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龔長命心神不寧地走到家門前,就看到老祭司正守在屋簷下。


    看到龔長命迴來,老祭司臉上擔憂頓消,語氣卻是發沉:


    「你昨夜才撕了符篆,今天不好好歇著,還繼續瞎跑,真不要命了?」


    龔長命沒有接話,直接反問:「祭司爺爺又過來作甚?」


    老祭司氣得頭疼。


    這傻小子當真油鹽不進,跟他姐姐一個倔脾氣。


    搖了搖頭,他掏出一塊拇指大小的白色玉石遞了出去:「爺爺來給你送這個。」


    龔長命看到玉石,頓時動容:「元石?!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老祭司慈祥地笑了笑,將玉石強行塞到少年手裏:


    「收下吧,龔瑤迴來後還得有人照顧,你可不能先她一步去了。」


    龔長命看著手中的白色玉石,一時不知該如何拒絕。


    鎮命符撕一次,符篆之力便會弱三成,至多三次,就會完全失效


    到時體內氣血運轉加快,陰氣侵蝕入骨,可不僅僅會渾身發冷,還會折損本就不多的壽命。


    這種元石,就是專門補充符篆能量之用,存餘極少,都存放在村中祠堂裏,隻有在村子遭遇危機時才可動用。


    老祭司手裏這枚,應該是他卸任大祭司之位時,留下的唯一珍藏。


    若是向姐姐沒有醒來,他聽到老祭司這番話,定會厚顏接受。


    可現在,他一身陰氣被向姐姐清除得七七八八,鎮命符也已揭下,根本用不上元石。


    在未得到向姐姐首肯前,他也不敢明說此事,隻能保持沉默。


    老祭司隻當他心裏過意不去,溫聲安慰道:「放心,這枚元石是爺爺私藏,想給誰就給誰,村裏不會有人說閑話。」


    龔長命一臉難色:「祭司爺爺,我……」


    「好了長命哥兒,你要說的爺爺都知道。」


    老祭司出聲打斷,直接推著龔長命進屋,「陰氣每多一絲入體,你就多一分危險。


    別再耽擱了,現在進煉化元石,爺爺親自為你護法。」


    他話說到這裏,抬頭看到屋內空蕩蕩的床榻,頓時怔了怔,隨後麵色複雜起來:


    「你剛才是把人送走了?那女子已經……」


    此話音未落,身後又傳來推開門扉的吱呀聲。


    老祭司下意識迴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向苼,頓時大驚:「你……你不是……」


    這一句沒能說完,龔長命就如同一陣風從他麵前撲了過去。


    「姐姐!」


    發顫的嗓音傳入耳裏,老祭司這才看清躺在向苼背後的少女麵容。


    龔瑤?!


    龔瑤怎麽會在此女背上?


    不對,此女都快墮化成魔人了,怎麽忽然醒了?


    她又是從哪兒找到的龔瑤?


    老祭司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倒也不妨礙他上去幫忙。


    片刻後,龔長命抱著姐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老祭司趕緊上前摸脈。


    這一摸,他臉色立刻變得無比難看。


    氣血虧盡,脈沸如水,這是十死無生的絕脈啊!


    龔長命一看老祭司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二話不說轉頭跪在向苼腳下:


    「向姐姐,求您!」


    說完,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再抬頭,額頭已沁出血跡,一雙眼裏滿是哀求。


    「我知道您不顧傷體找迴姐姐,已是還清了我那點恩情。


    我不該再貪心,可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求您!求您再幫我一次!


    隻要您肯出手,不管結果如何,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接受!」


    向苼看著跪在麵前痛哭流涕的少年,微微搖頭:「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救了?」


    龔長命哭聲戛然而止,立刻抬頭,兩眼睜大:「真的?」


    他兀自還有些不敢相信。琇書網


    姐姐曾帶他進城見過世麵,外麵的修行之人個個心思險惡,可一點都不好說話。


    他真有這番好運氣,正好遇到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修?


    「前日因,今日果。」


    向苼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卻也柔和:「你姐弟二人,算是與我有緣,我自不會袖手旁觀。」


    「太好了!」


    龔長命終於破涕為笑,「向姐姐,您真是大好人!」


    「好人?」


    向苼怔了一下,失笑:「起來吧,難道還指望我扶你?」


    龔長命眼前閃過向苼麵無表情掰斷雙手的畫麵,立刻「蹭」的一下站起來。


    「去準備一隻空浴桶,若是沒有,水缸也行。」


    聽到吩咐,龔長命二話不說跑出屋去。


    向苼自己則是來到床邊,伸手就要揭下龔瑤心口的鎮命符。


    「不可!」


    老祭司驚唿一聲,立刻上前阻止:「此符吊住了瑤兒最後一口氣,一旦……」


    向苼恍若未聞,趕在老祭司動作之前揭下鎮命符。


    「瑤兒!」


    老祭司大怒,「你這是草菅人命!我不知長命哥兒為何信你……咦?」


    他話到一半,忽然驚咦一聲,湊到龔瑤跟前來小心探了探鼻息。


    鎮命符已揭下,瑤兒的氣息居然依舊平穩,沒有絲毫變化。


    這是怎麽迴事?


    老祭司麵露茫然,隨後很快想到了什麽。


    修行之人?


    是了!


    若非修行之人,體內充斥那般龐大的陰氣,早就變成魔人了,哪裏還能神色正常地坐在這裏救治龔瑤。


    他心中怒火瞬間消了個幹淨,麵色敬畏地站起來,朝向苼深深作了一揖:


    「前輩醫術高明,是老夫眼拙了。」


    「出去幫忙。」


    向苼迅速揭下龔瑤身上其他符篆,頭也不抬地開口:「另外,莫要將今日所見告訴村中任何人。」


    這番話說得淡漠。


    老祭司聽著,心裏卻比之前還要踏實一些。


    這才是修行之人,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若是前輩對他,也跟對待長命哥兒一樣態度溫和,他怕是整夜都會睡不著覺。


    念頭閃過,他連忙再行了一禮,恭身退了出去。


    村裏大木桶沒幾個,但水缸多得是。


    老祭司剛踏出房門,就看到龔長命臉不紅氣不喘地扛著一口缸快步跑來。


    「這力氣……」


    老祭司吃驚地瞪大雙眼,視線下移,一眼便看到少年跑動間***而出的胸口光潔,不見鎮命符蹤影。


    老祭司頓時氣急:「長命哥兒,你姐姐如今迴來了,你怎麽還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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