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風清門一大早便廣開山門,眾多弟子守在山門處,迎接各宗門修士從四麵八方趕來上山祝壽。


    「千月宗,送霧海長明珠一對,賀門主大壽之喜!」


    「萬鬆派,送上品靈石千方……」


    「陵城閣,送……」


    「……」


    「山宗,送……送靈石千枚?」


    納禮的弟子念完,抬頭掃過麵前三人,眼神要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送壽禮隻送一千枚靈石,還是下品,這山宗到底是有多窮啊?


    「咳咳……」


    姚子逸此刻是一副中年文士扮相,臉色蠟黃,神情訕訕,「敝宗小門小戶,實在是隻能拿出這點薄禮,還請諸位海涵呐。」


    「山宗道友言重了。」


    納禮弟子斂去古怪之色,客氣笑道:「今日師父壽宴,三位遠道而來祝壽,已是盡了心意,還請上山吧。」


    姚子逸聞言頓時麵露喜色,連連拱手道謝,隨後帶著李小六與向苼快步上山。


    三人走後,納禮弟子的臉上笑容立刻消失,一臉嫌棄地將裝著靈石的盒子扔在一邊。


    旁邊師弟看到,忍不住問道:「師兄,你怎麽不將這三人直接趕出去?我可聽師姐說,今日壽宴用的都是上等食材,花銷不菲啊。」


    「你懂什麽?」


    納禮弟子瞪了師弟一眼,「師尊早有交代,今日喜慶,見不得吵鬧衝撞,別說是窮鬼,就是乞丐來了也得堆著笑臉往裏放,聽明白沒有?」


    「明白明白。」


    師弟連連點頭,不經意瞥過山門下的一行人,立刻驚喜地叫出聲:「師兄快看,那可是萬脈劍宗的弟子服?」


    「是陳夢,陳師伯!」


    納禮弟子兩眼放光,立刻放下手中一切迎了上去……


    而與此同時,向苼一行三人已經走到了半山腰。


    風清門背靠萬脈劍宗,勉強占了一座靈山當宗門,山路兩邊張燈結彩,靈樹草木鬱鬱蔥蔥,風景還算秀美。


    向苼四下觀賞,偶爾可見一些刻意修剪過的痕跡,可見風清門對此次壽宴的重視。


    如此重要的壽宴,守在山門處的弟子卻絲毫沒有確認令牌查驗身份,反而隻關注禮單。


    且即便三師兄送禮極少,納禮弟子依然笑臉相迎……


    有些古怪。


    向苼側頭瞥了一眼姚子逸,見他眉頭微皺,想必也在為此事沉思。


    「小師妹,你看那!」李小六忽然出聲。


    向苼循聲望去,頓時眸光一凝。


    隻見半山腰一處平台上擺滿了宴席,不少弟子正端著一道道異常精致的菜品在其中穿梭。


    「紫玉石竹、滄海蚌、靈茶乳……」


    李小六越看越是吃驚,「咱們萬脈劍宗擺宴,檔次也就這樣,這風清門小門小戶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師兄可別忘了,風清門是靠煉丹起家的。」向苼笑著說了一句。


    「煉丹當真如此賺錢?」


    李小六輕吸一口氣,眼神止不住飄向姚子逸。


    姚子逸尷尬地輕咳一聲,「若是煉得好,自然能賺得盆滿缽滿。」


    言下之意,若是煉得不好……


    李小六想起無名峰後山動不動就炸爐的煉丹房,嘴角不禁一撇。


    三師兄一看就是個隻會虧錢的料。


    倒是這風清門,如此擅長煉丹,不如趁著人多眼雜,去他們煉丹房轉轉,說不定還能給三師兄撈幾本煉丹心得……


    「你可別打什麽歪主意。」


    李小六耳邊忽然響起


    姚子逸的傳音,嚇得他一個激靈:「三師兄,你嚇我作甚?」


    姚子逸微笑:「我還不知道你?你眼珠子一轉,師兄就知道你想幹壞事。.五


    你偷了守心長老三瓶靈丹,守心長老也是心善,說偷為借,可卻瞞不過我。


    玄殿主賜你法寶,可不是讓你用來偷雞摸狗的,聽到沒有?」


    姚子逸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也和從前無甚差別。可李小六今日竟從中看出幾分威嚴,嚇人得很。


    他不由得耷拉下腦袋,乖乖應道:「聽到了,我不亂跑就是。」


    向苼跟隨在側,默默看到這裏,別過視線。以她的心智,自然能看出這兩人在暗中傳音。


    雖然聽不見,但從李小六的反應,多少能猜出是被姚子逸暗中訓了,而不是故意瞞著她什麽。


    李玉轉世後,性子的確跳脫了些,是該管教。


    至於姚子逸,向苼一路觀察下來,發現此人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心思縝密,諸事安排滴水不漏,也難怪二師兄放心讓他帶著自己下山曆練。


