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水月窈外傷痊愈,已經不影響行動。


    本源損傷亦是恢複得七七八八,即便不再吸收元泉,也能自行痊愈。唯獨那雙眼中,仍舊龜裂灰暗。


    視線受阻,水月窈也不在意,本源恢複大半後,她妖識也跟著恢複,不用眼睛照樣能活動自如。


    可惜,恩人似乎是有意操控秘境幹擾,令她始終看不到對方的麵孔。


    這兩個月來,他們雖在同一處,卻鮮少交談。即便自己主動挑起話題,也不見對方應答。以至於她到現在對恩人的身份,都一無所知。


    「你走吧。」


    這一日,向苼忽然開口。


    水月窈頓時從入定中驚醒,「恩人……」


    自傷勢大好後,她已經預見到離別,可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快趕她走。


    「時間再久,貴宗長輩該心急了。」


    向苼言罷一揮袖,手邊空間震動,顯露出一扇門戶。


    水月窈看著那逐漸凝實的門戶,猶豫了一下,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晚輩知道前輩超然物外,不欲沾染因果。


    可前輩於我,恩同再造!不知能否告知名諱,晚輩定會銘記在心,不會告知任何人。」


    向苼聞言微微一笑,並不迴答。


    她抬手輕輕一揮,水月窈立刻不受控製地飄起來,眨眼沒入門戶中消失不見。


    外界,水月窈一個踉蹌,出現在荒山腳下。


    她看著周圍靜謐又茂盛的草木,一臉無奈。


    這是被直接趕出來了?前輩果真孤僻,連名字都不願告知。


    「罷了……」


    水月窈微微搖頭,展翅化作一道火色虹光衝入高空,眨眼消失在天際,徒留一聲歎息,在原地久久不散。


    秘境內。


    向苼打發走了水月窈,終於不用再隱藏氣息。


    她起身解開斂息訣,一股爆裂的氣息立刻從她體內升騰,化作一柄利劍虛影,直衝雲霄。


    絲絲琥珀般的流光,自皮膚表麵流轉,玉潤圓滿,堅不可摧。


    待得流光斂去,隱入皮膚裏層,向苼微一握拳,竟有一聲輕微的音爆響起。


    「秘境空間穩固,尚且如此,若是在外界……」


    向苼目露思索。


    肉身再一次淬煉圓滿,她能感覺到自身力量與肉身強度均有大幅度提升。


    此般進境,超出真元實力甚多,雖不知能與哪一層次的修士交手而不落下風,單憑肉身強度,恐怕與妖獸之身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實力驟然增長甚多,向苼欣喜之餘,心中亦生出一絲困惑。


    現在的自己,與其說是法修,倒不如說是體修更為貼切。


    可她不過是將遵循完美肉身的本能,將之淬煉圓滿而已。按照王拓所言,每一個他傳承記憶中的世家弟子都能淬煉到這一步。


    那些人卻不會出現肉身實力遠超真元的情況。


    司無櫟曾有言,修行之路若想走得長遠,當內外平衡,無有短板。


    自己如今的修行境況,明顯已經失衡。


    造成今日這般情況的原因,倒也不難推測。


    要麽是《祖印》提升了她的天賦,令她的完美肉身王拓傳承記憶中的更強;要麽,就是她所修習的心***質量,遠遠不及完美肉身。ap.


    又或者,兩者都有?


    向苼皺了皺眉。


    萬脈劍宗的劍典,已是她目前所能觸及的,品級最高的心法。


    即便她猜出問題所在,想要對症下藥解決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間就能完成的,須得從長計議。


    還是先顧及眼前之事,再談其他。


    念及此處,向苼眉頭微鬆,轉身走進草屋,拂袖掃去之前堆砌的高牆,透明屏障立時顯露而出。


    向苼眼底光芒一閃,周身玉色瞬間流轉開來,化作一層透明盔甲覆蓋全身。


    與此同時,她雙手掐訣,片片禁製符文如雪花般浮現,凝聚成防護禁製,緊貼在透明盔甲之外。


    這一步後,還不算完。


    向苼再次撬動斂息珠,將兩個月來積攢的欺天之力傾瀉而出。


    待得欺天之力盡數湧出,向苼目露果斷,周身劍勢爆發,召出飛劍,射向透明屏障!


    二者甫一接觸,透明屏障瞬間扭曲,凹陷進一大塊。


    劍尖位置的欺天之力嗤嗤作響,飛速消耗。


    向苼卻無絲毫退卻之意,眼中閃過淩厲之色,劍勢再增!


    劍尖再次向前一寸,幾乎碰到床榻幹屍的鼻尖。


    然而就是這前進的一寸距離,似是觸發到某種恐怖禁忌,劍尖足有數寸厚的欺天之力,忽然瘋狂消耗,眨眼隻剩下一寸不到!


