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向劍絕跟著庚七,在一座山頂側邊平台落定。


    從平台遠眺,可見一座巍峨精美的宮殿,坐落於靈木靈草之間,虛空之中的靈氣濃度更是比元劍脈高出一倍不止。


    這就是殿主所居之所?


    向劍絕輕吐了口氣,跟著庚七跳下平台,滿懷敬畏地步行前往宮殿。


    結果這一路走下來,他除了庚七,居然一個仆從都沒見到,安靜得令人發慌。


    庚七似是看出他的想法,輕笑一聲:「少主人莫要奇怪,宮殿乃是新近落成,奴婢尚未來得及去雜務房招攬仆從,因此清冷一些。」


    「新進落成?」


    向劍絕心中疑惑,風殿主好端端地換什麽宮殿?難道是因為萬劍脈?


    他思索之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宮殿門前。


    庚七迴頭道:「主人早有吩咐,少主人直接進去便是。」


    向劍絕也不猶豫,輕吸一口氣,直接推開宮殿大門走了進去。


    甫一入殿,向劍絕便看到殿內兩旁的靈石燈都亮著,照得殿內十分亮堂,沒有想象中的昏暗。


    他心中的忐忑,也被這份光亮驅散一分,步伐沉著地來到殿中央,低頭語氣不卑不亢道:「向劍絕,拜見風殿主。」


    「風殿主?劍絕,你且抬頭看看我是誰。」


    聽到這一聲滿含笑意的熟悉嗓音,向劍絕身形霎時一震,立刻抬頭望去。


    看到那坐在王座上,麵含淡笑的熟悉麵孔,向劍絕眼眶瞬間紅了。


    「師尊!」


    壓抑二十年的思念,在這一刻,瞬間填滿了整個心扉。


    他又驚又喜,正想與師尊好好敘舊,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這裏是萬脈劍宗,師尊怎麽會在這裏?


    師尊早先就說過,她所煉化的地心既是權柄,也是禁錮,禁錮著她的肉身,無法離開東洲,又怎麽能跑到西洲來,還變成萬脈劍宗的一名殿主?


    想到這裏,他心裏頓時有一股怒火上湧,當即後退一步,冷聲道:「師尊是天,不可褻瀆!


    還請風殿主莫要再以此戲耍弟子。」


    向苼看到向劍絕這般反應,先是一怔,旋即失笑。


    這小子居然當她是風殿主假冒的。


    她搖了搖頭,揮手兩道劍光飛出,懸於向劍絕麵前,「為師的兩把飛劍,你總認得吧?」


    向劍絕看到飛劍,眼神動搖了一下,旋即臉上怒容竟是更濃鬱一分:


    「我師尊早先與我說過,她不可能出現在此處!


    風殿主,你為一宗大能者,不該行如此羞辱之事,令人不齒!」


    向苼:「……」


    為了能讓劍絕一眼認出自己,她還特地用《移形換影》變為在東洲度水城時的樣貌。


    不曾想,這小子思路如此清奇。


    她的確有跟這小子提過地神束縛的弊端,沒想到這小子記得這麽牢,性子還是這般執拗,當真是一點沒變。


    現在他認定自己是假的,恐怕不管自己拿出什麽來,他都會認為是風殿主刻意偽裝。


    罷了。


    向苼揉了揉眉心,為了這點小事,她不可能去麻煩風殿主特地過來驗證一趟。


    誤會就誤會吧,等時間長了,這小子腦子轉過彎來,自然會想明白。


    想到這裏,向苼伸手一招,兩道劍光瞬息飛迴沒入體內,「你且演練一遍自身劍道。」


    向劍絕說出那番話,心知定是得罪風殿主狠了,早就做好被趕出去,又或是被懲罰的準備。


    沒想到,對方居然絲毫不計較,反而繼續指點自己。


    這份心胸,當真寬廣。


    他神色微鬆,看到風殿主還頂著自己師尊的臉,卻也不好意思再多說,老老實實地召出飛劍,演練水行劍道。


    飛劍既出,水浪隨之憑空而來,翻騰間打在殿內陣法上,絲毫不能撼動。


    向苼看著,眼裏閃過一抹了然。


    早在劍城時,她就察覺到劍絕的氣息有些別扭,隻是當時事態複雜,她身份也不方便,沒辦法細究。


    如今一看,這小子果然走了彎路。


    早先在東洲度水城時,這小子的劍意雛形尚不完全,但她自身劍道境界足夠高,仍然能感應得到,他的劍意應是虛空一道的某個分支。


    來到西洲後,這小子應是被激發出了水靈根,領悟出水行劍意,原來的劍意雛形便受到壓製。


    元劍脈見他一過來就領悟劍意,自然驚喜,估計向他身上傾斜了不少修煉資源,讓他在這條歧路上越走越遠,以至於到現在,無路可走。


    不過好在,這小子在水行劍意上的天賦十分一般,至今還在一成門檻上,若是再深入,想要糾正過來,她準備的那點東西,恐怕就不夠了。


    想到這裏,她出聲叫停,「好了。」


    向劍絕立馬收斂劍勢,原地站定,抬頭看到「風殿主」皺起眉頭,心下頓時咯噔一聲。


    難道風殿主也沒辦法?


