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快活林的旗號,無論商販百姓俱各驚走,一時四散而潰,有膽大的,也躲在直道路邊,待馬隊過去之後方一擁而上,商販們爭地奪客,買客又尋方才議定價錢的攤鋪,鬧聲又起。


    衛央暗暗窺探,路人裏略有殷實家底的穿著者,望馬隊而多有渴慕之色,大凡尋常百姓,無論販夫走卒待此司空見慣般冷漠,那冷漠匯聚著,匯聚著,漸漸成了刻骨的仇恨。


    大抵仇富與階級對立的仇恨都有罷,隻是在雄峨的城關底下,麵對著虎視眈眈的軍隊,沒有人敢將這仇恨爆發出來。


    沉默匯成了狂潮怒海般的水,匯成了焚天裂地的火,水火匯聚著仇恨,不知是待千裏之堤上蟻穴的曝露,還是在等待星星之火的點燃。


    衛央不寒而栗,不知高高在上的皇帝天子們怕不怕,他是待這種沉默裏的仇恨最怕的。


    誠如赤潮席卷世界,一旦著黑色的壓抑的沉默爆發出來,它要毀滅的一切,還能有甚麽可以去阻擋麽?


    黑色的潮水改換了天地,實則不過是走投無路的常人化作了暴徒肆意地報複著這個人間。至於少數成功了的,也無非是燒毀了擁有潑天富貴的土地原有人,繼而在廢墟上清理著自己的傷口,終於又迴到建造等待再一夥暴徒燒毀的屋子的道路上來。


    好像沒有甚麽法子能徹底改變這種輪迴,衛央隻能想到赤潮那一步。


    當然,那一步對於整個人間的千萬年來說,或許也隻是半路上的一小步而已,但那已經足夠了,至少衛央身後千百年是要走這一步的,能奮勇使這人間安安穩穩前進個千百年,那也足夠了。


    幸運的是,他的前頭已經有個為此準備好基礎的人了,這也不錯。


    腦子裏亂糟糟的,衛央一路顧不得看風景人情,低著頭趕著大輪車緊隨前頭的大車直往西走,隱約似乎又南下北上幾個轉圈,走的卻都是筆直寬闊的大街,雙轅大車可容十輛並行的道路,橫平豎直橫七豎八當是將興慶府割成十數個方塊的,愈走愈不吵鬧,愈走愈安靜時,衛央抬頭,趙子長一拍手笑道:“辛苦辛苦,可憐咱們終於到了。”


    看天空,日頭正在當中,這是晌午時候。


    抬頭看,馬隊所停處,是個前後都是朱牆的巷子,巷子甚寬,也頗深,麵對這一麵的門開著,那門似畫在朱牆上的,並無高大門樓,更無迎門招舞的紅袖,乃至連些美人的體香也沒有。


    這樣個地方,怎能成富貴人家一擲千金的受用場所?


    再看時,心中一想,衛央大約明白了,這定是快活林無疑,不過是快活林的後門,乃至側門,這才是打雜的跑腿的進進出出的地方。想必裝點氣派的正門,那是設給貴人進出的。


    門外立著兩個卷著袖管的漢子,見是把門的,衛央心裏想,這大抵便是傳說中的惡奴了。


    縱是惡奴,也有眼色,押酒馬隊在快活林裏幾比得上外管事的地位,尤是這些個自長安來的,往西域去過的,誰手頭上沒沾過血,哪個刀頭下沒死過剪徑的強盜?


    馬隊到時,兩人急忙而從容地以一人進去通報,另一個麵上笑出一團花來,笑嘻嘻迎將上來,這卻是個黨項人,將大唐的官話竟說的七八分流利。往趙子長拱手又作揖,這把門的笑嘻嘻請道:“昨日說著趙大哥要到了,今早也說著趙大哥要到了,果然這會子到了。”


    機靈的人,趙子長總不好冷臉相對,何況他是做密營生意的,最是看重的並非隻那些個貴族大臣,這等門外把守的,堂內跑腿的,後廚幫火的,遞茶送膳的,不定甚麽時候便是個救命的人,笑嗬嗬也拱拱手,畢竟他在快活林裏也是有身份的人,自不好把臂討交情,隻管丟過去一掛兒大錢,笑吟吟道:“罷了,罷了,知道你這廝伶俐,咱們隻是個押酒的,身無所長,一點心意,你兩個平分了權當撿了零碎。”


