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素妖王聞言一怔,旋即眼裏流露出一絲痛苦。


    這番話,可謂是直接說進了她的心裏,她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有朝一日能與拓兒重聚。


    可她等了三千年,好不容易等到東西二洲互通,卻聽到東洲修士帶來的噩耗……


    雪素妖王閉上眼,過了良久,方才平複內心,輕聲歎道:


    「小月兒,你的確比我會說故事,這個結局……很好,我很喜歡。」


    向苼看著雪素妖王,眉頭暗皺。


    她方才那番話,當然不是隨便說說,而是故意試探。


    雪素妖王果然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否則此刻應是憧憬,而非哀傷。


    隻是不清楚,雪素妖王現在對妖王穀的變故了解多少?


    這話,卻是不好再問了。


    雪素妖王亦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口說道:「對了,我聽說外界最近流傳一段神秘箴言,無人知曉其意,你也看看。」


    向苼聽到此話,心中立時泛出一絲古怪。


    箴言,不會是……


    不等向苼開口,雪素妖王抬爪掃過花園一側的池水,水汽迅速浮空,凝聚出四行字來,正是向苼編造的那四句密語。


    「這四句箴言是從萬蝶坪傳來的。」


    雪素妖王收迴右爪,一雙虎目落在向苼身上,語氣隨意:「我聽點翠說,你就是從萬蝶坪而來?之前可有聽過類似的箴言?」


    這是在試探?還是隨口詢問?


    向苼心思微動,表麵卻是不假思索地點頭道:「聽過,而且我當時就在現場。」


    雪素妖王本隻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向苼竟真的知道。


    她眸光瞬凝,當即反問:「什麽意思?」


    「雪嬸嬸,你有所不知啊。」


    向苼苦歎一聲,「說出這段箴言的,就是我們奴隸車隊的領頭。


    他帶著我們去了蝶城,當街說完這四句話便自爆了,當時的場麵可嚇人了,我現在睡著都會夢到呢。」


    雪素妖王聽得眸眼微眯。


    去往蝶城的奴隸車隊,點翠說小月兒來自鼠王領地。


    換言之,說出四句箴言的,是鼠王的部下。


    如此說來,這箴言最後一句中的「王」,指的是鼠王?


    念及此處,她皺了皺眉,追問道:「後來如何?」


    向苼兩手一攤,「還能如何?我們都被押入大牢審問了。不過我們這些做奴隸的,哪裏知道其中緣由。蝶城問不出什麽,就把我們全賣了。」


    雪素妖王聽完,沉默片刻,方才緩緩開口:「小月兒,我見你雙眸頗為特殊,似能堪破障眼法?」


    「雪嬸嬸,你看出來啦?」


    向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天生就是這樣。」


    雪素妖王繼續追問:「那你當時在蝶城,可曾發現什麽特異之處?」


    向苼搖頭,旋即似像是想起什麽,驀地目光一亮,道:


    「雪嬸嬸,我雖然沒在蝶城發現什麽,不過在鼠王領地時,我曾經看到一個奇怪的人族修士。」


    「人族修士?!」


    雪素妖王心中立刻生出一分警惕。


    鼠王向來不喜與人族修士接觸,怎會忽然改了性子?


    「你說那人族修士奇怪?」


    雪素妖王神情透出一絲認真,「奇怪在何處?」


    向苼立刻滔滔不絕地說起來:「雪嬸嬸,你也知道,人族在咱們裂魔穀地位一向不高。可鼠王對那人族修士,卻是極盡討好。


    我聽奴獄的奴獄說,那人族在宴會上殺了兩隻狐族奴隸,鼠王一點都不


    生氣,反而怪罪屬下送錯了奴隸呢。」


    向苼說到這裏,見雪素妖王陷入沉思,也不再多言。


    雪素妖王既然拿出四句箴言,她便順水推舟,故意點出第五殿主的存在。


    雖然還不知第五殿主與鼠王具體合作內容,但雙王城這邊多知道一些消息,總沒有壞處。


    眼下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也不用多留了。


    她再說了幾句閑話,見雪素妖王心不在焉地迴應兩句,便裝作一臉失望,直接離去。


    等她離開後,雪素妖王沉思許久,方才迴神,緩緩出聲:「點翠,你覺得這丫頭說的話,可信嗎?」


    點翠自一側現身,恭聲迴應:「奴婢也不確定,不過新殿下所言,的確與其過往經曆相符,並無不妥之處。


    不過此番話,也隻是新殿下一麵之詞。新殿下眼界不高,所見所聞未必是真,也有可能是遭人利用。」


    雪素妖王眼裏冷光閃過。


    鼠王偏偏在這個時候接觸人族修士,難道是想趁機作亂,如此說來,她懷孕的消息已經暴露了?


    不可能。


    她如今正虛弱,若真的暴露,裂魔穀內怎會如此平靜?


