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擎蒼聽得師妹所言,大為吃驚。


    連師妹這是要讓清劍脈所有弟子都摻和進來?


    “太危險了!”


    他肅起臉:“連師妹,此事說來是我元劍脈弟子的事,你又何必趟渾水?”


    “方師兄,你錯了。”


    連芳搖頭輕笑一聲:“此事看似隻是向劍絕義氣上頭,一時衝動。實則乃關乎你我二脈弟子未來,幹係甚大!”


    方擎蒼到底是年紀大了,念頭沒了年輕時靈活,聽得此言,一時間愣住。


    連芳見狀,接著問道:“不提封山的萬劍脈,師兄以為,元劍脈中可有隱患?”


    “自然是有。”


    方擎蒼沉聲作答:“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劍宗門規森嚴,可也耐不住門下弟子千百年的鑽營,定有漏洞。”


    連芳讚同:“師兄所言甚是,脈中沉屙難去,需下狠藥,在師妹看來,向師侄就是那個狠藥。”


    方擎蒼老眼睜大,“師妹的意思是……”


    連芳麵容微肅,頷首道:“我正是要借機蕩滌脈中沉屙,之後不論結果如何,隻要清劍脈不散,好處總要大於壞處。


    是以師兄可莫要覺得欠了我人情。”


    方擎蒼聽完這番話,神色動容,感慨不已:“師妹為劍脈發展,思慮竟是如此深遠,看來我真是老了……”


    他輕歎一聲,複又麵露猶豫:“可若是因此惹怒了離殿那位……”


    “師兄,凡事皆有代價,豈能一點風險都不冒?”


    連芳眼中笑意深了一分,轉為傳音道:“再者說,離殿那位若真是那位,恐尚需長時間休養恢複。


    有著合作的前提,玄師伯與風殿主也未插手,祂即便心中不滿,也不會立刻發作。


    至於日後如何,誰又能說得清嗎?”


    宗主心智如妖,算無差錯,當真會與太陰古神精誠合作,毫無防備嗎?


    連芳覺得,這其中必定另有隱情,倒也不必對太陰太過忌憚。


    不過這般想法,聽著過於狂妄自大,還是不要說出來嚇唬方師兄了。


    方擎蒼聽師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幹淨。


    二人夜間談妥,翌日一早就有大批弟子前往向劍絕住所。


    隨後消息便傳到了向苼這兒。


    “主人,元、清二劍脈脈主密談之後,今晨調遣來一批自願為少主打下手的弟子。


    元劍脈那邊領頭的是李長亭,清劍脈則是袁晚吟。


    兩邊加起來有十九人,其中六名外門,十名內門,三名真傳。


    少主不知該不該接收他們,特發來傳訊詢問。”


    向苼放下書冊,沉思片刻,問道:“除了李長亭和袁晚吟,還有一名真傳是何人?”


    庚七連忙迴答:“是元劍脈另一位真傳,梁浩明。”


    梁浩明,聽著有些耳熟。


    向苼眯了眯眼,很快想起年當年在劍城時見過此人。


    當年此人雖為元劍脈真傳,卻依附於莊騰,言語間盡是對向劍絕的編排。


    之後,莊騰被萬神殿當槍使,出了大醜。


    迴宗後,他就被王楚霄含怒罰入烈火秘境,日日承受烈火灼燒之痛,到今天都沒出來。


    靠山一倒,梁浩明似乎幡然醒悟,轉頭與劍絕親近起來。


    劍絕這些年出去曆練,梁浩明也一直死皮賴臉地跟著,不過早年恩怨哪裏有那麽容易消除,劍絕一直都未真正接納他。


    如今劍絕“落難”,梁浩明未另投他處,反而行雪中送炭之舉,也是難得。


    這般念頭在腦海中轉了一圈,說來漫長,實則隻是一瞬間,向苼便出聲道:


    “有清劍脈二事標榜,今日找上門的弟子怕是如雪花一般多,又豈能事事親為?讓他放手施為,不必顧慮太多。”


    “是!”


    向劍絕收到庚七的迴音後,也放心下來,將李長亭等人請入院中。


    眾人簡單商議後,便各司其職,忙活起來。


    接下來幾天,向劍絕快刀斬亂麻,一口氣解決了足足五十多件不公之事。


    這其中大多都與克扣貢獻有關,事情也好查,隻需核對一番功德殿的任務錄冊,便能辨清是非。


    之後便是論過形罰。


    犯錯者八成都是內門弟子,少數有些許宗族靠山,可見向劍絕這邊聲勢壯大,哪裏有膽子反抗。


    而且如王峰那般克扣得厲害又囂張的,終究是少數。


    大部分都隻克扣一二成貢獻,而且總量不超過一百之數,按宗門戒律,隻需罰去充雜役一兩年。


    這些人看到向劍絕那邊來人,也不反抗,反而一臉輕鬆地跟著去受罰了。


    有王峰那麽一個血淋淋的例子在前,隻要留著他們的性命和修為,什麽都好說。


    當然,出去貢獻糾紛,其他爭端也有不少,五花八門。


    這類犯下過錯的弟子一開始多是死不承認,然而在向劍絕拿出鐵證後,一個比一個滑跪得快。


    甚至開始有傳言說,向劍絕早就想拿他們這些刺頭開刀,足足準備了半年收集全證據,一經發難,誰都跑不了!


    如此謠言一出,剩下還沒被找上門的弟子們心慌不已,有些意誌不堅定地,甚至主動上門認錯。


    是以短短數日,向劍絕鋤強扶弱的美名傳遍整個萬脈劍宗。


    隊伍亦是如滾雪球一般壯大起來,從原來的二十人,眨眼暴漲至百餘人。


    “差不多了。”


    殿中,向苼揮袖散去觀察向劍絕行動的水鏡,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若是任由向劍絕這般繼續下去,萬神殿損失的眼線,可不是一個兩個。


    藏在暗中的那隻老鼠,也該忍不住了吧?


    向苼所料不差,的確有人忍不住了,卻不是萬神殿之人。


    這一日,充滿藥香的屋中走進來一名中年婦人。


    婦人神情陰鬱,毫不掩飾眼中殺意:“何時殺了那小畜生?”


    “莫急,莫急。”


    屋中聲音清越,隱有笑意:“不過一點小差錯,影響不到你我的前程。


    你這般急躁,隻會壞了好事。”


    婦人聞言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中殺意已消去:“你什麽都不說,我又豈會放心?”


    屋中之人再輕笑一聲:“放心,不出三日,向劍絕,必定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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