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


    姚玄甲驚訝地看著向苼,完全沒想到小師妹會主動請纓。


    驚訝過後,他稍一思量,卻是覺得小師妹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這丫頭年紀小,性子乖巧,又生得好看,水劍脈的人見到,便是心中有氣,也不會朝她撒。


    由她去探探那邊的口風,定會容易許多。


    念及此處,姚玄甲露出笑容,點頭道:「好,那便由你去試試。


    不過說起來,你六師兄這次吃苦頭,也是他咎由自取。


    你能帶他迴來當然最好,不能就弄清水劍脈的態度,自己迴來,千萬別逞強,知道嗎?」


    「嗯。」向苼應聲:「那我現在就去。」


    姚玄甲輕輕頷首,「路上慢點。」


    「知道了。」


    姚玄甲目送向苼離開後,視線再迴到屋內眾人,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一張臉重新拉下來。


    「看看小師妹,小小年紀就善解人意,知道為師兄們分憂,再看看你們,一個個成天就知道闖禍搗亂,知不知羞?」


    水月窈聽得撇了撇嘴,「二師兄,我最多三天闖一次禍,也沒成天搗亂呀……」


    「這麽說來,你還挺驕傲?」


    姚玄甲冷笑一聲,水月窈立馬閉嘴,仰頭望天,裝作什麽也沒說過。


    「二師兄說的不錯,小師妹是極好的。」


    蘇青青麵露柔和,深深歎氣:「真想把天底下所有好吃的點心,都做一遍給她吃,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


    姚玄甲聽得眼皮直跳,正要發怒,姚子逸連忙勸道:「師兄切莫動怒,他們心裏定是知道錯了,隻是麵皮薄,不願坦言罷了。」


    此話一出,水月窈頓時詫異道:「三師兄,你不氣我?」


    姚子逸轉過頭來,微微一笑:「老五,我知道你頑皮,些許小打小鬧,師兄又怎會放在心上?」


    水月窈渾身立馬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三師兄每每露出這般笑容,便是有人要倒黴了!


    她連忙幹笑一聲,道:「二位師兄,若是沒有其他事,小妹先行迴去療傷了。」


    說完,水月窈轉身雙翅一展,眨眼飛得沒影。


    蘇青青亦是有些發虛,不過表麵卻未露怯,還是昂著頭,冷哼一聲道:


    「二師兄,我先迴去做點心,等小師妹迴來吃。」


    兩人先後離開,屋內安靜下來。


    姚子逸臉上的笑容也隨著二人離開,漸漸收斂。


    姚玄甲皺眉看著他片刻,終是開口問道:「當真不去?」


    姚子逸緩緩搖頭,語氣異常平靜:「不過徒增傷感罷了。」


    姚玄甲麵露無奈,「你不見她,又怎知隻有傷感?還是說……你到現在也不知,該如何麵對她?」


    這一句,似乎戳中了痛點。


    姚子逸麵色沉了沉,沒再迴應,拱手轉身快步離去。


    姚玄甲神情微詫,繼而搖頭歎息一聲,返身迴屋繼續刻木雕。


    片刻之後,水劍脈峰下。


    「煩請通報一聲,無名峰沈襄,前來拜會水劍脈周盈師姐。」


    脆生生的嗓音迴蕩在山間。


    守峰弟子聞聲現身,看清來人後先是一愣,繼而立刻露出惱怒之色。


    無名峰居然派最小的師妹過來擋槍,真是卑鄙!


