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笙迴到清芷園的時候,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就在這時,她忽然收到了虞臻的來信。信裏先解釋了一下自己前些日子,因為戰事繁忙,所以沒有工夫與她寫信,希望她不要怪自己。然後又說阿識和阿媛近來想是又長了一大圈,他隻恨自己無法陪在他們身旁,見他們長大。又說了最近的戰況,道自己會盡量趕在年前迴來,讓她不必掛念。


    至於她信裏提到她三哥來冀北尋自己一時,虞臻並未責備,而是說既然她三哥來了,那麽就讓虞伯好好招待,以盡地主之誼。


    徐笙看著這信,擔心了一個多月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緊接著便是徐長生養傷,還有她照顧兩個孩子。


    從前初來王府,她隻覺得日子過的十分的漫長,平日裏很是無趣,隻能看一些話本子打發時間。現在有了阿媛和阿識,她整個人都圍著她們和受傷了的徐長生打轉,覺得日子一下忙了起來。


    並且經過此事以後,她和虞素詞倒是越發地熟絡了。她經常會讓虞素詞來清芷園她做伴,學習針線和幫忙帶阿識和阿媛。時間久了,偶爾三姑娘和最小的五姑娘也來她這裏串串門子,加上陸武夷將軍家的兒媳婦,她倒是認識了一些人。


    不知不覺,就到十月份了。


    三日前,兗州傳來消息,虞臻已經順利攻下商邱,再有一個多月,想必便可以收兵迴冀北。


    聽聞這消息時,徐笙正抱著已經三個多月大的阿識和阿媛和虞素詞她們聊天。


    「三哥威武不凡,竟然已經拿下大半個兗州了,真是讓妹妹幾人好生羨慕嫂嫂你,找了個天底下這麽優秀的男子做夫君。」三姑娘虞素年性情其實很活潑,隻不過那日在馬場被徐笙嚇到了。後來來清芷園的時候都很放不開,還是相處久了見徐笙真的為人溫和才漸漸顯露出自己的性子來。


    對於徐笙說,她們幾個其實和徐萱她們一樣,都天真爛漫的緊,所以徐笙也愛和她們閑聊。


    「這下看那張婉兮還有什麽好傲的。」


    徐笙聽著她那孩子氣的話,便問到:「素年你說的這位張婉兮姑娘是?可是與你有什麽過節?」


    虞素年便癟癟嘴道:「嫂子你不知道,那張婉兮出身兗州張氏,是張蓯懋的嫡幼女,性子可高傲了。前幾年她還隨她父親來過咱們冀北,在王府住了幾日。誰也看不上,就愛和三哥說話,還嬌滴滴的喊虞三哥。」


    「可看到我們,便仗著自己腹中有幾分才華,怎麽也瞧不起我們這群粗鄙的人。」


    徐笙便在她腦袋上輕扣了一下道:「哪有姑娘說自己粗鄙的!」


    「她們兗州那邊的女子本就一直說我們冀北女子粗鄙。」虞素年道。


    徐笙便認真到:「姑娘家要自信,不能旁人說你怎麽樣,你就真的是什麽樣子。冀北的女兒自有你們獨特的地方,我就覺得你們這般性子便好。」


    虞素年幾人被誇的臉紅,扭扭捏捏道:「真的嗎?嫂嫂……」


    「自是真的。」


    「我就知道那張婉兮的話不可信!說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整日清高的不行……」


    「她父親這次不顧我們兩家的盟約,偷襲毛城,若不是顧大哥死死守住,冀北怕是要亂上一陣子。現如今她父親快要撐不住了,也不知道她要怎麽辦了。」虞素念說著,又有些可憐張婉兮了。


    「估計她又要厚臉皮去找我三哥」


    「三姐姐,你快幫我看看我這花樣如何?」虞素詞忽然打斷虞素年的話,讓她幫自己看新的繡樣。


    徐笙將一切盡收在眼裏,眉頭蹙起。


    虞臻這家夥,不會真的被人纏上了吧!


    他前些天一直沒有寫信,難不成是被那個張姑娘纏住了,陷進美人鄉裏了?


    徐笙心底有些發酸,勉強自己不去多想。


    是了,她已經喜歡上了虞臻。


    小阿識和阿媛兩個現在是一天一個樣,才三個多月便生的白白胖胖,成日瞪著一雙圓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盯著徐笙看,萌的想讓人把他們倆疼進骨子裏。


    十一月,北方開始下大雪。


    曹猛遒與周室自八月份開始,便僵持不下,一直耗了近三個月,終於因為天氣的原因,曹猛遒主動退兵了。


    大周也因為新帝登基,根基不穩,而沒有再侵犯冀北或者荊州。一時間南方曹氏,北方虞氏,與長安周王室保持著詭異的寧靜。


    與此同時,整個北方都開始下起了大雪。徐笙早上一覺起來,便見屋外一片瑩白,整個院子裏被白雪包裹著,隻露出屋簷下的青瓦。


    此時黃河已經結冰,虞臻傳信來說自己如今正在汝陰,還有陳留幾個城池尚未攻下。


    算起來,徐笙已經快有四個月沒有見他了。而距離他帶兵出征,已經有大半年了。


    到了十二月初,徐長生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而虞臻也終於迴來了。


    這日她哄了阿識和阿媛睡覺,便去了徐長生暫住的桃李園看望徐長生,因為閑來無事,陪他下了幾局棋,等到來人通知時,她才知曉虞臻已經迴來了。


    她連忙站起來提著裙子往外跑去,不顧自己還未與徐長生對弈完,跨過門檻的時候還迴頭俏皮道:「對了三哥,我改日再陪你下棋,真是對不住了。」


    徐長生看也未看她,一麵揀著棋子一麵揮揮手,頗有種眼不見為淨的意味在裏麵。


    「趕去去去,趕緊去,不要煩擾我這個孤家寡人。」


    徐笙笑著扔下一句:「那你為我找個嫂嫂唄。」說完,就領著綠柳迴了清芷園。


    留下徐長生低聲笑罵道:「臭丫頭!」


    走到屋子外麵時,她聽到屋子裏麵傳來一陣孩子的咿呀聲,便放慢腳步,挑挑眉毛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走到內室,便見虞臻的黑色大氅隨意扔在一旁,然後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軟榻上,手裏抱著小阿識,大手裏正在搖著撥浪鼓。


    「夫君。」她輕輕喚到。


    虞臻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東西,將阿識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嗯了一聲。


    他的語氣有些冷淡。


    徐笙眉頭一皺。


    「夫君迴來怎麽也不說一聲,如此突然, 我都沒能去城樓迎接夫君。」徐笙進門。


    「外麵天氣冷, 你出去了還要受凍。」虞臻隻看著躺在自己胸口, 一下又一下嘬嘴的阿識。


    他雖然和平時沒有兩樣,且言語間也對自己如往日一般關心,可是徐笙卻覺得他哪裏有些不對。要知道平日裏他總是恨不得黏著她,可今日迴來見到自己,卻隻顧著逗弄小阿識,眼神也不給自己一個。


    「夫君剛迴來, 想必是累了。不如我去讓綠柳燒點熱水, 夫君先沐浴一番,然後讓灶上給夫君做碗雞絲麵,先墊墊肚子。」徐笙輕笑了一聲。


    她不明白虞臻這家夥又犯了什麽病,所以隻做不見他的故作冷淡態, 笑意盈盈的噓寒問暖。


    虞臻捏小阿識的手一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恩。」


    這是鐵了心, 與她發不知哪門子的氣?


    明明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打了一場仗迴來, 變如此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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