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菁聞言,心思瞬間繃緊。


    她早就看出來,自己等人看似在林中向前行走,實則一直被困在同一個地方,周圍的景色循環反複,都不帶變的。


    她上前一步,忐忑道:「我的目術神通,隻能看到地脈,不一定破除困境……」


    「聒噪。」


    「文子真」眉頭擰起,語氣不耐,「你隻管施展神通。」


    袁菁頓時不敢再說,雙手起勢,故意打了幾個不相幹的印訣拖延十息,隨後才正兒八經地打出神通,並指在雙眼一抹。


    這一抹之下,袁菁灰褐色的蛇瞳瞬間金光大方。


    三條深埋地底的粗壯地脈,頓時自她眼中顯現,延伸至極遠。


    袁菁窮盡目力,也沒看到盡頭,隻能撤去神通,揉了揉酸澀雙眼。


    她拿出一枚玉簡,將地脈走勢刻畫出來,交給文子真,一邊道:


    「我們麵前有三條地脈,一條正前方,一條正左方,還有一條斜右方,都延伸到極遠之處,望不見終點,我們該走哪一條?」


    「文子真」接過玉簡一看,眉頭立馬皺起來。


    但很快,他就恢複淡漠之色,「既無差別,你隨意選一條走就是,我自會保你無虞。」


    袁菁正為難,忽地聽到向苼暗中傳音,「走右斜方。」


    她心下微震,不作他想,直接指向右邊,「那就走這邊好了。」


    「文子真」二話不說直接上路。


    袁菁抱緊向苼的胳膊,跟在後麵,心跳得極快。


    「離姐姐怎麽知道選哪一條路?」


    她很想問清楚,又不敢和向苼一樣,在「文子真」眼皮子底下傳音,隻能把疑問憋在心裏。


    袁菁的想法,向苼自然不知。


    她此刻跟在文子真後麵,眼底掠過一抹冷色。


    袁菁畫出的地脈,與她之前重合兩張地圖得到線路,驚人的相似。


    二者再次重合之下,得出的正確線路,是正左方。


    這條右斜路,是她故意選的一條錯路。


    髏禍描述中的天遺族,除了永生不死,再無其他。


    這一族所有的秘密,好似都被歲月掩埋,無人知曉。


    如今有了近距離觀察試探天遺族的機會,她怎麽會肯錯過?


    為此,即便是冒一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接下來,三人沿著袁菁所指的地脈前行,終於沒有再迴到原地。


    然而隨著不斷深入古林,空氣中逐漸彌漫出一股陰寒之力,腳下的枯黃的樹葉漸漸變得霜白,踩下去脆響一片。


    這股陰寒之力,無孔不入,結丹期的護身法盾根本擋不住。


    「太,太冷了!」


    袁菁凍得嘴唇發青,直打哆嗦,腳步都邁不開,恨不得縮進向苼懷裏。


    向苼同樣凍得麵色冷白,叫苦連天。


    「文子真」聽得厭煩,隨手丟去一碗狀法寶,將兩人全部罩住,將陰寒之力隔絕在外。


    袁菁這才感覺活了過來,她勉強恢複一下被凍得發麻的四肢,扶著向苼跟上「文子真」,繼續深入。


    三人又行過半裏路,茂密高大的古木,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密密麻麻雪色柱子。這些柱子約莫六丈高,林立整齊,粗略一數,不下百數。


    「咱們走出密林了?」


    袁菁看到雪柱,麵露喜色,忍不住出聲。


    離姐姐指的路果然是對的。


    「文子真」神色微鬆,正要讓袁菁繼續施展神通,指引前路。


    驀地!


    一陣窸


    窸窣窣的聲音,傳入耳中。


    他眼神瞬凝,猛地看向聲音源頭。


    是那些雪柱。


    其中一個,方才有雪塊掉落,露出裏麵的坑洞。


    他們離雪柱還有一段距離,其上的雪怎麽會掉下來?


    他眯了眯眼,沒有後退,反而抬步走向雪柱。


    袁菁看到「文子真」的動作,臉上的喜色立刻轉為驚懼。


    「離姐姐……」


    向苼目光一凜,示意袁菁噤聲,不動聲色地扯著她向後退。


    「文子真」發現向苼的小動作,心中嗤笑。


    人族當真愚蠢,此時此地,居然還敢打著逃跑的心思?


    他心念一動,向苼立刻頭頂碗狀法寶降下一層禁錮之力。


    這股禁錮之力並不強,她稍稍用力就能破開,但用來禁錮結丹期卻是綽綽有餘。


    向苼本就沒打算現在就跑,此刻稍加抵抗,就被乖乖困住。


    袁菁陡然無法動彈,心中的恐慌,頓時達到了頂峰。


    也就在這一瞬間,雪柱驀然一震,其上盡數落下,顯露出一具完整的雪屍。.


