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說話。」


    秦天衍……不,應該說是秦天缺抬手新換了一盞茶,擺在對座。


    玄殿主從善如流,屈身落座,端起杯盞品了一口,而後輕歎:「二十年沒嚐到這般滋味,倒是令老朽好生懷念。」ap.


    秦天缺聞言笑了笑,問道:「小七是殷洮在山門口撿到的?」


    「不錯。」


    提及正事,玄殿主神色微肅,「殷洮已稟明事情來龍去脈,當日他下山欲要處理一件瑣事,卻在山門附近聞到一股血腥味,他循著血跡找到沈襄,頓時大驚失色,立馬抱著沈襄過來無名峰。」


    話到此處,玄殿主麵色微沉,「這事,當日被不少人看見,宗門內隱約有傳言流散,說是有東洲修士嫉妒西洲超品仙苗頻出,按下毒手。」


    「這是萬神殿的慣用手段,不稀奇。」


    秦天缺淺淺一句帶過,而後話鋒一轉,語氣微冷:「鹿玄機對小五動手,此事我會親自去討賬,你無需多管。」


    「明白。」


    玄殿主應了一聲,兩眼盯著低頭擺弄茶盞的秦天缺,猶豫良久,終究沒敢開口詢問陸玉山之事。


    陸玉山出現的消息,他早在姚子逸通稟之時,就立刻傳了訊。


    時至今日,宗主應已思量許久,此刻麵對他,卻仍隻字不提,怕是還未過心裏那道坎。


    罷了,多年前的傷痛,宗主既然不願提,那便不提。


    玄殿主心下輕歎,而後主動轉移話題道:「裂魔穀遙妖王產子,宗主可想好前去助拳的人選?」


    秦天缺手中動作微頓,雙眸微抬,露出一抹思忖之意,「那兩位妖王又都是妖中皇族,生下的幼子必定引人覬覦,萬神殿恐借機生亂。


    且裂魔穀地域特殊,牽扯到地陰界,極方便萬神殿行事,與我等不利。


    此差事該由誰去,我還沒有一個確切人選……」


    玄殿主聞言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但凡修士匯聚之處,萬神殿必會大做文章。


    那兩妖王命運如何,我等本可不管,可現在月窈那雙眼還需萬煉珠……不如就讓玄甲去?」


    秦天缺長眉頓時一挑:「他可是你孕育萬年才生出的獨子,你拿木雕誆著他,不就是不想讓他出去冒險嗎?怎麽這次改了性子?」


    「時局變化莫測,我不知道還能保他多久?」


    玄殿主沉聲一歎:「連宗主您都在做準備,我又豈能什麽都不做?」


    「你看出來了?」


    秦天缺反問一句,旋即又是一笑:「也是,連老三那小子都看得出來,你怎麽會看不出來?」


    玄殿主聽到這話,臉上卻不見笑容,反而愈發凝重:「宗主,小七她真是命定之人?為何我除了完美肉身,什麽也沒算出來。」


    「現在還不好說,且再耐心等待一些時日吧。」


    秦天缺微微一笑,「雖說萬神殿步步緊逼,時局不穩,但這點時間,我們還是等得起的。」


    玄殿主聞言一歎,「也隻能如此了。」


    向苼迴到無名峰,老遠就看到一座屋頂自山上轟然炸開,漫天木屑濺射得到處都是。


    她連忙加快速度,掠至山頂邊緣,飛在空中看熱鬧的水月窈立馬收斂翅膀,落到她身邊笑嘻嘻地說道:


    「小師妹,現在可別過去,小心被誤傷。」


    「知道了。」


    向苼應了一聲,抬頭觀望。


    隻見一個時辰前還好好的堂屋,這會兒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一青一紅兩道人影,正在廢墟裏打得不可開交,灰塵漫天。


    見兩人一時半刻也分不出勝負,向苼看了一會兒,便收迴目


    光,出聲問道:


    「三師兄和四師姐怎麽又打起來了?怎麽不見二師兄出來阻止?」


    水月窈輕輕啄了一下翅膀上發癢的傷口,一邊幸災樂禍地說道:「這兩人向來八字不合,打起來哪裏需要理由?


    二師兄下山去研究新得的木刻,這會兒聽到動靜,估計正在往迴趕呢。」


    「那咱們就這麽看著?」


    向苼麵露憂色,「這麽打下去,三師兄的肉身橋不會出問題嗎?」


    「大師兄和你說了?」


    水月窈語氣詫異,三師兄的事,小六都不知道。大師兄居然會和小七說,就不怕她小小年紀承受不住?


    心中雖有疑惑,水月窈也沒多想,很快恢複笑容,答道:「四師姐哪裏是三師兄的對手,就這點動靜,怎麽可能傷到三師兄肉身橋?


    咱們就安心看著吧,二師兄很快就迴來……」


    水月窈話音剛落,向苼便看到兩座小山般的木雕從遠處飛來,速度極快。


    隻一個眨眼的功夫,還在激鬥中的兩人就被山形木雕各自鎮壓,動彈不得。


    姚玄甲黑著臉落到向苼身邊,「我才離開多久?」


    「大師兄,不關我的事。青青忽然就打了過來,我不得不應戰。」


    姚子逸連聲叫屈,氣得蘇青青兩眼瞪得滾圓,「誰說與你無關?!


