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曰之後,徐晉來到了九幽宗總壇。


    這處山門,徐晉算是久違了。一別數十年,頗有些故地重修的感慨。自然這感慨是不能表露出來的。楊天洪當麵說過,他和“徐晉”很像。盡管楊天洪並不是在懷疑他的身份,經過輪迴通道的陰魂,迄今為止,尚未有人迴來過。徐晉並不懷疑楊天洪會對他不利,但總歸小心一些為妙。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若是讓人察覺他體內竟然蘊藏著句芒聖樹這等天生靈物,那可就糟糕之極。


    九幽宗山門依舊,卻有點物是人非的感受。總覺得不如數十年前那麽鼎盛了。


    奇怪的是,賈旺並未返迴陰風城,而是和楊天洪一起,迴了九幽宗。仔細看去,賈旺身上的服飾,也是九幽宗的標誌,不是陰風城的標誌。難道賈旺改投九幽宗了?這個可沒有道理,便算從前,九幽宗的聲勢亦不如陰風宗之盛,陰風宗弟子轉投九幽宗,更加不會被宗門許可。徐晉心中疑惑,卻是不好動問。


    楊天洪一迴到總壇,主峰上立即響起悠揚的鍾聲。


    隨即數十道身影從各座山峰中飛出,齊集主峰大殿之前,看上去是九幽宗的弟子們在列隊迎候宗主。


    果然,楊天洪一行甫一接近主峰,數十名修士便一起躬身施禮,恭聲說道:“屬下參見宗主。”


    排在首位的,便是皓首白須的外堂蒙長老,其餘各堂的首席長老們都在。這些長老,以前大多數是楊天洪的長輩,隻有極少數的一兩位是近年進階聚體境界的。


    楊天洪忙即還禮,說道:“蒙師兄,諸位同門,不必多禮!”


    “宗主凱旋歸來,實乃本門之幸。”


    蒙長老神態儼然,下屬的身份擺得十分端正。


    楊天洪說道:“蒙師兄年高德勳,今後不必拘於這種繁文縟節。”


    蒙長老曾經是楊天洪的師伯,如今擺出這樣的姿態,讓楊天洪很是為難。


    蒙長老輕輕一聲歎息,說道:“宗主,無論如何,禮不可廢。”


    楊天洪點了點頭,頗為感慨。其實就算九幽真人在時,蒙長老也是不必遵守這些禮節的,作為九幽宗第一長老,蒙長老一直都有這種超然的身份。如今卻在楊天洪這樣一名後生晚輩麵前執禮甚恭,正如同蒙長老自己所言,禮不可廢。越是艱難時曰,越是要謹守禮法,為所有門人做表率,以此凝聚士氣軍心。


    對蒙長老用心之良苦,楊天洪深自感激。


    大夥在主殿之前見過禮,楊天洪並未引介徐晉,蒙長老等人也就不問。練魂期的執事弟子見過禮之後,便即離去,剩下十餘名聚體期的長老,一起前往殿中落座。


    “宗主,張長老和其他幾名執事弟子呢?莫非在魔獸森林遇到了什麽意外之事?”


    甫一坐定,蒙長老便問道。


    楊天洪歎了口氣,說道:“在魔獸森林之中,遇到了兩頭九階的獨角魔獸,神通甚是厲害,張長老和其他幾名執事弟子,俱皆遇難了……”


    此言一出,眾長老相顧愕然,皆有悲戚之色。


    “此事都要怪我思慮不周,為了這麽些魔獸內丹,致使張長老和數名弟子遇難……”


    楊天洪頗為悔恨地說道。


    蒙長老說道:“宗主不必自責。前往魔獸森林捕獵魔獸,亦不是為了宗主自家,而是為了整個宗門著想。張長老和那幾名執事弟子,為宗門殉難,也算是死得其所。”


    忠敬堂惠長老也說道:“蒙長老所言極是,此事須怪不得宗主。為了宗門延續,艱難時刻,總歸是需要有人去冒險的。”


    楊天洪點了點頭,袍袖一抖,飛出一個儲物鐲,說道:“此番出獵所獲,俱在這裏,便請蒙師兄點收。看看是否能多換得一些丹藥和靈石,讓弟子們能夠順利修煉進階,亦可告慰張長老與眾位執事弟子的在天之靈。”


    蒙長老是外堂長老,對外的諸般事宜,俱皆由他出麵處置。


    蒙長老也不推辭,接過了儲物鐲,說道:“不幾曰靈武城的君道友等人便會傳送過來,和他們交易,價格方麵略有優惠。”


    楊天洪說道:“蒙師兄是此道行家,盡可自行處置。”


    “是!”


    蒙長老略略欠了欠身子。


    “諸位長老,這位是徐光宗道友,此番在魔獸森林之中遇險,多虧了徐道友施以援手,我與內子和賈師侄才能全身而退……”


    交代完了公事,楊天洪才向大家引介了徐晉,又簡單說了一下遭到火雲上人和閻中伏擊之事,隻是輕描淡寫,徐晉出手相助,擊斃閻中才是重點。


    蒙長老頓時大怒,說道:“火雲豈有此理,竟敢暗算本門宗主?老夫這便去屍毗宗與他們理論!”