    向苼在觀察姚子逸,姚子逸一路上自然也沒少觀察向苼。


    不過有玄殿主親自查驗身份,先入為主在前,他並未懷疑向苼,隻覺得這新來的小師妹平日裏沉默寡言,但遇事處置卻頗為沉穩。


    小小年紀,卻能有大將之風,從前一人在外,定是吃了許多的苦吧……


    想到這裏,姚子逸眼底劃過一抹溫和。


    之後一段山路,來往的風清門弟子漸多,三人步子加快,皆未再開口。


    不多時,三人攀至山頂。


    向苼抬頭遠眺,一眼便穿過寬闊大道,望見遠處那擺滿宴席的宗門主殿廣場。


    此刻尚未開席,廣場席間的賓客已經坐下大半。


    姚子逸目光略略一掃,便認出了不少熟人,而這些熟人所屬宗門,無一例外,都是七品以上。


    守在廣場入口兩邊迎客的風清門弟子對著禮單看了看,兩眼瞬間瞪直。


    九品宗門的怎麽也敢跑來主殿宴席?!就不怕隨便得罪一個吃不了兜著走?


    莫非是走錯路了?


    那弟子如此想著,正要上前阻攔,卻見姚子逸忽然邁開大步,直接在廣場中一處席位坐下,極為熟絡地與鄰席一名紫衣修士交談起來。


    「原來是有熟人……」


    迎客弟子麵露恍然,連忙收迴僵在半空的手,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


    而與此同時,席間。


    「道友,真沒想能在此處遇到你。」姚子逸一臉驚喜地打招唿。


    紫衣聞言頓時眉頭一蹙,冷聲否認:「閣下麵生得很,在下若是記性沒有出錯,我等並未見過。」


    「那道友的記性可真是不好。」


    姚子逸意味深長地一笑,談話改為傳音:「道友不記得在下,在下可是記得與萬神殿探子秘見時,見過道友呢。」


    此話一出,紫衣修士臉色驟變,二話不說就要動手,卻被姚子逸先一步按住了手背。


    「道友,稍安勿躁。」


    姚子逸遞去一個安心的眼神,「這席間有多少是因為萬神殿而來,不用在下多說吧?你若是現在動手,豈不是主動暴露了?」


    紫衣修士臉色發青,「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道友,東張西望可不是個好習慣。」


    姚子逸笑眯眯地傳音,「你修為不高,缺乏俗世曆練,一看便是宗門偷跑出來。再加上那一副心緒不寧,四處尋人的模樣,在下便是想要看不出來也難呐。」


    紫衣修士聽得不自覺咬緊嘴唇,此人句句語氣溫和,可入他耳中,卻


    不吝於驚雷,驚得他六神無主。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紫衣修士壓著聲音,嗓音止不住發顫。


    「道友莫急,我等是同道中人。」


    姚子逸黯然一歎,「雖不知道友你出自何宗,東洲修士西遷後,我們這些小宗門修士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說到這裏,姚子逸看了一眼正在大口吃喝的李小六,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紫衣修士見狀,頓時陷入了沉默,過了片刻,才繼續道:「閣下這是……帶著師弟師妹過來蹭吃蹭喝?」


    姚子逸麵露無奈,輕輕點頭。


    「道友竟是這般……」


    紫衣修士一臉震撼,隨後沉默片刻,忽地摸出一枚傳訊符,交到姚子逸手中。


    姚子逸看到傳訊符,難得愣了一下,不等他發問,紫衣修士便歎息著傳音道:


    「在下一時糊塗,今日見道友,方覺執念過深。這枚傳訊符,便贈予道友。」


    說到這裏,紫衣修士猶豫了一下,接著道:「若道友真為生存而加入萬神殿,在下不會告發道友,作為交換,還請道友莫要將今日之事告知其他人。」


    言罷,紫衣修士迅速起身,掩麵匆匆離去。


    姚子逸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再低頭看看手裏的傳訊符,頗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出此人心性不佳,本隻想試探一番,不曾想才聊過兩句,對方就全招了。


    「三師兄,平時日倒是看不出來,你還有三言兩語勸人迴頭的本事。」


    李小六忍不住調侃,被姚子逸瞪了一眼,立刻收斂笑聲,正襟危坐。


    「三師兄,此人是否真的迴頭,還有待商榷。」向苼忽然出聲。


    「哦?」


    此話一出,姚子逸登時眉頭一挑,微露異色:「小師妹,你是看出什麽了?」


    向苼搖了搖頭:「沒看出什麽,此人表現自然,無可挑剔。我隻是覺得心中不安,這萬神殿傳訊符,似乎來得太容易了。」


    李小六聽得此言,不禁臉色微變,「三師兄,小師妹說的有道理,方才那人,該不會是萬神殿之人假冒得吧?」


    姚子逸不置可否,隻是微笑,「小師妹觀察入微,有這份心思,想必日後獨自行走修真界,也不會吃大虧。


    小六,你可要多跟小師妹學學,別隻光顧著吃喝。」


    「三師兄你又冤枉人,方才明明是你暗中傳音讓我吃給那人看的!」


    姚子逸聽著李小六狡辯,笑意微露,視線卻不自覺瞥向紫衣修士離去的方向。


    正如小師妹所言,那紫衣修士反應極為自然,他也無從分辨真假。


    可若真是萬神殿之人假冒……


    此人的演技與城府,未免太過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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