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乾口中咯嘣一聲,咬碎一顆牙,藏在牙間的丹藥破開,流入體內。


    隨後轟地一聲,象乾周身立刻燃起一層白色火焰,一身橫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一圈。


    魏樂生感受到火焰的恐怖,心中生寒,立刻拉住身邊魁元,「別去。」


    象乾渾身火焰洶洶燃燒,卻未衝向魏樂生,而是轉頭大步衝向赤澤。


    一塊塊肥肉如同融化的蠟燭,落在地表,頃刻間燒出一圈深不見底的坑洞。


    鍾永長見狀瞳孔微縮,二話不說收刀,遠離那尊跑來的火焰肉山。


    赤澤得以抽身,即刻調動控血秘法,抽幹象乾肚子上一層厚重的皮肉,伸手散開一個血洞,悶頭鑽進去。


    禁藥的作用下,象乾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被開膛破肚,鮮血淋漓,竟還掛著一張笑臉,繼續衝向鬼淵。


    青衣女修抬頭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僅是臉色微白,便果斷讓開。


    服用禁藥的象乾她攔不住,但這裏有的是人能攔住他。


    「救……鬼……淵……嘿嘿……」


    象乾傻笑著伸手穿破防護罩,一把抓住鬼淵的頭顱,炙白的火焰立刻蔓延過去,燒得鬼淵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


    這慘叫聲無比淒厲,聽得人陣法中玄陰宗眾弟子麵色發白,象乾卻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鬼淵為什麽會慘叫。


    「別管了,快走!」


    肚子裏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催促,象乾頓時不再耽擱,抓著慘叫聲漸弱的鬼淵大步衝向陣法壁障。


    就在他將要觸碰到壁障的那一瞬,極致的寒意陡然在壁障上蔓延,結成一麵碩大的冰花。


    象乾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周身火焰在寒氣的侵蝕下,登時弱了七成,再一拳轟在冰花上,隻震出了點點冰屑,絲毫未能撼動陣法。


    時間流逝下,象乾已經縮水一倍有餘,苦著皺巴巴的臉,「大哥,這牆……好硬啊……」


    「赤澤,你逃不了了。」


    聲音從上方傳來。


    赤澤麵色陰沉地撕開象乾肚皮,抬頭便看到薑易立在冰花之上,一臉淡漠地看著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幹脆從象乾肚子裏跳出來,吊兒郎當道:「我打不過你,不打了!薑真傳,你打算如何處置我等?」


    「投降不殺。」


    薑易語氣淡然:「若能說出足夠有用的消息,魂血感應也可幫你切斷。」


    此話一出,赤澤頓時瞪大雙眼,麵露喜色:「你早說啊薑兄弟,我早就不想當什麽勞什子魔殿護法了!」


    他一拍胸脯,「你盡管問,小爺什麽都告訴你!」


    薑易微微挑眉,這廝叛變得未免太幹脆了。不過一想到魔修馭下的做派,手下離心離德倒也正常。


    「不行啊薑兄弟,你趕緊找人來先解決魂血!魔殿那老魔頭陰著呢,我死了,你們就啥也聽不到了。」


    赤澤焦急起來,上前就要去扯薑易袖子。


    薑易閃身避開,反手扔出一枚冰藍色藥丹:「吃了它封印修為,我便暫且信你。」


    赤澤也是光棍,伸手接過丹藥直接張口一吞,繼續催促:「現在就帶我去,快!」


    薑易當即抓住赤澤肩膀穿過陣法,進入密室找到向苼,「司道友,有勞了。」


    向苼微微頷首,也不多言,以同樣辦法斷絕魂血聯係。


    赤澤感應到魂血束縛,頓時暢快大笑:「哈哈哈哈,老子自由了!」


    他笑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麽,說道:「對了,薑兄弟,還有這位恩人前輩。魔殿這次除了派我們八大護法過來,還有第三、第四法王!


    不過我們打了這麽久外麵都沒動靜,那二位多半是提前溜了。」


    赤澤輕哼一聲:「那苦笛天天板著臉,拽得跟二萬似的,這次還不是慫得跟孫子一樣,灰溜溜地跑了。」


    「法王也來了。」


    薑易心中微凜,倒不是怕,隻是驚詫於魔殿殿主的小心。


    對付一個玄陰宗,需要派這麽多人來?


    「這兩位法王,是何修為?」向苼驀地出聲。


    這個問題,她兩年前也問過魁元,隻可惜,魁元除了知道四位法王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赤澤見是恩人發問,立馬道:「苦笛法王應是元嬰初期,野奴法王就不好說了,發起瘋來,元嬰中期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身為魔殿老人,他知道的秘密遠比魁元、陸遜一流多得多。


