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特征?」


    地淼怔了怔,皺眉沉思片刻,說道:「今晨,父王要我送純血人族奴隸過去作陪,奴獄裏沒有,我便以兩隻斷尾狐族半妖充數,誰知那位貴客一眼認出,前一息還在笑,後一息便擰斷了兩隻半妖的脖子,父王也因此臭罵了我一頓。」


    「今晨?」


    向苼眼神瞬凝,「他此刻就在這裏?」


    地淼點頭,「對,主人若想了解,我可再去試探一番。」


    「不急。」


    向苼否決了地淼的提議,目露沉思。


    喜怒無常,動輒殺人,這跟大師兄的性子完全不同。而且偏偏是這個時間點,在裂魔穀逗留……


    「主人,大王派人過來傳話,說是讓您再去一趟宴會。」


    外麵忽然響起牛妖的聲音,打斷了向苼思索。


    「再去宴會?」


    地淼麵露詫異,方才他還在提議去試探,沒想到主人沒同意,宴會那邊反倒傳來話來。


    他看了一眼向苼,隨後問道:「父王可還說了其他沒有?」


    「並無。」


    地淼皺了皺眉,「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應付完牛妖,地淼立馬迴頭恭聲道:「主人,你且現在此處呆著,我去去就迴。」


    「不,你先送我迴奴獄。」


    向苼搖頭拒絕,她一人在這裏太過紮眼,以防萬一,還是迴去為妙。


    奴獄又髒又臭,地淼自然是不願向苼再迴去,但主人命令,他不敢不從,隻得低聲應了一聲「是」。


    「另外,你父王傳喚你之事……」


    向苼沉吟片刻,驀地雙手捏訣,施展移形換影,隨後伸手一抹麵孔,容貌立刻發生細微的變化,同時發絲鼓動,多出兩隻不太起眼的黑色獸耳。


    地淼目睹這一變化,不由大驚,「主人,您這是……」


    「不該問的別問。」


    向苼伸手一點地淼眉心,渡入一縷神念,「這一縷神念內含有我的後手,若是被問及相關話題,便會觸動,你切記照著神念提示迴答,不可能出半點差錯。」


    「是!」


    地淼鄭重應下,隨後平複心神,這才閃身出了巢穴。


    方一出門,地淼滿臉的恭敬立刻消失,轉而變得怒氣衝衝,冷聲訓斥道:「將裏麵那隻那半妖送迴去,迴頭我再找你算賬!」


    牛妖一聽,頓時呆了呆。


    半妖?


    不及細問,牛妖看到主人已經飛身離開,隻能自己進巢穴查看。


    看到向苼那一雙黑色絨耳,它頓時明白原委。


    原來此女不是純血人族,而是妖化特征不太明顯的半妖,怪不得主人會發那麽大的火……


    這關他什麽事?半妖是主人自己帶迴來的。


    牛妖歎了口氣,隻覺得心裏委屈,也不多言,拎著向苼直接離開。


    片刻之後。


    但聽「砰」的一聲重響,奴獄鐵門重新打開。


    縮在角落,雙手抱膝的蘭秀神情恍惚,聽到聲音下意識抬頭,頓時看到牛妖帶著向苼出現在牢房外。


    她雙眼立刻睜大,「月兒?!」


    牛妖無視了蘭秀的唿喊,打開牢房門,如同扔一塊破布般,將向苼扔了進來,隨後看也不看一眼,徑直離開。


    蘭秀連忙爬過來檢查一番,見向苼身上沒有被啃噬的痕跡,心下微鬆,卻還是語氣緊張地問道:「那地淼可對你做了什麽?」


    向苼搖搖頭,「地淼大人要的是純血人族奴隸,發現我不是後,他發了一通火,正要動手,就被傳召走了,我有幸逃過一劫。」


    此話一出,蘭秀方才注意到向苼頭頂那兩隻小巧的黑色耳朵,心中不禁疑惑。


    她這幾日悉心照顧這丫頭,並非發現其發間異常,這雙獸耳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難道是因為顏色相近,沒注意到?


    兩人交談間,周圍豎起耳朵偷聽的半妖卻是露出失望之色。


    「還以為難得見到純血人族,原來還是半妖。」


    「我早就猜到了,人族肉身孱弱,若她是人族,傷得那麽重,哪裏還能活下來?」


    「我們半妖的自愈能力,是比人族厲害……」


    蘭秀聽到周圍議論,心中疑惑頓解。


    是了,這丫頭傷勢有多重,她再清楚不過了,若是人族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唯有半妖才能活下來。


