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門庭冷清的向劍絕莊院前,緩緩出現一道人影。


    來人頂著一副二十上下的年輕麵孔,臉色蒼白,穿著一身破爛不堪的弟子服,衣襟間隱有血跡。


    他步伐淩亂,似被一身傷勢所牽累,走得跌跌撞撞,速度並不快,時不時緊張地朝後看一眼,好似生怕被什麽人追上。


    若是放在平時,路上遇到之人見他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多半將他送去執法堂,治他一個「敗壞宗門麵貌」的罪名。


    但見其人目標是向劍絕居所後,誰也沒出聲阻攔,反而有不少人暗中跟隨上去。


    白臉弟子絲毫沒有發現後麵多了好幾個小尾巴。


    他走到莊院門前,朝後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來路,暗自鬆了口氣。


    再抬頭看著獨屬於真傳弟子的高大門扉,他眼中浮現出一抹忐忑,但很快,這一絲忐忑就被堅定所取代。


    左右這樣下去難逃一死,不如豪賭一把!


    想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上前敲響門扉。


    砰砰!


    沉悶的敲擊聲迴蕩開來,白臉弟子本能地緊張幾分,見裏麵沒什麽動靜,正要再敲,門扉忽地朝內拉開。


    白臉弟子沒想到這麽快門就開了,愣了一下,抬頭便看到如今劍宗上下無人不知的那張臉。


    隻不過傳聞中素來冷若寒冰的麵孔,今日竟帶著幾分堪稱和煦的笑容。


    「進來說話。」向劍絕輕聲說完,轉身就往裏走。


    白臉弟子受寵若驚,向師叔……好似跟傳聞中不太一樣。


    他有些恍惚地跟著進了門,莊院大門自行關閉。


    暗中觀望的弟子非但沒有一人離去,反而更多了。


    同一時刻,白臉弟子跟在向劍絕身後,亦步亦趨地走過院內過道。


    真傳院落極為寬敞,占據了整個小山頭。


    他頭一次得入真傳寢院,忍不住東張西望,意外地發現向師兄的寢院內空空蕩蕩,雜草叢生,連個修繕庭院的仆役都沒有。


    要知道,他往日見過的內門弟子們,至少有一個劍侍處理瑣事。


    至於真傳弟子,除了向師叔這裏,他沒去過別的。但也見過真傳弟子手下的成群結隊劍侍隨從,行走在外威風得很。


    向師叔這是怎麽迴事?


    若向師叔真如傳言中那般趨炎附勢,貪戀享受,極好麵子,怎會連自己的寢院都不打理?


    想到這裏,白臉弟子精神微振,心中莫名生出一絲希望。


    向師叔與傳言中不符,那他說的話,會不會是真的?


    他的胡思亂想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向劍絕聲音中斷。


    「進來坐。」


    白臉弟子迴過神來,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間廂房門前。


    看著房內過分樸素的桌椅,他心中的緊張已少去許多,乖乖邁進屋中,卻未坐下。


    向劍絕見他不坐,也無所謂,直接問道:「說吧,你這身傷是何人所致?」


    白臉弟子沒想到他這麽爽快,眼圈瞬間紅了。


    他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下,低沉出聲:


    「弟子為烈劍脈外門弟子,名餘畏。


    弟子資質一般,但在豢養靈獸一道上,有些許造詣,以此賺取貢獻修行。


    三個月前,弟子自功德殿接下任務,為清劍脈內門弟子柳曼豢養一隻靈猴。


    那柳曼言明靈猴已被馴服,隻需日常飼養即可。可弟子接下任務後,卻發現那靈猴野性難馴,並未認主!


    弟子礙於柳曼身份,不敢造次,隻能硬著頭皮喂養那隻野靈猴。


    本來弟子小心喂養,相安無事,眼看那靈猴越來越溫順,將要認主。


    誰知那柳曼似是看不得弟子與靈猴關係日漸好轉,一個月前忽然將那靈猴抱走,再送迴來時,靈猴傷痕累累。」


    餘畏攥緊拳頭,言語中止不住怒意:「我與靈猴相處兩月,已有感情,見不得那靈猴一身傷,懨懨不進食,便冒險入籠喂食。


    靈猴已有靈智,分得清好壞,並未傷我。


    可沒想到我剛喂到一半,柳曼便來了,將我也鎖進了籠子一通鞭笞!」


    說到這裏,餘畏眼中怒意消散,哽咽起來:「靈猴……為護我而亡。


    柳曼卻以我虐殺靈猴為由,將我打成重傷,扔進雜物房禁閉山洞,任我自生自滅。」


    餘畏忽然猛磕了幾個響頭,磕得額頭一片通紅:


    「弟子私自逃出禁閉山洞,柳曼定是已經發現了,迴去之後,必死無疑。


    還請師叔為弟子,主持公道!」


    他話音剛落,便感覺眼前光線一暗。


    他抬頭一看,便見方才還坐著的向劍絕已經走到近前,淡淡出聲:「那便走吧。」


    餘畏頓時愣住了。


    片刻之後,餘畏跟著向劍絕來到清劍脈山下,神色愈發恍惚。


    向師叔,真的就這麽輕鬆地答應他了?


    清劍脈顯然提前得了消息,沒過多久就有一名女子下山。


    向劍絕認出來人,當即微微拱手:「見過袁師姐。」琇書蛧


    「向師弟客氣了。」


    真傳弟子袁晚吟微微一笑:「我已知你來意,師弟這便帶人過去吧。」


    向劍絕聞言長眉微挑,這是讓他自便的意思?


    他與清劍脈沒什麽聯係,對方如此客氣,多半又是師尊的安排。


    想清其中緣由,向劍絕眉間微展,點頭示意後,繼續帶著餘畏上山。


    他這一路腳踏實地地走來,身後跟著的尾巴已上百。


    有些膽大的,甚至明目張膽地跟著。見到袁晚吟後,也隻是略微遲疑片刻,便上去見禮。


    見袁晚吟沒有攔路的意思,他們膽子更大了一分,紛紛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在餘畏的帶路下,向劍絕很快找到柳曼的小院。


    看到那張熟悉的門扉,餘畏眼裏浮現恨意,剛要上去敲門,小院門就自行打開一條縫隙。


    一隻嬌嫩玉足,從門縫中踏出,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嬌滴滴的「向師叔。」


    柳曼著一身豔紅色宮裝長裙,裙擺高腰,一直岔到大腿根,隨著腰肢扭動,胸前雪白若隱若現。


    沒走幾步,柳曼就在向劍絕麵前站定,媚眼如絲,嗓音甜得發膩:


    「不知向師叔大駕光臨,奴家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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