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此話一出,向綰綰頓如五雷轟頂,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爹爹,您剛才說錯了吧?您分明說過,是……”


    “我意已決!”


    向文禮一口喝斷向綰綰,伸手抹過無名指上的儲物戒,靈光一閃後,一個丹瓶出現在掌心。


    “我看你麵黃肌瘦,這瓶靈丹藥性溫厚,用來調理身體最合適不過。”


    向文禮將丹瓶塞進向苼手裏,語氣柔和,卻透出不容置疑之意:“現在即刻去找琴機姑娘啟程前往熾焰宗,不得有誤,可聽明白?”


    向苼一臉迷惑地接過丹瓶。


    向文禮見她這般磨磨唧唧,卻是不耐煩了,眉頭一擰,聲音變得冷厲:“我問你,聽明白了沒有?”


    向苼嚇得一個激靈,臉色煞白,連忙攥緊丹瓶點頭道:“明……明白了,孩兒這就去!”


    說完,她看也沒看向綰綰,慌忙離開了書房。


    “爹爹!!”


    方踏出房門,向苼就聽到屋內傳出向綰綰的怒吼,此刻她的臉上哪裏還有半點驚慌失措,眼裏隻剩笑意。


    這個向綰綰雖然有些心計,可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無聲地彎了彎唇,向苼悠然離開。


    書房內,向綰綰氣急敗壞地直跺腳,“爹爹,不是說好了送我去鴻羽哥哥身邊,您怎麽能突然變卦?讓那個賤人……”


    “向綰綰!”


    向文禮拔高音調,厲聲訓斥:“向苼即便是庶出,那也是你的親姐姐,你如何能口出不遜,大逆不道?”


    “爹爹……?”


    向綰綰瞪大雙眼,憤怒又茫然。


    她不明白父親突然之間是怎麽了,不僅臨時變卦,還為了維護一個卑賤庶女訓斥她。


    “綰兒,爹爹也是為你好。”


    向文禮深吸一口氣,陰沉的麵孔迅速收斂,換成一副無奈又仁慈的模樣。


    “隨侍畢竟是一介奴仆,地位卑賤。而且我特地命人打聽過,熾焰宗內門鬥爭極為激烈,你到時就算有你哥哥護著,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之憂,為父如何舍得?”


    聽到這裏,向綰綰心中疑惑稍解,隻是依然覺得委屈,“爹爹何不提前告知?”


    “我這不是剛剛得到消息,你就帶人來了?”


    向文禮一臉無奈,“幸虧你苼姐姐想法少,讓她即刻前去,省得夜長夢多。”


    “可是,女兒已經十四歲了。”


    向綰綰一臉落寞,“再過兩年,怕是連小門小派也看不上女兒了。”


    “綰兒,你這是什麽話?”


    向文禮臉色一正,“爹爹又怎麽舍得你淪為凡俗,你放心,爹爹定在兩年內送你入宗門,為正式弟子,踏修真大道!”


    向綰綰聞言頓時眼眸一亮,“爹爹,你說真的?”


    向文禮仰頭哈哈一笑,“為父何時騙過你?得知熾焰宗不行後,我就在聯係重新其他宗門,本想著過些時日再告訴你,沒想到你這丫頭脾性這麽大。”


    向綰綰聽到這句話,總算完全放了心,順從地認錯道:“是女兒衝動了,日後女兒什麽都聽您的。”


    “好孩子。”


    安撫完向綰綰,向文禮目送她離開後,一張笑臉頓時消失,眼中怒意升騰。


    “家主。”


    管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旁邊,看了看向文禮的臉色,試探性地說道:“……這萬家出了一個天之驕子,近年行事真是越發猖狂了。”


    砰!


    向文禮重重一拍桌,咬牙切齒:“我已經足夠忍氣吞聲,沒想到他們竟要拉攏鴻羽,斷我向家希望,簡直欺人太甚!”


    “家主,會不會是弄錯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安慰道:“綰綰小姐自小跟您親近,說不定這次也隻是為了自己前途著想,沒有想那麽多。”


    “不會有錯!”


    向文禮袖袍一甩,冷哼道:“苼兒那丫頭心思愚鈍,能知道什麽?多半是綰兒經常拿她母家說事,在這些庶出子弟麵前以勢壓人。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在她心底裏就看不上這個家!”


    管家頓時啞口無言,“那……那家主,我們現該如何是好?”


    “嗬嗬……我向家式微,而今是比不上他們萬家。”


    向文禮冷笑一聲,“可鴻羽以後未必就會比萬淩莫差。鴻羽是和我不親近,可他生在向家,那就是向家人,想要將他拉入萬家的陣營,門兒都沒有!”


    向文禮來迴踱步片刻後,站定道:“即刻派上一隊精銳跟上琴機,你親自帶隊,我要在萬家人反應之前就把向苼送進熾焰宗,絕了他們的念想。”


    “是!”


    ……


    而在另一邊,向綰綰迴到自己院中,就聽她迅速吩咐貼身丫鬟:“立刻派人去找望春,按照老辦法秘密處理掉,明白嗎?”