    可是怒歸怒,這氣若是灑在小師妹頭上,倒是顯得他們水劍脈不夠大氣。


    她深吸一口氣,硬是壓下怒火,溫聲細語地問道:「沈師妹,你傷勢可好些?」


    向苼聞言微怔,「師姐你也


    知道我受傷了?」


    「自然是知道的,你的事,宗門上下都傳遍了。」


    守峰弟子秀手一揮,腳下多出一柄足有一丈寬的飛劍,笑道:「走吧,我先帶你上山。」


    向苼眉心微擰,沒有多問,邁步踏上劍刃。


    守峰弟子手中一捏訣,飛劍立時原地拔升,飛入雲端。


    不多時,守峰弟子帶著向苼來到一間清幽的院落前,「這便是周盈師姐的住處,師姐早有吩咐,你自去後院尋她。」


    說到這裏,守峰弟子似還不放心,又溫聲道:「周盈師姐雖是真傳,可性子極好,定不會為難你。」


    向苼聽著靦腆一笑,軟聲說道:「多謝師姐提點。」


    說完,向苼低頭行了一禮,便就轉身踏入院中。


    守峰弟子看著她進去,眼裏露出可惜之色,「這麽好的小丫頭,怎麽就去了無名峰啊……」


    周盈貴為水劍脈真傳弟子,院落不小,且院中花草多樣,山石林立,布置得錯落有致。


    向苼順著小道一路賞景,直至踏入後院小門後,眼前景致,頓時被院中一圈金色陣法破壞。


    李小六被困在陣法,看到向苼,立刻露出喜色,急聲叫起來:「小師妹!小師妹我在這裏,三師兄也來了?」


    與此同時,房內也傳出一道溫婉之音,「沈襄小師妹,進來說話吧。」


    向苼看了一眼李小六,見他沒受傷,也不多言,直接踏入房中。


    「小師妹你倒是說句話啊!」


    李小六急得麵紅耳赤,眼見屋裏沒了動靜,他隻能眼巴巴地繼續看著院門。


    可等了老半天,也沒看到姚子逸的身影。


    屋內。


    向苼一進門,便看到許多書架,架上的書擺的滿滿當當,皆是頗為老舊,透著一股腐朽的氣味。


    周盈就坐在書架中間的長桌前,伏案提筆,不知在寫什麽。


    向苼走到桌前,恭聲行禮:「沈襄拜見周師姐。」


    「不必多禮。」


    周盈頭也不抬地說了一聲,語氣很是柔和:「過來我這邊坐。」


    向苼從善如流,走到周盈旁邊的椅子前坐下,目光一瞥,便見周盈筆下所寫,正是「姚子逸」三個字。


    「你三師兄,是個什麽樣的人?」


    周盈忽然抬頭發問,一雙澄澈如水眸眼,泛著認真。


    她似乎對三師兄,很是在意。


    向苼眸底微光一閃,乖聲答道:「迴稟師姐,我方入門不久,對三師兄也不甚了解。


    不過若以這段時間相處所得,我覺得三師兄待人溫和,愛護師弟師妹,是個頂好的人。」


    周盈一聽,頓時笑了:「無名峰把你扔在外頭,你還幫他們說好話?」


    向苼嘴唇微抿,「周師姐,我能否問問,宗門內關於我的傳言,都是怎麽說的?」


    「你不知道?」


    周盈神情微詫,旋即沉吟片刻,道:「宗門流言頗多,且有數個說法。


    有人說是你貪玩,無名峰又對你多加忽視,致使你偷偷下山也無人知曉,而後被東洲散修所傷,幸虧殷洮長老路過,撿迴一條命。


    也有人說,是你們峰主想收一名東洲弟子,以支持兄長立場,你卻是西洲出身,是以引得天衍師兄不喜,故意將你扔出去,自生自滅。」


    說到這裏,周盈笑了笑:「還有不少說法,更是誇張,不堪入耳,我便不說了。


    看你養傷養得這般好,便知那些個傳言都是空穴來風,做不得真。」


    向苼眉頭微蹙,「周師姐,這些傳言句句不離東西二洲,恐怕是有人在


    暗中故意搗鬼,挑起兩洲爭端。」


    周盈聽到此話,更是詫異,不吝讚歎道:「你小小年紀,竟能看到這一層?真是難得。」


    周盈心中升起愛才之意,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


    無名峰雖說也不差,可蘇青青、水月窈兩位師妹,性子都野,另外三位又都是師兄,教導你修行,怕是不方便。


    你可曾想過換一處山峰,來我水劍脈修行?」


    「多謝周師姐抬愛。」


    向苼羞澀一笑,「四師姐和五師姐的性子的確跳脫了些,可待我極好,小妹不能辜負他們。」


    「我輩修士,當以修行為重。我這也不是讓你另投師門……」


    周盈勸到一半,見向苼仍是一臉堅定,不由歎息:「罷了,你年紀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再談此事也不遲。」


    「多謝師姐。」


    向苼謝過一聲,轉頭看向屋內書架,又道:「師姐,你這裏的書好多,我能看看嗎?」


    「自然可以。」


    周盈微笑點頭:「不過都是些古舊的雜書,年代久遠,雖然經我修複過,依然脆弱,你切記要輕拿輕放。」


    「好。」


    向苼應了一聲,起身來到書架前,隨意抽了一本《裂魔遊記》便看起來。


    「果真是雜書……」


    向苼速度極快地掃了一遍,合上書冊,正要換下一本,不經意間瞥過作者名諱,雙目頓時一凝。


    ——陳瀾之著。


    「沈師妹,你可否再與我說說,你三師兄的事?」


    這時,周盈的問話再次傳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三師兄並非好色之徒,他每次過來,都會往池子裏傾倒某種靈力充沛之物,助我修行。


    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沈師妹,你可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


    向苼放下手中第五本書,略微沉默片刻,不答反問道:「周師姐,這些書的作者,怎麽都是同一個人?


    陳瀾之,這個名字,我好似在入宗石壁上見過。」


    「是他,他是元劍脈的前脈主,也是我劍宗最為年輕的一位脈主,論天資之高,僅在宗主之下。」


    周盈語氣透出一絲驕傲,而後猶豫了一下,輕聲道:


    「小師妹,有一個秘密,我從未與他人說過。


    陳瀾之,是我的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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