    他心中方才冒出這個念頭,便見「風殿主」拂袖一揮,一青一白兩隻單瓶頓時飛出,落入向劍絕手中。


    「相信你也有所察覺,水行劍意一道,你已經走不下去了。」


    向劍絕眼神一震,立刻點頭:「弟子確有此感。」


    向苼微微一笑:「《五行劍典》本就不是適合你,水行劍意也不必再參悟了,最好散去。」


    向劍絕一聽,頓時臉色微變,「殿主是覺得,弟子劍道天賦不夠?想要讓弟子散功,轉修劍侍之法?」


    「你想到哪兒去了?」


    向苼一臉無奈,「《五行劍典》不適合你,我要你轉修《虛空劍典》。」


    向劍絕更懵了:「虛空一道,弟子之前從未接觸過。」


    他已經修煉《五行劍典》二十餘年,方才參悟到元嬰篇,如今若是轉修《虛空劍典》,需要大量時間參悟不說,轉修劍元也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


    換言之,若是聽這位「風殿主」的話,他至少要在轉修上浪費百年時間,修為停滯不前。


    向苼看出向劍絕的搖擺不定,微微搖頭,又道:


    「你手中的兩隻丹瓶,左邊一瓶可助你參悟《虛空劍典》,右邊可助你轉化劍元,能為你節省不少時間。


    水行一道,你已走到盡頭,何不信我試上一試?


    言盡於此,你迴去好好想想吧。」


    言罷,向苼示意庚七送向劍絕離開,隨後起身腳下一晃,瞬間消失在殿中。


    向劍絕一臉魂不守舍地迴到元劍脈,便看到李長亭就在自己住處門前等著。


    李長亭看到向劍絕那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立刻上前問道:「殿主怎麽說?」


    「師兄,你來得正好。」


    向劍絕歎了口氣,「我拿不定主意,咱們進屋說吧。」


    李長亭點頭。


    片刻後,兩人在屋裏坐定。


    向劍絕取出那兩瓶丹藥,放在桌前,直接說道:「風殿主讓我放棄水行劍道,散去水行劍意,改修《虛空劍典》。」


    「什麽?!」


    李長亭兩眼瞪大,「劍意來之不易,怎可輕易就放棄?且不說劍元轉化需要浪費百年,若是到時候你參悟《虛空劍典》也不順利,豈


    不是廢了?」


    向劍絕聽得眼皮子抽搐一下,「師兄,我明白其中厲害關係,你大可不必說得這般直白。」


    「師兄一向心直口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長亭尷尬一笑,旋即神色微肅,道:「你小子是怎麽想的。」


    向劍絕沉默片刻,目露堅定:「我想試一試,寧可轉修失敗,我也不想再繼續耗著。


    而且,風殿主還賜了我兩瓶丹藥,她說能助我省去不少時間。殿主金口玉言,想來她口中的時間,怎麽能也能有五十年吧?」


    「就是這兩瓶?」


    李長亭低頭看一眼丹瓶,輕歎一聲:「宗門內的確有相應的丹藥可加速轉化劍元,名為神紋丹氣。


    你小子入宗時間尚短,風殿主向來公正,至多賜給你一瓶中品。


    至於這另一瓶,應該是能清心明神、略微提升悟性的冰清丹。


    這兩個加起來,能節省你五年功夫就不錯,還五十年?」


    向劍絕聽得臉色發黑,「師兄,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當然是給你參謀來的,你小子還不信?師兄這就給你掌掌眼。」


    李長亭說著,直接拿過青色丹瓶,撥開瓶塞,霎時間,一股濃鬱的蓮花清香,湧入兩人鼻尖。


    向劍絕光是聞了一口,便覺得混沌的思緒一下子清晰了許多。


    李長亭更是驚疑不定:「這股味道……好像不是丹氣,也不是冰清丹啊。」


    他倒出一枚丹藥,誰知滾出來的不是丹藥,竟是一枚綠色的蓮子。


    「蓮子,悟性……」


    李長亭念叨著,而後忽然想到什麽,猛地騰地一下蹦起來怪叫:「這是鍛心蓮!」


    「什麽鍛心蓮?」


    向劍絕聽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本書裏見過,卻想不起來。


    李長亭顧不得迴答向劍絕,立馬塞進瓶塞,而後拿起另一隻白色丹瓶打開,一縷摻雜著金色紋路的白霧升騰而出。


    「他娘的,極品神紋丹氣!」


    李長亭忍不住爆了粗口,砰的一聲放下丹瓶,兩眼發紅地盯著的向劍絕,


    「傻小子,師兄有話問你,你必須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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