    又或者說,鼠王在等待時機,等到自己臨盆,陷入最虛弱時,趁機一網打盡?


    雪素妖王越想,臉色便越冷寒。


    「立刻傳信給文申,命他設法打探清楚鼠王那邊的情況,特別是那人族修士的身份,一定要弄清楚。」


    「奴婢遵命。」


    向苼今日在花園待得時間頗久,迴到西南角的月皎園,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


    蘭秀還未迴來,向苼坐在床榻上,忽然感應到腰間惰石符微微震動。


    暗中尚有不少妖識監視,她也不拿出懶石符,直接熄了靈石燈躺下歇息。


    待得窺伺之感退去,方才神識微動,掃過惰石符表麵,便見一行簡短獸文字跡,映入眼簾。


    「入樓半月,可有收獲?」


    萬蝶王那邊終於是坐不住了嗎?


    向苼唇角微勾,不作遲疑,直接以指尖在惰石符表麵刻字。


    ——已潛入雌王身邊,以姓名取得信任。


    這一條傳訊發出去不久,向苼腰間便再次震動起來,而後一行頗顯繚亂的自己,顯現而出。


    「很好,近日雌王將會出門,你設法與之同往,繼續增進信任。


    做好此事,本宮會一次性賜你三枚解毒丹與一本妖修心法,切莫懈怠!」


    向苼看完,眼裏劃過一抹思索之意。


    萬蝶坪與雙王城相距遙遠,這兩句交代,應是提早就送到了雙王城據點,就等她迴應之後送達。


    交代簡短,透露的消息卻不少。


    首先一點,便是這交代之中,半句都未提雪素妖王懷孕之事。


    如此說來,萬蝶王已經知道此事,否則她接到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試探雪素妖王是否懷孕。


    第二點,萬蝶王那邊辛苦將她送進思樓潛伏,接近雪素妖王,證明在這思樓內,萬蝶王尚無其他眼線。


    可其卻知道,雪素妖王近日就要出門的消息。


    問題不在思樓,那便是在出門這件事上。也就是說,雪素妖王這次出門,是中了對方的算計。


    這是萬蝶王的計策,還是萬蝶王身後那位?


    接下來幾日,向苼便就在思索中度過,她尚未理清思緒,都未再去見雪素妖王。


    雪素妖王卻時時想念向苼,卻又怕貿然行動,傷到思樓其他人,索性讓點翠帶著賜封的令牌,浩浩蕩蕩地前往月皎園。


    月皎早已傷勢痊愈,


    聽到點翠過來的消息,立刻出門迎接。


    點翠看到月皎,頓時行禮道:「奴婢參見月皎殿下。」


    「快快起來。」


    月皎麵露信息,「點翠,你今日過來,可是母親又有傳話?」


    點翠笑著搖頭:「殿下誤會了,奴婢今日過來,是找無月殿下。」


    「無月……殿下?」


    月皎一臉錯愕,下意識轉頭看向蘭秀,卻見後者亦是一臉震驚茫然。


    「王尊十分喜愛無月殿下。奴婢這次過來,就是賜封的。」


    點翠說完,福了一禮,徑直帶人離開,走往側殿。


    待得眾妖離開,月皎立刻忍不住問道:「蘭秀,這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


    蘭秀眼裏劃過一抹忐忑,「殿下,不如我們跟過去看看吧?」


    月皎點點頭,立馬快步跟了過去。


    點翠察覺到身後動靜,也不在意,直接來到向苼房門前,恭聲開口:「煩請無月殿下現身一見,奴婢有事相告。」


    話音剛落,房門便打開,探出一張茫然的臉來。


    「無月殿下?你是在叫我?」


    點翠頓時笑了:「正是,無月殿下,王尊有意收您為義女,還請上前聽封吧。」


    「我?義女?」


    向苼雙眸睜大,旋即便有些慌亂。


    她視線一掃,看到站在後麵的月皎和蘭秀,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飛快地避開點翠跑過去,躲到蘭秀身後,方才說道。


    「這位姐姐,我是月皎殿下的侍女,也未見過王尊,你肯定是弄錯了。」


    蘭秀見向苼如此害怕,當即上前一步,將向苼護在身後。


    月皎見狀,當即上前問道:「點翠,這其中可是有什麽誤會?


    無月一直在月皎園當職,可從未去過母親寢園。」


    「不會有錯。」


    點翠微微一笑,「無月殿下替殿下拿藥那日,迷路誤入王尊寢園,且不受威壓影響,乃是與我一般的五感封閉之體。


    王尊前兩日與無月殿下相談甚歡,這兩日未見無月殿下過去,頗為思念,於是便賜下封賞令牌,以示厚愛。」


    此番話一出,月皎與蘭秀皆是露出震驚之色。


    這世間竟有如此巧合,偶然撿迴來的小丫頭,居然是萬裏挑一的五感封閉之體?!


    向苼亦是麵露驚訝,明知故問:「你是說……雪嬸嬸就是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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