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應長風正在書房處理近些日子積攢下來的宗門事務,忽覺麵上一陣清風吹來。


    他下意識抬頭,看到屋內憑空出現的背影,頓時嚇得一個激靈,手中毛筆掉在紙上,印出一個大大的墨點。


    應長風卻是顧不得毛筆,連忙站起來,恭聲問道:「可是司前輩?」


    時至今日,他心中對向苼的敬畏比起當初在詭地時隻多不少,已不敢再沿用過去「司姑娘」的稱唿。


    向苼聽到略微挑眉,也不糾正,轉過身來,微微笑道:「應門主,可是安然渡過難關了?」


    應長風麵露感激,「托前輩的福,此番有驚無險,接下來一段時日,必會安穩許多。」


    「那便好。」


    向苼取出一直信封交於應長風手中,「此信中寫明破解詭地之法,就由你交給風月門,切莫通過天青閣之手。」


    「破解詭地之法?」


    應長風麵上一喜,旋即忍不住問道:「此地畢竟是千星殿疆域,前輩為何不賣千星殿人情,反而舍近求遠,選擇風月門?」


    向苼淡淡瞥過他一眼,沒有說話。


    應長風頓時心頭一凜,連忙低頭道:「是我多嘴了,前輩莫怪,我這就差人將信以最快速度送去風月門。」


    「多謝。」


    向苼輕輕頷首,轉身便化作一道劍風消散不見。


    應長風頓時鬆了口氣,摸著心口略微加快的心跳,抬頭道:「來人!」


    向苼換迴原本模樣,從僻靜處走出來,進入藏經閣。


    門口守閣的老者看到,不免驚奇多言兩句:「難得見你這丫頭來得這般晚。」


    向苼恭敬行了一禮,笑了笑也不解釋,轉身走入閣中。


    而與此同時,信件也在萬劍門的安排下,通過千星殿方寸集,在當天下午就送到風月門中。


    事關詭地與魔殿,在事態漩渦中心的萬劍門送來的信件自然極受重視,不消片刻便到了門中掌事長老手中。


    掌事長老拆開一看,頓時麵色微變,要響鈴鐺法寶,一時間各峰或是閉關,或是正在為弟子講道的長老皆是抬頭,隨後二話不說拂袖衝天而起,往主峰匯聚。


    一刻鍾後,議事大殿,風月門高層除卻少數閉死關的長老,盡皆來齊。


    首座之人乃是一鶴發童顏的精瘦老者,其人麵容冷肅,不怒自威,氣質帶著幾分陰冷,倒是與名門正派所謂的浩然之氣有幾分格格不入。


    此老者,正是曆年來在位時間最長,同時也是修為最高的大長老,薑文真。


    薑文真眼眸開闔,將信封丟在桌上,緩聲開口:「說說吧,萬劍門此信,諸位有何見解?」


    此話音剛落,位於左手邊第三位的七長老便道:「大長老,我認為此事不可!


    眼下魔殿之事剛剛爆出,雖說洗清了萬劍門的冤屈,可這萬劍門自己究竟打的什麽算盤,我們還不清楚,貿然信之,恐會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大長老,我也認為此事不可。」


    五長老是一氣質沉穩的中年男子,此刻眉宇間卻露出幾分陰鷙,「萬劍門明知薑易身受重傷,還要他親自下山前去與其門中太上相見,擺明了就是一陷阱!我看此事背後必有千星殿從中作梗,我們不得不防!」


    「這信中雖留有餘地,言明等薑易蘇醒後再去相見,可昨日薑易剛剛醒來,今日信就送來,怎麽看都有貓膩。」


    「千星殿莫非在薑易身邊安插了女幹細?」


    「此事務必要細查!」


    殿中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可開交,薑文真皺著眉頭敲了敲桌麵,「安靜。」


    蒼老的嗓音


    化作音波掃過全場,所有人立時思緒一頓,各自安靜下來。


    薑文真輕咳一聲,道:「萬劍門此前送信,皆通過天青閣送來,此番卻忽然改換千星閣……」


    他語氣一頓,抬頭看向末席一直沒出聲的年輕男子,「左敬,你有何看法?」


    左敬下意識攥緊袖袍中的手,旋即又鬆開,起身恭敬行了一禮,朗聲道:「弟子以為,此信主人非是萬劍門門主,而是出自那神秘太上之手。」


    此話一出,在場眾長老皆是臉色微變。


    薑文真眼裏劃過一抹讚賞,「何以看出?」


    「萬劍門此前送來的信,弟子今日特地去翻過,心中措辭多顯恭維之意,可今日送來的信中,通篇不見溢美之詞,與往日風格大相庭徑。」


    左敬越說越是順暢,「所以弟子鬥膽猜測,此信是那萬劍門太上親自所書。」


    「說的不錯。」


    薑文真揮手讓左敬坐下,「我與左敬看法一樣,此信出自萬劍門太上,不可輕而視之。」


    屋內安靜下來,長老們互相看看,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異色。


    自從兩年前薑易歸來昏迷,重傷難治,門中就有風聲傳出,要改立左敬為第一真傳。


    不過薑易第一天驕聲名在外,此等言論雖然傳得有模有樣,卻無人相信。


    現在看大長老的態度,似乎並非空穴來風?