    向苼聽得眉頭微皺。


    兩名元嬰期、八位結丹後期。


    如此豪華的陣容,別說滅一個小宗門,就是覆滅尚在全盛狀態的玄陰宗都夠了。


    性格謹小慎微的修士不是沒有,可一個魔殿殿主小心成這樣,總讓向苼覺得有幾分古怪。


    「魔殿殿主性情如何?」


    薑易接著詢問,顯然與向苼想到一塊兒去了。


    「性情?」


    赤澤思考片刻,搖頭道:「你說那老魔頭小心吧,他又膽大包天地敢和地陰界穿一條褲子,神神秘秘地讓我們殺人運送陰石,也不知道能從中得到好處。


    可你說這老魔頭囂張吧,他連殺子之仇都不敢報。」


    說著,赤澤張嘴露出自己那顆斷牙,「看到沒有?此番突襲宗門,我本提議滅了萬劍門,殺了萬劍門太上討好那老魔頭。


    誰知道那老魔頭慫得要命,一聽到萬劍門,直接給了我一嘴巴子,牙都打斷。」


    閉上嘴,赤澤舔了舔斷牙缺口,「這老匹夫性格古怪,小爺我也搞不太明白。」


    這番話說完,薑易下意識看向向苼。


    這下意識的動作,更像是坐實了某種傳言,令得密室內其他人打量的目光立刻變得犀利起來。


    向苼當即擰眉,否認道:「我可從未承認自己是覆滅那處魔殿據點的兇手,都是你們人雲亦雲,解釋也無大用。」


    雖說傳言即為真相,她卻不能親口承認此事,以免被不必要的麻煩纏身。


    薑易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對,登時輕咳一聲:「是在下傳言聽多了,司道友莫怪。」


    「你就是萬劍門太上?!」


    赤澤呆呆地看著向苼,頓時尷尬地腳趾扣底,幹笑兩聲:「哈哈……那什麽,在其位謀其事,晚輩當初提議萬劍門也就是為了奉承那魔頭,絕對不是有意針對太上前輩!」


    向苼擺了擺手,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結。


    薑易適時轉移話題,接著詢問:「你們能在人網之下來去自如,靠的是何手段?」


    「天青閣啊!」


    赤澤絲毫不賣關子,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不是很好猜嗎?


    要是沒有天青閣的方寸集周轉,我們趕路要耗去多少時間?」


    此話一出,密室當中立刻有不少人變了臉色,忍不住出聲道:「此言當真?」


    「我人都站在這了,還能說假話?」


    赤澤嗤笑一聲:「每次以方寸集傳送,都是尹天奴副閣主親自護送我等。


    百年前天青閣不就使了偷襲手段,殺了那苼姬嗎?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天青閣一直都跟地陰界是一夥兒的!」


    問話之人聽到這裏,臉色不禁煞白,喃喃自語道:「傳言竟是真的……」


    「愚蠢!」


    有人冷笑不已,「老夫早就說過,天青閣不可信。」


    薑易看著室內議論紛紛,臉上卻無多少意外之色。


    他早就懷疑天青閣有問題,如今隻是通過赤澤之口,打破這些人不切實際的念想罷了。


    向苼在旁聽著,心中一動。


    魔殿與天青閣百年來合作無間,赤澤應該十分熟悉天青閣方寸集,或許會知道妖王穀所在。


    她沉思之際,外麵打掃戰場的眾人也相繼迴返,四大天驕隻有白妙音傷勢頗重,其他都無大礙。


    魔殿八護法,除了魔陀被抓、赤澤、陸遜投敵之外,其餘五人盡皆死絕。


    鬼淵意外死在象乾手裏,而象乾在禁藥藥效結束後,更是死得隻剩下一副皮包骨,臨死前還在喃喃叫著「大哥」的名字。


    魏樂生負責收斂屍身,此刻進來看到赤澤滿臉燦爛的笑容,隻覺得心中膈應又厭惡。


    魔修多是無情,可惜那象乾心性如孩童,甘願為兄長赴死,卻也換不來「大哥」一點真情。


    若不是此人對大局還有用,他真想立刻宰了他。


    青衣女修卻未迴到密室,而是轉身直接下山,循著傳訊符指引,來到一名白衣青年身前,不解道:「這麽急著走了,薑易賴賬怎麽辦?」


    白衣青年遙遙望了一眼天空,眼裏掠過一抹忌憚,「等薑易度過今日難關,再找他要也不遲。」


    「難關?」


    青衣女修驚訝,「今日魔殿完敗,殺的殺,擒的擒,他還能有什麽難關?」


    白衣青年卻不答話,隻笑了笑,道:「難得來千星殿的疆域逛逛,你不是一直想去苼城看看嗎?走吧。」


    聽到「苼城」二字,青衣女修麵色頓時複雜起來,果真不再問了,輕歎一聲,跟著白衣青年離開,轉眼兩人邊消失在山路盡頭。


    而此刻玄陰宗主峰大殿內,玄陰宗已經換上一身華袍,滿麵紅光地對著一眾前來助拳的修士謝禮。


    「諸位辛苦了!」


    「今日之戰,多虧你等出力,我玄陰宗無以為報啊!」


    「多虧前輩壓陣,令那魔殿法王聞風而逃!」


    「……」


    玄陰宗主舌燦蓮花,一路謝過去,看到門外又有人邁步進來,正要接著誇讚,可在看清進來幾人的樣貌後,竟是嚇得駭然失色,身子一軟跌坐在地。


    這幾位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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