    父親已經答應送她入宗門修煉,這段時間絕對不能節外生枝。


    父親是疼愛自己,可也極為重視家庭和睦,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有謀害手足之嫌,承諾的事情可就難說了。


    “小姐,您不用擔心。”


    丫鬟聞言笑著說道:“奴婢已經去打聽了,那望春被苼小姐指責私吞靈丹,有加以虐主之罪,早就被琴姑娘一劍殺了。”


    向綰綰頓時愣住:“死了?”


    丫鬟連連點頭,“奴婢仔細詢問過,那望春死之前什麽也沒來得及說,沒人知道是您指使的。”


    “那就好,向苼不愧蠢笨之名,晾她也想不到其中貓膩。”


    向綰綰神態放鬆下來,臉上卻不見有多少喜色。


    分明每一件事都合乎她心意,都在向理想的方向穩步前行,可她怎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


    “琴姑娘?”


    向苼伸手在琴機麵前晃了晃,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滿是疑惑:“你怎麽了?”


    琴機從錯愕中迴神,看著向苼臉上那不似作偽的純真,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麽好。


    沉默片刻,琴機擠出一點笑容,搖頭道:“沒什麽,隻是有些驚訝,向家主真的親口吩咐,讓你即刻啟程與我迴返宗門?”


    “那是自然。”


    向苼點頭,“此等正事,我又怎麽會跟你開玩笑呢。”


    琴機一陣無言,腦子有些發懵。


    原以為事情已板上釘釘,她也已做好迎接向綰綰的準備,怎麽最後的結果還是向苼?


    究竟是她在做夢,還是向家主突然中了邪?


    她百思不得其解,可看向苼顯然絲毫不知其中內情,隻是聽命行事,她問了也白問。


    想到這裏,她心下暗暗歎了口氣,臉上卻浮現出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即刻出發吧?隻是你這身體……”


    “無妨,父親大人賜給我不少靈丹。”


    向苼晃了晃手裏的藥瓶,笑得燦爛:“有這瓶丹藥,路上也能調理好身體。”


    “如此甚好。”


    琴機看到丹藥瓶,終於完全確定這就是向文禮的意思,語氣頓時更為親近地解釋道:“我這裏也有公子賜下的靈丹,隻是……我不通藥理,你身子虛弱,虛不受補,也不敢隨便給你用,所以便去尋修真同道詢問。


    沒想到就離開了一會兒,家主大人就親自關心此事,有家主大人賜下的丹藥,自然再好不過。”


    向苼聽著微微頷首,笑容依舊。


    琴機見她沒有其他的反應,暗暗鬆了口氣。


    苼小姐頭腦簡單,大概也不會在意其中細節。


    “今日天色以晚,我看不如再休息一晚,明日啟程。”


    琴機接著說道。此事處處透著詭異,她還是想夜裏去調查一下,迴去也好告知公子。


    向苼眉頭微微一挑,正欲反駁,眼角卻瞥見一行人過來,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話風一轉,唯唯諾諾地說道:“……好。”


    “不好!”


    決定被人一口否決,琴機眉峰當即皺了起來,循聲看到來人,麵色卻是一緩:“原來是福管家。”


    “琴姑娘。”


    福管家上前微一見禮,便直起身道:“非是老奴不讓苼小姐,隻是家主有令,命苼小姐即刻啟程前往熾焰宗,我們這些散修實力不比琴姑娘,卻也是個中好手,路上方便照應。”


    琴機聞言心下微驚,詫然反問:“福管家也要同行?”


    福管家抱拳道:“家主有令,老奴無不遵從。”


    琴機沉默了一下,道:“那就照福管家的意思,即刻啟程吧。”


    福管家笑眯眯地點頭,“多謝琴姑娘體諒。”


    兩人很快統一決定,誰也沒有過問向苼的意思。


    片刻之後,福管家一聲令下,車隊從後門出發。


    向苼坐在馬車內,兩邊護衛的交談聲傳進來,一點也沒有壓低的意思。


    “不是說要以最快速度趕往熾焰宗,怎麽還坐馬車?苼小姐在家中也不受寵吧。”


    “是不受寵,可你看她那走路都費勁的模樣,若是騎馬趕路,怕是沒到熾焰宗,身子就散架了。”


    “嘖嘖……如此孱弱,聽說她還是個雜靈根的廢物,比咱們的靈根還駁雜,修真路斷絕,能有幾十年好活?”


    “別說幾十年,鴻羽公子何等人物?見到兒時妹妹這般不堪,怕是幾年就嫌煩膩,失寵之後指不定被奴仆們怎麽欺負呢……”


    “你們幾個,吵什麽吵,專心趕路!”


    福管家嗬斥一聲,車外的聲音漸不可聞。


    馬車內,向苼點燃固定在車壁上的油燈,昏暗的燈光映出一張平靜的臉。


    她抽出座旁箱內備的幹糧,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腦海中逐漸迴憶出一行行文字。


    秘法《絕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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