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可是羅老板?怎麽不進來坐坐?」


    屋內向苼的聲音傳來。


    羅海立時精神一振,忙不迭地往門裏走。


    甫一踏進門檻,隻見向苼正一手按在黑虎臉上,任由後者爪子在空中亂撓。


    羅海看到這一幕,嚇得立馬移開視線,抬頭望天。


    不小心看到虎前輩的窘樣,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向苼看著有趣,「羅老板這是何意?」


    羅海幹笑一聲,「沒…沒什麽,就是脖子有點累了,抬頭看看。」


    王拓掰開按在臉上的手,轉頭看著羅海,臉色有些不好看:「你看到什麽了?」


    「我什麽也沒看到!」


    羅海矢口否認,旋即放下酒壇,二話不說拔腿就跑,眨眼沒了蹤影。


    王拓看著不由失笑,「這慫貨,也不知他哪兒來的膽子出門殺魔修。」


    向苼略一挑眉:「殺魔修?」


    「嗯。」


    王拓輕輕點頭:「這小子突破築基後期後,就以散修身份加入了人網,常駐度水城,偶爾接到協助誅殺令,便出一趟遠門。」


    「築基後期?」


    向苼似笑非笑,「三年連破兩個小境界,你給了他多少極品靈丹?」


    王拓幹咳一聲,「就一開始給的那些,後來都是他自己……」


    話說半句,王拓忽然止聲,抬頭望向門外,卻見羅海去而複返,一臉嚴肅。


    「虎前輩,方才我接到人網線報,在水煙城附近發現一名厲害魔修的蹤影,修為深不可測。


    兩個月前,歸沐穀下轄第九城被此人屠了城主府!」


    歸沐穀下轄九大城主,修為最低的也有結丹初期。


    王拓爪子摩挲著下巴,若是在今日之前聽到此話,他說不定還會稍微慎重一下,可現在……


    他擺了擺爪子,語氣隨意,「知道了。」


    羅海看王拓那胸有成竹的模樣,頓時鬆了口氣,安心離開。


    卻不知他一走,王拓立馬就抬頭道,「苼妹,聽到了吧?」


    「我耳朵不聾,倒是大哥你……」


    向苼輕笑,上下打量一眼王拓,「三年時間,你修為恢複多少?妖丹可曾重新凝聚?總不至於連一個魔修都對不了吧?」


    「你大哥何等天賦?妖丹自然早就凝了。」


    王拓咧了咧嘴,「按照你們人族的說法,我現在差不多在結丹後期,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人網清繳三年,那魔修才冒出來,必非易與之輩,你出手最為保險。」


    向苼眸光一閃,旋即輕笑:「大哥,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王拓輕嘖一聲,「人會變,妖也不例外。」


    「我不是在意這個……」


    向苼語氣微緩:「妖丹已成,大哥,你為何還不化形?」


    王拓神情微滯,而後又恢複笑容:「我本是妖,還是本體形態最為舒服,何必執著於人形呢?」


    向苼深深看了一眼王拓,沒再多言。


    不願吃肉,不願化形……


    她明白,百年瘋狂的記憶仍然存留於王拓識海深處,影響沒那麽容易祛除,再多的言語安慰都是無用功。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黑貓趴窩的畫作很快出爐,向苼吸取教訓,拂袖蒸幹墨跡,隨後從儲物戒摸出一點材料,將其裝裱起來,才掛上牆。


    王拓張牙舞爪地抓了兩下畫框,疼得齜牙咧嘴:「用地心岩做畫框,真虧你想得出來!」


    「都是大哥教得好。」


    向苼言罷,抬眸便見一個亭亭玉立的


    姑娘站在門口,眼眶紅紅的。


    她欣慰一笑:「鳳鳳,三年不見,你都是大姑娘了。」


    「姨姨……」


    鳳鳳嘴巴一癟,還是沿用了兒時的稱唿,二話不說跑過來抱住向苼,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在她的認知中,一切,都是從苼姨到來開始的。


    苼姨來了之後,爹爹就變好了,她也不用再去陸嬸家,不用洗衣做飯,還吃到很多很多以前沒吃過的好東西。


    寄養在字坊的那段日子,是她幼年最快樂的時光。


    苼姨的意義,對她而言,非比尋常。


    「都是大姑娘了,哭著多難看。」向苼輕聲安慰,語調柔和似水。


    若讓經曆過地陰界決戰的修士們看到這一幕,怕是都不會相信,在地底大殺四方,滿手血腥的狠人,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麵。


    鳳鳳很快擦幹眼淚,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姨姨,我就是太高興了,你一走就是三年,杳無音信,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迴來了呢。」


