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剛過,正是一年最為寒冷時節,整個雲武郡國都在下雪,崇山峻嶺之間,盡是白茫茫的一片。


    張若塵已經追了華名公四天四夜,從清河堡一直追到雲武郡國北邊的霖安縣,長途奔襲接近一萬六千裏。


    在路上,兩人戰過三次,每一次幾乎都是張若塵占據上風,將華名公追殺得就像是喪家之犬一樣。


    隻不過華名公的速度要比張若塵快一籌,所以,每一次都能從張若塵的手中逃走。


    追到霖安縣附近,兩人又在冰河上大戰了一場,打得是天翻地覆,就連冰河中的寒冰都被真氣融化。


    華名公再次逃走,不知去向。


    張若塵能夠一次又一次追上華名公,那是因為,他擁有武魂。


    隻要華名公還在百裏之內,張若塵將武魂釋放出來,就能將他找到。


    華名公自然不知道張若塵修煉出了武魂,所以,在他逃走的時候,每次都盡量不留下痕跡,不想張若塵再次追殺上來。


    可是,每一次,無論他怎麽小心翼翼的趕路,最多一天時間,張若塵便又能將他找到。兩人免不了,又要大戰一場。


    華名公本來就有傷在身,卻一直都沒有機會療傷,最開始他還寄希望使用自己的絕學,擊殺張若塵。但是每一次大戰下來,張若塵最多受一些輕傷,而他的傷勢卻越來越重,就連趕路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


    “又逃走了!霖安縣已經是雲武郡國北邊的最後一個縣,再往北走,就要進入四方郡國的境內。難道他打算前往四方郡國的毒蛛商會,尋找幫手。”


    張若塵的心中一沉,望著華名公逃走的方向,再次追了上去。


    華名公雖然是天極境的武者,可畢竟是上了年紀,不像張若塵那樣的年輕人,精神力飽滿,血氣旺盛,就算十天十夜不休息,也絲毫都不覺得疲倦。


    他老了!


    經過上萬裏的長途逃竄,又有重傷在身,華名公感覺自己的速度越來越遲緩。


    若是再和張若塵戰一場,他已經沒有逃走的把握。


    “真是可惡,若是紅蛛巨艦在我身邊,我又豈會逃得這麽狼狽?”華名公披頭散發,全身鮮血,身上至少有十道劍痕。


    毒蛛商會在雲武郡國本來是有兩艘紅蛛巨艦,可是在轉移貨物的時候,兩艘紅蛛巨艦都運送著大批貨物去了四方郡國。


    華名公失去了紅蛛巨艦,又沒有九階真武寶器級別的戰兵,怎麽可能擋得住正銳氣逼人的張若塵?


    一路上逃竄,讓這一位威名赫赫的天極境武道神話,也感覺到有些絕望。


    還好,終於逃到霖安縣,再往北,就進入四方郡國的境內。


    四方郡國的王族,與毒蛛商會的關係交好,所以,毒蛛商會的總部就建在四方郡國。


    這個秘密,隻有毒蛛商會的高層才知道。


    隻要進入四方郡國,就等於進入毒蛛商會的地盤,到時候,該逃的人就是張若塵。


    “等我傷勢痊愈,一定要將那一個混蛋碎屍萬段。”


    華名公衝進霖安縣城。


    他記得在霖安縣城裏麵有一處毒蛛的隱秘據點,所以,打算先到那一處隱秘據點傳消息,希望在四方郡國的毒蛛商會高手,能夠立即趕來救援。


    這一處據點並不大,隻有數十個商會成員。


    這些商會成員,見到華名公,簡直就像普通百姓見到帝皇一般,全部出門迎接,恭恭敬敬的將華名公請進據點。


    華名公問道:“你們這裏,誰是負責人?”


    一個修為達到玄極境小極期的老者走了出來,躬身站在華名公的麵前,道:“迴稟會主,老朽厲川,正是這一處據點的負責人。”


    華名公也不廢話,立即下令,道:“你現在就持著老夫的令牌,前去四方郡國的大石城據點,請求穆青,立即調動紅蛛巨艦,趕來救援。告訴他,他若是前來救援,至少能夠得到一件九階真武寶器的好處。”


    大石城是離霖安縣城最近的大型據點,相隔不到五百裏,若是乘坐蠻禽,隻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能趕到。


    穆青也是毒蛛商會的高層,修為達到天極境,負責四方郡國南方邊境的一切事物。


    華名公與穆青的關係並不算很好,但是華名公相信,用一件九階真武寶器做為條件,穆青就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救援。


    在黑市,沒有真正的朋友,隻有真正的利益。


    若是沒有利益,就算同是一個勢力的武者,也未必會冒著得罪強敵的危險,前去幫忙。


    那一個叫做厲川的老者,聽到華名公的話,心中一驚,什麽人能夠將會主追殺得如此狼狽?難道是雲武郡王親自出手?