    桌上的點心是我親手做的,還沒給小師妹嚐呢,你居然偷偷全吃了,簡直欺人太甚!」


    「點心?哪來的點心?」


    姚子逸一臉鬱悶,「我什麽也沒吃啊。」


    黑著臉的姚玄甲聽到這句,步子頓時一僵,而後輕咳一聲,揮袖撤去木雕,緩聲道:


    「都多大的人了,還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拆家,山下的樹林都快被你倆禍害完了。」


    蘇青青揉了揉被壓得發痛的肩膀,滿臉委屈,「那可是我廢了好久功夫才做出來的點心……」


    「點心沒了,再去做就是,正巧小師妹也迴來了。」


    姚玄甲迴頭一指向苼,蘇青青頓時眼眸一亮,快步走去:「小師妹,快隨我去小廚房,我給你做好吃的。」


    「四師姐,你真是越來越偏心了。」


    水月窈翅膀一扇,閃身隔在兩人中間,「我也要吃,吃雙份的!」


    「好,那咱們三個一起去。」


    蘇青青一手拉住向苼,一手抱住水月窈翅膀,不忘迴頭狠狠瞪了眼姚子逸,這才轉身離開。


    「真是無妄之災……」


    姚子逸輕歎一聲,按著後腰站起來,而後看著姚玄甲片刻,忽然笑起來:「大師兄,點心是你吃的吧?」


    姚玄甲眼皮子一抖,立刻矢口否認:「胡說八道!我怎會偷吃師妹的東西?」


    「反正這次我是替師兄你背了黑鍋了。」


    姚子逸抬手勾在姚玄甲肩上,嗬嗬一笑:「一隻木雕,換師兄一世英名,這個交易值吧?」


    姚玄甲臉色一黑,「敲詐敲到師兄頭上,真是…真是……」


    姚玄甲真是了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來,最後沉默片刻,轉身往自己屋子走去,一邊歎息。


    「過來挑吧……」


    「二師兄,點心還真是你吃的?」


    「再多說一句,一隻木雕也沒有。」


    「哎別!怪我多嘴,二師兄你等等我……」


    「……」


    蘇青青做的點心,甜而不膩,且有一股獨特的清新味道蘊含其中,令人陶醉。


    向苼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味道,一陣猛誇。


    蘇青青被誇得麵泛紅光,天天換著


    花樣給向苼做點心,就為了每天聽向苼一句誇讚,樂此不疲。


    姚子逸偶爾在炸丹房的間隙過來送丹藥,不免又被蘇青青找茬,而後又打得木屑橫飛。


    每每這會兒,水月窈笑得最是開心。


    姚先生不得已,又過上整日砍樹修繕房屋的老日子,天天自向苼窗前進過,總會擠出一絲不太習慣的憨厚笑臉,跟小師妹打聲招唿。


    這般三天兩頭雞飛狗跳的日子下,向苼研習脈輪之法,卻絲毫不覺得吵鬧,反而有一股異樣的溫馨,在心中蕩漾。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令她新奇,更令她有一絲惶恐不安,患得患失。


    但在看到秦天衍過來問詢參悟進度,指點迷津時,心中竟又會神奇地恢複安穩。


    她不喜歡依賴任何人,但若偶爾能棲身在屋簷之下,喘息片刻,倒也未嚐不可。


    在這般溫馨之中,時光過得似乎也快了些,一晃眼,便是一個月過去。


    「小師妹!」


    這一日,姚玄甲下山歸來,看到又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堂屋,臉色卻沒像平時一樣拉下來,仍是帶著笑容。


    「二師兄這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向苼放下書卷,抬頭笑問一句,神色間已無往日拘謹。


    「自然是有好事。」


    姚玄甲滿臉喜色,興致勃勃地說道:「大師兄給的那龍形木刻,我已然領悟通透,古刻之法大有進境!」


    向苼聞言亦是露出欣喜之色,「恭喜二師兄。」


    姚玄甲哈哈一笑,從懷裏掏出幾件袖珍木雕,放在向苼窗前。


    「我突破後一時心血來潮,就給你做了些小玩意兒,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說著,姚玄甲輕輕在其中一隻兔形木雕上一點。


    下一刻,兔形木雕表麵一陣金光閃光,竟是幻化成一隻活靈活現的兔子,在窗邊來迴蹦蹦跳跳。


    點活一隻木雕,姚玄甲如法炮製,又將其他幾隻木雕一一喚醒。


    一時間,向苼窗前多出十幾隻巴掌大小,神態各異的木刻靈物。


    靈物們上躥下跳,幼稚得令人發指,向苼卻笑不出來。


    她抬頭怔怔地看著姚玄甲,「二師兄……」


    「修行當勞逸結合,小師妹。」


    姚玄甲臉色一板:「看你這一個月來,整日心弦緊繃,研讀書卷,這可不行。


    偶爾停下來,歇一歇,放鬆玩樂片刻,不會有人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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