    「隻是有些事情耽擱了。」


    向苼說著,看了一眼王拓,「你王叔還在這裏,我怎會不迴呢?」


    鳳鳳這才看到王拓就躺在後麵貓窩裏,頓時驚喜出聲:「王叔!」


    她張開雙手跑過去,嚇得王拓立馬跳走。


    鳳鳳見狀一臉失望,「姨姨,王叔也太認生了。你走後它就躲到酒館裏,時常見不到它。


    羅叔也說一次都沒摸到過王叔,老傷心了。」


    此話一出,坐在隔壁櫃台後的羅海頓時兩腳一軟,差點摔個大馬趴。


    他慢吞吞爬起來,神情有些悲憤。


    傻丫頭,平日裏也沒少給你零嘴吃,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他等了片刻,見隔壁沒什麽動靜,這才鬆了口氣,對著空氣恭敬抱拳:「虎前輩寬宏大量,晚輩倍感欽佩。」


    王拓跳到房梁上,彈了彈耳朵,權當做沒聽到羅海的話,眯眼睡覺,下方的談話還在繼續。


    「姨姨,爹爹送我去上私塾了……」


    「我現在也認得不少字,以後可以給姨姨幫忙。」


    「今天爹爹又被王嬸罵了,可是上私塾要花不少錢,爹爹也沒餘錢請幫工……」


    「爹爹欠醫館爺爺的錢還沒還清……」


    少女嘰嘰喳喳地說著,直到陳鐵匠找來,才驚覺天色已晚,連忙跟著離開。


    陳鐵匠見向苼迴來,自然也很高興,立馬就想拿錢還清向苼三年前照顧鳳鳳的舊賬。


    但一想到他現在滿身火鐵的氣味,又髒又臭,與字坊內的書墨味實在不搭,旋即作罷,領著鳳鳳迴去,準備過兩日再上門。


    夜幕落下,東街恢複安寧。


    向苼掛上最後一幅字,起身來到裏屋,揮袖布下一道結界,麵上溫和之意盡消,化作清冷之色。


    她雙手掐訣,經脈中流淌的清氣立刻隨之而動,劍意滋生,傳出一股連綿不絕的震顫壓迫之意。


    而在震顫壓迫之下,被裹挾在體內的海量怨氣頓時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變得更為緊密,偶有反彈溢出,也會立刻被清氣攔截在體內,不會有絲毫外泄。


    這震顫壓迫之法,正是劍風傳授的淬煉之法。


    她在地底多耽擱一年,一半是因為李長亭,而另一半,便是花在調整淬煉之法上。


    劍風淬煉之法雖好,卻不完全適用於怨氣。劍氣自體內而生,若凝練不當,有劍氣反傷自身的風險,可其風險程度,遠遠不能於怨氣相比。


    半年前,她將怨氣海收入體內,第一次嚐試淬煉就吃了大虧。


    怨氣外來,隻能以清


    氣驅趕,且造反頻率極高,連番湧來,她猝不及防,以至怨氣突破清氣封鎖,汙及內髒。


    那滋味……當真比在地底決戰時還要酸爽百倍。


    再清氣與元泉的支持下,她迅速調整淬煉之法,很快就摸索出封鎖怨氣的辦法。


    否則別說半年,再給她三年,她也不敢迴度水城。z.br>


    怨氣外泄,她有清氣護法,至多受些痛苦,死不了。可若是換成王拓沾染,非死即重傷,更別說度水城中的大量凡人。


    竹閣老板迴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附近,帶來的影響也僅僅是字坊多了幾個寫信的委托,並未掀起什麽水花。


    向苼除了偶爾生意上門忙活,每日修行不輟,淬煉怨氣的同時,對劍意的把控也在穩步增長,不出半月,劍道境界便有了精進,達到三成劍意中期。


    這個速度,不可謂不快。


    四年前,她的劍意還卡在二成巔峰的瓶頸,單以劍意對人,不論修為,就可結丹修士中稱雄。


    而後地底一戰,劍意突破至三成,威能大漲,與元嬰修士亦能一戰。


    煉化地神清氣後,向苼一門心思都在怨氣上,並未刻意修煉。


    不過清氣本身便有種種神異之處,令向苼悟性增長,心境通透,即便沒有刻意修煉劍道,劍意亦在緩慢增長。


    淬煉之法練成後,令劍道突破一個小瓶頸,也在意料之中。


    至於本身修為……


    裏屋內,向苼從入定中醒來,眸眼開闔,一抹精芒從眼底閃過。


    自煉化地神清氣後,她體內那點金丹之力,早就被清氣同化,境界模糊,無法界定。


    東洲靈氣退化,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等到劍風借地神清氣掌控天道,她若就此定居東洲,偏安一隅,可稱天下無敵!即便萬神殿傾巢出動,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可萬神殿沒那麽愚蠢,至多再來兩撥人,之後必定會引起警惕。


    而且……


    向苼眼皮微抬,視線透過房頂,望向高空,眼神沉靜而堅定。


    她好不容易再活一世,怎會甘心被困於此?


    即便這顆修真星外,沒有司無櫟,她也要走出這裏,好好見識這偌大的修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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