’,它是果實消失形體後變成的東西。


    它可以讓你忘記自己,從而和這世界合成一體,喝下它你會覺得你就是這森林,這月亮,這河。”


    石頭咕嘟嘟喝了下去,一會兒他站了起來,開始高興的笑。


    “你是誰?”老猴問。


    “我就是天,我就是所有!我最大!”石頭漲紅了臉,打了個嗝,開始手舞足蹈,忽然他伸開雙臂狂嘯起來,石上的猴群唿應起來,他縱身三下兩下攀上石台,加入到猴群的狂舞中去了。


    “你看,你不就是已得到了一切麽?”老猴看著石台上的影子,良久,默默轉身走向大山的深處。


    秋更深了,翔鳥一家要啟程了。


    “小笨不要走,我會難過的。”


    鬆鼠說。


    “我明年還會迴來的。”


    小笨說。


    “可是你呆的時間太短了,你還沒有找到更多的朋友。


    為什麽一定要分別那麽久?”“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太陽會一會遠一會近移來移去,我們要追著太陽不能離它太遠,所以注定了要一生都花在奔波上,真正能停下來生活的日子隻有一點,不過我在路上都會一直想著,為著這一點的相聚時光我都會盡力的飛翔。”


    “你說每年的路上都有許多鳥不能到達。”


    “那不會是我了,我還年輕,但我的父母……我會跟著他們,當他們飛不動了,他們會掉進大海裏,我知道終於有那麽一天,沒有翔鳥是死在窩裏的,我們在大洋上空飛越,直到最後投入大洋,就是這樣。”


    “阿笨為什麽你忽然懂了這麽多?”“從我知道我會長大的那一天起吧。”


    阿笨握住鬆鼠的手,“我們都會長大的,那時我們就更漂亮了,雖然那漫長的旅途中我們會變的衰老,但為了那生命中最絢麗的年華我們都會不後悔的奔向那一刻的。


    是嗎?”鬆鼠撓了撓頭。


    她好象沒懂,但她覺得難過而又盼望著。


    我也要走了,終於那一天石猴說。


    鬆鼠的大眼睛看著他沒說話,她奇怪自己好象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到。


    “我不知道什麽麽要因為失去而憂傷,為什麽為了時光短暫而愁慮。


    我要去找到那力量,讓所有的生命都超越界限,讓所有的花同時在大地上開放。


    讓想飛的就能自由飛翔,讓所有人和他們喜歡的永遠的在一起。”


    “可是,我喜歡的卻要都離開我。”


    鬆鼠說。


    石猴已經上了木筏,鬆鼠在當初她初見石頭的那座高山上看著他變成海上一個小點。


    “這就是長大麽?為什麽,為什麽要去的那麽急?”鬆鼠抱住自己的尾巴,哭了。


    那一天鬆鼠醒來了,天地忽然變的安靜,沒有翔鳥的撲翅聲,沒有眾猴們的吵鬧。


    她抬起頭,那一片海已變成金黃,很多葉子飄然而下,落向遙遠的大地。


    這時她聽見一個聲音輕聲的說:“再見了。”


    “你是誰?你在哪?”“我是一片葉子啊,你看見我了嗎?我在這。”


    鬆鼠轉著身子四周看著,無數的葉子從她身邊飄過。


    “你在哪啊?”“我在這。


    我在這。”


    無數的聲音說到,“我在,記住我,我曾經在……”鬆鼠猛的跳起來,在樹枝間飛快的往下追著。


    “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她大喊。


    “謝謝你。”


    她又聽見了那個細細的聲音,“我知道我在,明年,你再在枝頭上叫我的名字吧。


    再見了……”鬆鼠終於追不上他們,她跳到枝頭向下揮著手,“再見了。


    再見——”smen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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