    薑文真似乎沒看見堂下眾長老的反應,沉吟片刻,道:「信中所言,先奉上破解詭地之法,最後才提出條件,足可見這位太上誠意,對我風月門並無不敬之意。」


    「可是薑易才醒來不過一日,傷勢非但未有半分好轉,反而比兩年前更加重了。」


    五長老麵露憂色,「這時候讓他下山,實為不妥。」


    「那就讓左敬去。」


    薑文真語出果斷,五長老立刻臉色微變,「大長老,此時不可!這信中言明讓薑真傳去,怎麽能換人?」


    「五長老,你當真是不懂嗎?」


    三長老臉上笑容有些玩味,「萬劍門不是非薑易不可,他們要的不過是我風月門的態度,若是真將病懨懨的薑易派去,那位萬劍門太上就不會覺得我們風月門無禮嗎?」


    此話一處,殿中氣氛頓時冷寂一片,比方才還要安靜數倍。


    「怎麽迴事?」


    「薑家不幫著自己人,怎麽全都在幫左敬說話?」


    「薑易本就非嫡出,再加上轉世一事爆出,薑家早就看薑易不順眼了。如今他又身受重傷,涉及根基,我看薑家多半是要放棄他。」


    「要變天了……」


    「此事不妥。」


    位於右首的青衫中年男子忽然出聲,「臨時換人,不妨先去信萬劍門問詢,若是對方同意,讓左敬去未嚐不可。若是對方拒絕,還是要辛苦薑易走一趟。」


    「杜百裏,你將我風月門當成什麽了?!」


    三長老臉色冷寒:「我風月門可是東洲第一大派,何時要看萬劍門眼色行事?」


    「我隻是就事論事。」


    杜百裏眼神微冷,「三長老方才不是說,萬劍門要看我風月門態度,既然要表明善意,那態度就不能隨便。」


    「派左敬去怎麽就是隨便?」


    三長老絲毫不讓,「倒是你,杜百裏。整個風月門上下誰不知道你杜家與薑易走得最近,今日開金口,我看就事論事是家,為薑易說話才是真吧?」


    「夠了!」


    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夾著這些許血腥氣。


    杜百裏與三長老見狀皆是臉色微變,各自冷哼一聲,不再爭論。


    「


    你們二人坐上長老二三席,皆是門中德高望重之輩,堂上吵鬧,成何體統?」


    大長老訓斥一聲,眼中血氣收斂,再次看向末席,「左敬,此番你前往萬劍門一事,受魔殿修士誘導,辦事不利,可願將功贖罪?再走一趟萬劍門?」


    左敬心神一震,壓下眼中的激動,立刻起身抱拳,正要答應,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咳嗽。


    「咳咳……大長老,此事交由弟子來辦即可。」


    薑易一改往日白衣,著一身黑金色真傳常服踏入門中,襯得人有幾分精神,除了臉色有幾分蒼白,竟看不出太多傷勢。


    薑易視線掃過殿中眾長老,看到滿臉敵意的左敬時微微一頓,最終落在大長老臉上,淡淡出聲:「弟子這幅麵貌,當不會墮了宗門臉麵。」


    薑文真眼中紅光一閃,「薑易,你可知你在說什麽?今日議事,並未讓你來,你擅闖進來,將宗門律例置於何地?」


    「此事大長老可容後再罰。」


    薑易依然麵色平淡,從容若定,「關於萬劍門那位太上,弟子有些猜測,須得親自去見一眼,方能驗證,還請大長老準允。」


    薑文真麵容冷硬,「事情業已議定,不可更改!你才剛剛蘇醒,傷勢極重,若是下山去再遇地陰界偷襲,誰來救你?此事莫要再談!」


    言罷,薑文真幹脆拂袖一甩,轉身離席。


    左敬看到這裏,忐忑的心思終於放下,他挑釁地看了一眼薑易,高聲道:「弟子謹遵師令,這便下山前往萬劍門!」


    說完,左敬抬頭忍不住去看薑易反應,卻見薑易仍舊麵色冷淡,看著大長老離去的方向,甚至不願意看他一眼。


    他心裏的火氣立刻竄上來,陰著臉擋到薑易麵前,咬牙道:「薑師兄,你還沒看清嗎?你根基毀損,難以療愈,宗門已經放棄你了。


    今日之後,風月門第一真傳是我,我勸你還是放棄掙紮,否則日子隻會更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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