    其臉上模糊的麵容,仿佛受到某種力量滋養,飛快勾勒。


    待得完全勾勒清晰,雪屍雙眼陡然睜開,發出一聲癲狂的咆哮,衝向「文子真」。


    目睹雪屍變化全程,「文子真」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掌間血絡顯現,隨意一拍。


    轟!


    飛至半途的雪屍瞬間被拍散,化作漫天雪花,紛紛而落。


    這一聲動靜太大,震得數百根雪柱搖搖晃晃,立刻都有蘇醒的跡象。


    「文子真」見狀冷笑一聲,掌心紋絡延伸至手腕,拂袖一揮。


    但聽「砰砰」之音連成一串,數百根雪柱,接連炸開。


    陰寒之力,在這一瞬間濃鬱數百倍不止,林中憑空下起了鵝毛大雪。


    袁菁再次感到寒冷,但遠遠比不過她此刻心中湧現的寒意。


    「離姐姐,你看清楚了嗎?」


    袁菁傳音在發顫。


    向苼掩去眼中驚色,微微點頭。


    她看清了,剛才那具雪屍長出的臉,居然是黃泉老道。


    「難怪那老道沒有迴西田城找我們算賬,原來死在這了……」


    袁菁繼續傳音。


    向苼隻能沉默。


    黃泉老道不迴西田城算賬,當然是因為他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骨灰都被她揚了。


    剛剛詐屍的那具雪屍,絕不可能是黃泉老道。


    那張臉又是從何而來?總不能是憑空出現。


    幻象?


    還是這雪屍能折射他人內心所想?


    念及此處,向苼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瞳孔驟縮。


    折射他人所想……幻境?!


    這種憑空捏造他人所想的感覺,怎麽有些似曾相識?


    她眯了眯眼,暗中傳音袁菁:「菁妹,你剛才在想什麽?」


    袁菁被問得一臉茫然:「什麽?」


    她很快反應過來,羞愧道:「我剛剛隻顧著害怕了,沒想什麽。」


    向苼接著問,「可曾想過黃泉老道?」


    袁菁聽到此話,眼眸頓時睜大:「離姐姐,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方才那般危險,我下意識就想到上次被黃泉老道劫道那迴……」


    向苼聞言暗道一聲果然,冷眸掃過四周雪景。


    一年前,她在山穀幻境,也遇到過同樣的情形。


    隻不過上次是捏造出一枚無法分辨真假的令牌,這次則是雪屍長出


    新臉。情況稍有不同。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又在不知不覺中陷入幻境了。


    「究竟是什麽時候……」


    向苼心思轉動,很快想起通道開啟時,她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當時她隻當是通道開啟所產生的異動。如今看來,在那通道擴張的同時,幻境就已同步降臨……


    「不!不對……」


    向苼瞳孔驟然收緊。


    在那座山穀中,人臉寄生的無一不是妖族,裴石五人被困在祭坑裏那麽久,也未有異變。


    唯有在幻境之中,人臉才會長在人族身上。


    「天龍居士不是人!從他出現那一刻起,幻境就已經影響到拍賣會了……」


    這一念起,向苼立刻就想通對方是用什麽手段,騙得薑易他們團團轉。


    恐怕那枚儲物戒中,隻放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靈石,真正能證明她被困在天龍帝墓的東西,都是薑易自己幻想而出的。


    「為何偏偏盯上東洲修士?帝墓主人與東洲莫非還有淵源?」


    諸般念頭自向苼心頭飄過,看似漫長,實際隻過去數息時間。「文子真」業已解決所有雪柱往迴走。


    向苼看到,頓時垂下眼眸斂去思緒,同時傳音告誡袁菁,不要將黃泉老祖之事告知「文子真」。


    袁菁連忙應下,心中卻有些不安。


    她從前就與文子真打過不少交道,對其人神態舉止還算熟悉。


    之前在石樓,她一門心思放在拍賣會上,還沒看出什麽。


    進入天龍帝墓後,她跟著文子真一路,立刻察覺到他的言行舉止十分陌生,好似換了一個人。


    再看到方才「文子真」大發神威,碾壓般解決了數百具雪屍暴亂……


    她哪裏還不明白,這文子真多半被人奪舍了,而且奪舍之人修為極高!


    若對方是手段通天的大能者,離姐姐還能帶著她逃出去嗎?


    袁菁心中憂慮不已,但見「文子真」走了迴來,她隻能按住傳音詢問的心思。


    這時,她忽然感覺到眼前光線一暗。


    她立馬抬頭,登時撞進「文子真」那雙冰冷無情的眼中,「你確定這條路是與地脈相合?」


    袁菁臉色一白,「我…我自然是不確定的,要不……我們再換一條?」


    文子真臉色陰沉了一瞬,搖頭,「繼續走。」


    方才他滅殺雪屍,看似快刀斬亂麻,實則並不輕鬆。


    為了節省時間,他直接動用了血脈之力。


    與其再換一條路重來,又遇到相同的境地,還不如一條道走到底。


    總歸區區一個大乘期妖修,他還不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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