    這雙耳朵與發絲顏色相近,又分外小巧,大抵真的是自己看漏了。


    念及此處,蘭秀忽地又想到什麽,輕歎一聲,道:「月兒,你這次能活著迴來,怕不僅僅是運氣好。


    鼠王地盤上的妖族大多喜食血肉,那地淼沒吃了你,多半看你耳朵窄小,藏在發絲裏能當做純血人族賣個高價。」


    「原來如此。」


    向苼佯作恍然,心下頗感輕鬆,蘭秀能自圓其說,倒也省去了一番解釋。


    「月兒,你跟我坐過來。」


    蘭秀忽然又開口,拉著向苼坐到牢房一角,用身體擋住其他人的視線,飛快地從發間摘下一隻發簪,遞給向苼。


    「月兒,你救我一命,我無以為報,唯有以此物相贈。」


    向苼立刻搖頭拒絕:「蘭姐姐,當時我恰好醒來,說來也是無心之舉,並非刻意相救,此物我受之有愧。」


    她主動站出來,完全是為了控製地淼打探消息,與蘭秀並無半點關係。


    即便當時牛妖選的不是蘭秀,她也會刻意醒來吸引注意。


    蘭秀聽得此話,隻當是向苼故意安慰她,想要讓她心中好受些。


    這令她更為感動,不依不饒地將發簪硬塞到向苼手裏,鄭重道:「即便是無心,你救我一命也是事實,這件信物你必須收下。」


    「信物?」向苼神情微詫。


    「不錯。」


    蘭秀將聲音壓得更低:「我本是雙王城思樓的一名侍女,這發簪是主人賞賜給我的。看書菈


    雙王城對半妖並不苛待,思樓內多為女妖,待遇極好。


    若是有機會逃跑,情況混亂,我們不一定能同行。到時你就拿著它找過去,若是主人顧念舊情,你或可憑此物在思樓當個侍女,這日子便能過下去了。」


    蘭秀嘮嘮叨叨地為「司無月」安排後路。


    向苼看著,抿了抿唇,輕聲開口:「蘭姐姐既是雙王城的人,怎會落得今日這般境地?」


    蘭秀聞言頓時神色一滯,旋即苦笑:「事已至此,不提也罷。」


    向苼見她不願多說,也不再問,她拿起發簪,正要收起,不經意間瞥過發簪尾端花紋,眸光霎時一凝。


    這花紋……


    蘭秀頓時察覺到她的異常,不禁問道:‘怎麽了?


    向苼按下心中震動,指著發簪花紋,隨意道:「沒什麽,隻是覺得這花紋很好看。」


    蘭秀被她這番動作嚇了一跳,連忙拍開她的手,「這就是雙王城獨有的印記,快簪起來,別讓其他人看見。」


    向苼依言將發簪插入發間,心神卻在同時落入掛在胸口的秘境珠內,掃過後山祭壇。


    繁複的古老祭紋頓時映入眼簾。


    這祭紋頗為複雜,可若是稍作簡化,便與雙王印記有七成相似。


    巧合嗎?


    向苼眸光閃爍,她還記得當年在妖王穀,她從祭壇前往鬼澗之前,老妖王曾經提過,三千年前,大哥的父母進入地陰界後便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三千年前,三師兄前世橫穿地陰界來到東洲,那大哥王拓的父母,會不會也有可能穿過地陰界,來到這西洲?


    念及此處,向苼心神難得泛起一起波瀾。


    自老妖王隕落後,大哥雖然明麵上表現得開朗,可她知道,他仍然被困在過去,否則又怎會連化形為人都不願意。


    若她猜測屬實,大哥的心結,說不定能迎刃而解。


    此事必須調查清楚。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一個猜測需要驗證,也唯有等地淼迴來,將此事驗證,她才能決定下一步行動。


    打定主意,向苼不再多想,閉目療傷。


    與此同時,地淼已來到宴場外。


    「進來。」


    聽到父王傳話,他本能地緊張起來,立刻低頭快步走進門內,納頭便拜。


    「孩兒拜見父王,拜見貴客!」


    坐於上首的矮胖老者眯著三角眼,淡聲迴應:「起來吧。」


    地淼恭聲應是,爬起來,神情忐忑地看著父王。


    鼠王卻未再多看地淼,而是轉頭看向右手邊席位,臉上笑容綻放開來:「貴客,犬子已經到了,您盡管發問便是。」


    右邊宴席上,一名麵容模糊不清的青衣修士聞言放下酒杯,淡淡一笑,直接問道:「地淼小友,我聽聞你前幾日從外麵,撿迴來一個純血人族?」


    此話一出,地淼立刻感應到識海中神念被觸動。


    果真被主人說中了!


    他心頭一跳,表麵卻是不動聲色,連連點頭道:「確有此事,不過撿迴來的不是純血人族,而是一隻誤入潮汐眼的流民半妖。」


    「半妖?」


    青年修士麵上笑容不減,語氣卻是淡了一分,「你確定?」


    「自然確定,小人親自查驗過。」


    地淼歎了口氣:「若非如此,我早就將純血人族送過來,侍奉貴客了。又怎會藏著掖著,被父王責罵一頓。」


    「那你可還記得當時情形,周圍可有靈舟碎片?」


    地淼一臉茫然,「靈舟碎片,那是什麽?我當時撿那半妖時,周圍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這句話並不在神念提示當中,他是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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