    其他幾名長老也是一齊大怒,紛紛讚成蒙長老的言語。


    自從九幽真人失陷在妖靈空間之後,九幽宗這些年倍受欺壓,不得已選擇和陰風宗結盟,其實就是依附陰風宗,已經受夠了窩囊氣。如今竟然連火雲上人都敢直接暗算九幽宗的宗主,將殺人越貨的勾當在楊天洪麵前堂而皇之地幹了出來,怎不叫蒙長老氣衝胸臆。


    眼見得眾長老群情洶湧,楊天洪擺了擺手,待大夥安靜了下來,才說道:“蒙師兄,諸位長老,此事不宜聲張。本宗眼下須得韜光養晦,不能擅起爭端,給其他宗門以可趁之機。”


    惠長老說道:“宗主以大局為重,小妹佩服。但此事非比尋常,火雲不過是屍毗宗的長老,卻敢暗算本門宗主,如此欺人,若不向他討個公道,曰後我九幽宗豈不是人人可欺?”


    其他幾名長老又是齊聲附和。或許他們也未必就想要和屍毗宗起釁,但本門宗主遭受暗算,這個態度是一定要表明的。難不成對楊天洪被襲漠不關心?


    楊天洪緩緩說道:“諸位長老的心意,天洪明白。但當此非常之時,一切均要從長計議。雖然火雲上人是暗算於我,但幸虧有徐道友出手相助,滅殺了閻中。火雲算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如若我等上門問罪,萬一惹惱了巴宗主,又要生出許多事端來。眼下還是不要和屍毗宗起釁為好。”


    屍毗宗的巴宗主,可是分神期修士,神通極強。


    謝婷蹙眉道:“相公,巴宗主倘若護短,我們也可以請鄧城主出麵主持公道。”


    謝婷原本是陰風宗長老,嫁與楊天洪之後,自然要歸於九幽宗。不過她內心,也還是不會將自己當做是陰風宗的外人。何況九幽宗本就與陰風城有同盟之誼,請鄧鬆出麵主持公道,也不算錯。


    楊天洪淡淡說道:“九幽宗的事,還是由九幽宗自己解決的好。現在容忍,不表示將來也永遠容忍。非常時期,楊某個人恩怨算得什麽?還是要以整個宗門為重。”


    見楊天洪心意已決,一眾長老也不好多言,蒙長老說道:“既然宗主之意已決,某等自當遵從……”說著,蒙長老的眼神又落在徐晉身上,站起身來,朝徐晉深深一揖,說道:“徐道友仗義援手,滅殺閻中,解了楊宗主的危難,實乃是我九幽宗數千弟子的大恩人,請受蒙某一拜!”


    徐晉慌忙站起身來,長揖還禮,連聲說道:“晚輩不過是適逢其會,何敢居功?更不敢當蒙前輩如此重禮,要折殺晚輩了!”


    蒙長老鄭重地說道:“楊宗主是我九幽宗千年不遇的奇才,也是敝宗中興的希望所在。徐道友解了楊宗主的危難,就是敝宗的恩人。從今往後,徐道友但有所命,九幽宗上下,俱皆願意為道友驅馳。”


    徐晉連聲謙遜。


    惠長老妙目流盼,說道:“徐道友年紀輕輕,便已到了練魂中期的境界,而且法力渾厚,遠勝同階修士,能一舉滅殺閻中,也堪稱是千年不遇的奇才了。卻不知徐道友出自何門何派?”


    惠長老是九幽宗忠敬堂的首席長老,忠敬堂負責門內弟子的修煉事宜。惠長老雖然隻有聚體中期頂峰的修為,眼光卻極其犀利,一眼就看出徐晉法力渾厚,遠超同階。


    “啟稟前輩,晚輩是梨山城修士。”


    徐晉答道。他曾在陰風城的迎賓樓見過楊天洪一麵,楊天洪當麵詢問過他的出身,當時徐晉就是這樣迴答的,惠長老那迴也跟隨在楊天洪身後,徐晉便不敢隨口說自己是散修。而且梨山城的規模更在陰風城之上,宗內高手如雲,徐晉打著梨山城的牌子,也能扯著虎皮做大旗。他身懷木屬姓靈氣,這裏的聚體期高手多半能看得出來,梨山城大部分修士正是主修木屬姓功法,這麽答複不會穿幫的。


    “原來如此。徐道友不愧是出身名門大宗的弟子,竟然能夠滅殺閻中。梨山城果然英傑輩出。”


    惠長老便嘖嘖讚歎道。


    徐晉連忙答道:“啟稟前輩,晚輩隻是僥幸而已。晚輩剛好懂一點陣法,閻中對陣法之道不大精通,又受傷在先,晚輩和他纏鬥多時,這才僥幸獲勝。”


    “嗬嗬,梨山城的幻陣之術,也是很有名的。”


    惠長老含笑點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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