    向苼瞳孔驟縮,二話不說召迴飛劍,然而還未等飛劍完全退去,欺天之力便已消耗幹淨。


    一股難以形容的反震之力,自劍尖傳遞至劍身。


    劫生飛劍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直接被彈飛入天際。


    向苼臉色一白,來不及召迴失控的飛劍,抽身暴退。


    下一瞬,反震餘波轟然爆發,所過之處,一切瞬間化為虛無。


    轟隆隆——


    煙塵滾滾,秘境震蕩。


    向苼竭力逃到百裏之外,終是被餘波掃中。


    隻聽哢嚓一聲。


    禁製表麵裂紋如蜘蛛網一般,迅速爬滿整個護盾!


    危急當頭,向苼眼中卻無慌亂,反而露出狠色,伸手扯住一道禁製裂紋,整個人閃出護盾之外,口中輕喝。


    「爆!」


    轟!


    自爆禁製的衝擊下,向苼仰頭噴出一口逆血,身形卻借此再次脫離餘波範圍,飛速逃離……


    反震餘波毀了大半藥園秘境後,速度終於慢下來,最後留下一個方圓千裏的巨大空洞,徹底消弭。


    向苼臉色蒼白地站在邊緣,心有餘悸。


    她早知那透明屏障不凡,卻不想竟是如此恐怖,差點令她陰溝裏翻船,死在自己手裏。


    「大意了……」


    向苼抬手抹去嘴邊血跡,眼裏異常清醒。


    她分明猜到那透明壁障與傾天有關,卻還是不知天高地去嚐試穿越,現在想來,當真是自找苦吃。


    看來是實力提升過快,心境有所膨脹所致。


    若非自己素來行事謹慎,做好了完全的自保手段,這具分身今日怕是就直接交代了。


    向苼深深吸一口氣,閉目感應一番,隨手伸手一招。


    數息之後,天邊頓時有一道亮光飛來,落入她手中。


    正是劫生飛劍。


    向苼檢查一番,見飛劍隻是劍尖毀損,並未傷及飛劍本源,頓時鬆了口氣,將之化為劍丸,收入丹田溫養。


    收好飛劍,向苼再看自身傷勢,不禁暗歎。


    方才凝聚的透明盔甲,是她近兩日肉身圓滿後,自然而然領悟出的自保手段,亦是她目前所掌握的,最強防護法門。


    說是法門,她其實覺得這更似是完美肉身所激發的某種天賦,她不知其名,便將之取名為「玉麵甲」。


    而如今,這玉麵甲已經不能稱之為「甲」了,更似一塊塊破布掛在身上,破損之處血跡斑斑,深處可見骨,經脈毀了六成


    以上。


    外傷如此,再看內傷,飛劍損壞反噬,傷及心脈,神魂有損,血湧入穴,處處是淤。


    這等傷勢,便是以完美肉身的恢複能力,再加以元泉助力,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痊愈的。


    「如此也好,連迴宗的傷勢也不用刻意造了……」


    向苼自嘲一句,取出一壺元泉喝了一口,隨後腳下步子一閃,身形憑空消失。


    下一刻,她再次出現在透明壁障前。


    此刻壁障已經恢複平靜,透過屏障,仍能看到那裏屋內的擺設,床榻上的幹屍與秘境珠,一切都無變化。


    唯一不同的是,在壁障這邊已經沒有草屋存在,隻有一片偌大的空洞虛無。


    向苼懸立空洞之上,眼神一凝,立時有一股意念傳入秘境珠內。


    下一刻,秘境天地內傳出轟然之音,開始自行縮小。


    這藥園秘境本就不大,如今因為虛無空洞消去了大片土地,縮小起來極為容易。


    僅僅是數息後,藥園秘境便縮小至原來百分之一大小,虛無空洞同時也被土地填充,化為一片平地。


    之後,向苼又耗費數日,操控秘境再加以凝練,將藥園秘境縮小至她目前能做到的極限。然後將其隱入空間極深處,抹去外界進入秘境的所有信物和入口。


    做完這些,向苼離開藥園秘境,在空間夾層內仔細感應一番,確定沒留下任何痕跡後,這才略微安心,鑽入妖王穀秘境珠內,啟程返迴萬脈劍宗。


    荒山徹底恢複安靜,但安靜了沒過兩日,藥園秘境原來的入口前,竟又出現一道人影。


    「陸玉山那小子,居然沒騙我?」


    鹿玄機看著麵前空空蕩蕩的空間,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詫異。


    他探出神識仔細尋找一番,卻未尋到任何蛛絲馬跡。


    看來這藥園秘境已經被向苼凝聚成秘境珠收走了。


    能被收走,那就不是他想要找的那個秘境。


    鹿玄機眼神微鬆,輕笑一聲:「陸師弟還真是單純,看來短時間內,用不著與那位地神打交道了。」


    此話說出,他肩頭黑光一閃,烏鴉現身,「接下來去哪?」


    「還能去哪?」


    鹿玄機笑得兩眼眯起:「當然是迴去領罰,說不定運氣好,還能被罰去刑牢逛一圈,吃些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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