    厲川不敢多問,接過令牌之後,立即騎著蠻禽,衝出霖安縣城,向著邊境的方向趕去。


    華名公自然也可以親自逃去大石城,但是,他害怕還沒有逃到大石城,就已經被張若塵追上。


    “那一個張若塵也不知精通什麽手段,居然每次都能找到我。在人越少的山林,越容易被他找到。反而是躲在人多的城池,他找我的速度越慢。希望在穆青趕來之前,張若塵還沒找到我。”


    華名公咬了咬牙,心中感覺到無比憋屈,自己堂堂的一位武道神話般的人物,居然被一個少年追殺萬裏,傳出去還不丟盡臉麵?


    當然,華名公現在想的並不是如何保住自己的麵子,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隻要能夠撐到穆青趕來,到時候,就是張若塵的死期。


    “實在不行的話,隻能使用那一種禁術。”華名公緊捏著拳頭,像是下了某一個重大的決定。


    ……


    沒過多久,張若塵也走進霖安縣城。


    霖安縣,隻是雲武郡國邊境的小縣,而且常年戰亂,顯得十分凋零。


    一年前,霖安縣城被四方郡國攻克,城中的百姓幾乎全部都被擄走,賣到四方郡國,成為奴隸。


    縣城中的財富,也被搶劫一空,變成一座死城。


    雖然後來,張若塵與黃煙塵訂婚,雲武郡國得到千水郡國的支持,向四方郡國施壓。


    四方郡王郡王迫於無奈,將包括霖安縣城在內的二十多座城池重新還給雲武郡國,並且賠償了大量錢幣。但是,這二十多座城池,卻變得比以前更加荒廢。


    走進霖安縣城,街道上,隻能看見幾個零零散散的人影,麵黃肌瘦的樣子,就像很多天都沒有吃過飽飯。


    在寒冬,就算是在雲武郡國的王城,也會因為寒冷和饑餓,死很多人。更何況是這種邊境小城?


    那些饑寒交迫的普通百姓,全部都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盯著張若塵,隨後便又轉開目光,不敢直視張若塵。


    他們都是被四方郡國抓捕過的奴民,早就被欺負怕了,哪還敢招惹張若塵這樣光鮮的貴族少爺?


    張若塵的目光向著其中一條小巷盯去,隻見一個穿著單薄破舊衣衫的小女孩,跪在雪地中,大聲的哭喊,用一雙瘦弱的手臂,使勁的搖雪地中的一個婦人。


    “娘,你醒醒……你醒醒……娘……”小女孩一邊哭著,一邊推著那一個婦人的身體。


    張若塵走了過去,向著那一個婦人看了一眼。隻見那一個婦人的臉完全被冰霜覆蓋,全身僵硬,顯然在昨夜的時候就已經凍死。


    昨晚,正是那一個婦人,將小女孩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守護自己的孩子。要不然的話,那一個小女孩估計也已經凍死。


    “大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幫我叫醒娘親……”小女孩看上去隻有三、四歲的樣子,用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張若塵,滿眼淚花,可憐巴巴的說道。


    張若塵本來是追得很急,想要早些將華名公殺死,但是看到小女孩的那一雙清澈的眼睛之後,反而變得平靜下來。


    張若塵突然驚醒:“最近幾天,為何殺念會這麽重?難道因為吸收了大量祭祀之力,影響了我自己的武道本心?”


    祭祀之力之中,本來就有無數人的祈願之力,包含了成千上萬的人類的精神和意誌。對於神靈來說,可以輕鬆消耗那些人的精神和意誌。


    但是張若塵隻是一個人類武者,自然會受祭祀之力的影響,從而偏離自己的本心。


    華名公該不該殺?


    當然該殺。


    但是張若塵內心的殺念卻太重,甚至影響到他的正常思維。若是他不能及時清醒過來,讓殺念一直膨脹下去,不久之後,一定會走火入魔,變得一個失去理智的殺人魔頭。


    “幸好我的精神力強大,將祭祀之力暫時壓製了下去。除掉華名公之後,必須要閉關一段時間才行。”


    張若塵蹲下身,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裹在那一個小女孩的身上,肅然的道:“你的娘親已經去世,不可能再醒過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做一個強者,將來才不會被凍死。”


    張若塵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不是一個懂得騙人的人,甚至連小孩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騙,怎麽去安慰。


    聽到張若塵的話,那一個小女孩果然哭得更大聲:“沒有,沒有,娘親會醒過來,一定會醒過來……你走,你走,你是騙子……”


    張若塵輕輕的搖了搖頭,正打算離開,突然,又停下腳步,將十枚血丹取出來,放到那一個小女孩的走中,道:“若是餓了,就吃下一枚!”


    天下需要幫助的人實在太多,張若塵的能力有限,隻能做到這個程度。


    在這裏耽擱了片刻,張若塵不得不離開,繼續去尋找華名公。


    華名公就在霖安縣城之中,張若塵已經探查到他的方位,相信很快就能讓他找到。


    發現華名公沒有逃走,張若塵也有些詫異,不知道華名公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必須盡快將他除掉,以絕後患。


    依舊是殺人,張若塵的心態,卻已經發生微妙的變化,顯得平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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