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天瑞》:“杞國有人憂天地崩墜,身亡(無)所寄,廢寢食者。”


    我本是一個普通的男子,隻因有了一份特別的憂愁,而被世人長久提及。


    在我乏善可陳的人生裏,我也曾像別的男子一樣,苦習經文,勤練劍術,期翼著有朝一日能夠得到大王的賞識和重用,能夠為杞國的強盛傾心盡力。可惜,我不是那毛遂。最後,也隻能成為一個士大夫的門客而已。


    那年夏至未至,天色驟變,風起雲湧。頃刻之間,無數個鳥蛋大小的冰疙瘩從天而降。行人、家畜、糧田均有傷損。從此,我便有了這樣的憂慮:天,會不會塌?


    對於我的擔憂,許多人是不屑一顧的。嘲諷、疑惑、蔑視……,那些日子,世間的人情冷暖都被我一一感悟通透。


    在士大夫的門客裏,有一個我至好的朋友,悄悄對我耳語道:“你既整日憂天,不如背縛竹杆,行於鬧市,豈不省心?”無奈之下也隻能出此下策,聊以自慰。我將一根粗壯的長竹杆背於身後,帶著依舊的困惑出門。在集市,我看到他們——那些和我一樣做門客的人,個個捧腹,大笑不止;我看到他——那個我以為至好的友人,笑得花枝亂顫雙目茫然。


    忘記自己是如何迴的家。夫人默默地為我解下背上的笑柄,遞上溫熱的茶水,“我不知道天會不會塌。你是我的夫,你這樣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的。”知夫莫過妻,便也欣然。


    我並未因此而放棄自己的初衷。那以後,我開始了更為專注的探索。對日月星辰地觀察,對四季更替地留心,越發激起我對那片未知天地的興趣。我將自己發現所得的各類數據、記錄仔細書於竹簡之上,日積月累,竟然也有百卷。枯燥而單調的求知過程中,始終有妻相依相隨。我的憂慮依在,但卻並不孤獨,反而體會到許多快要被遺忘的樂趣。


    時光荏苒,光陰如梭。垂垂暮老之年,我倚樹仰望,天空依然高朗明淨,沒有任何垮塌的跡象。迴顧這幾十年的歲月,我第一次對自己的執著產生了懷疑。擔心的事終於沒有發生,我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愁。唯一的安慰,或許便是那幾百卷記錄了我心血的竹簡吧!還好,我未曾辜負這短暫的時光,可以安心地去到另一個世界,繼續另一種憂思。


    杞人百年之後,其書寫的著作被秦國收藏。做為曆史上對天文現象最早的係統記錄,它為後人地研究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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