    將手一捏,錢袋裏怎的也有數百上千錢,足抵兩人一月的所得,這人笑開了花的臉,當時又染了七分的熱情,沒口子道謝了,一麵走過來靠近些低聲提醒道:“不敢承趙大哥大老遠地還惦記著咱們這些小人,有件事兒須趙大哥你們仔細了,明日咱快活林裏一潑的貴人要來,契丹的使者韓知古,魏國的使者拓跋先也,蛾賊裏也來了個人,大名鼎鼎的守業道人,我看他一個個前時來時兇神惡煞,動輒將咱們這些人打罵,這幾日過年,咱們隻圖個快活,趙大哥可須約束著各位大哥們,休撞進前頭院裏去給那些人捉弄,打殺了最不好。”


    那一掛兒大錢果然沒有用錯,趙子長餘光掃一眼衛央,他也聽見了,卻不見有甚麽異動。


    心中記下這一樁,趙子長低聲道:“多勞提醒,我知兄弟家裏離不開烈酒,老爹體冷最需這個養著,待你下值時,往我住處來,咱們也私帶了不少的烈酒,你多帶些迴去。”


    把門的知道,趙子長出手的烈酒絕不是尋常白酒,那定是次將軍醉那等美酒一品的上等好酒,一角怕不須千錢?他家裏老爹,當年曾是獵人,族人侵犯北地時,因家裏好歹有些積蓄,老頭兒哪裏願意去送死,一狠心將石頭砸壞了腿骨,就此落了個冷天疼痛難擋的毛病,每日都要烈酒擦敷飲用,可憐他一個門子,年月能有多少進項?虧著這眼力,堪堪方維持著家用。


    一時感激無比,他隻念著趙子長的那一掛兒錢順口提醒,不意卻要更得莫大的好處,瞥見門內人影憧憧,點點頭縮著手站在一旁,再感激的話便不說了。


    衛央暗自點頭,這個趙子長形容可親,不甚闊綽的出手多在這些個底層的人身上,難怪折猛說興慶府內情報一事,將來或許將由趙子長全手接管,這人是有本事的。


    瞥一眼雖然笑著也教膽怯的人不敢直視的折猛,衛央搖起了頭。


    人啊,還得和人比才知道好壞。按說折猛這麽個虯髯大漢,丟軍隊裏最多不過是個出眾的老卒,但若丟在常人堆裏,根本就是個專門用來嚇唬人的。


    莫非趙子長的上司擔心這一伍密營在押酒的路上遇到強盜,特意配備了折猛來當勇氣的麽?


    裏頭迎出的竟然是快活林興慶府分店的內務管事,這是此處快活林中僅次於理事的二號人物。


    趙子長一路上解釋過,快活林自是大東家施百歲的,但施百歲上了年紀,家中妻妾又多,子嗣旺盛的厲害,後院裏那一攤子事兒管也管不過來,怎會親自管理天下數十家分店的具體事宜。由此,經快活林大小上百個東家的決議,施百歲將長安總店之外的其餘分店,均聘了理事來專門打理。


    這倒頗有些職業經理人的意思了!


    衛央心生感歎,到底是穿越者來過的大唐,總店分店,董事理事,雖很可能有平陽的身影在裏頭,但能在這時候出現這些教他耳熟的名詞,確教人不得不感歎的。


    興慶府分店的管事不是很年輕,當有四十多的歲數,作為二把手,人前人後也見過大的世麵了,這人出門見了滿滿的九車十八桶好酒,喜形於色連聲道:“多虧押多了幾近一倍,若不然,明晚用過後,元宵之前咱們再別想有美酒招待貴客了。”


    趙子長在這管事麵前,馬隊隊長的身份可就不夠看了,他也有這自知之明,管事喜形於色,倒不至於教他奉承著怎樣,實話實說般道:“出發之前,施員外過來看過,特意教賬房多批了西來的酒水一份,王橋鎮的張將軍托人捎過話,要一車兩桶將軍醉,不然更能多些。”


    兩個把門的合力掀起專用進出大輪車的寬闊後門門檻,管事揮手教裏頭跟出來的仆役小心翼翼牽著挽轅的馬往裏頭走,這才與趙子長說了幾句話,問了這一支馬隊要在初七過後直返長安而不是再赴西域,點點頭矜持地道:“是該暫停西邊的葡桃酒生意了,北地戰亂不知甚麽時候才停,哼,那些個西域人,怎知戰火不燒生意人的道理。”


    他是個黨項人,可這番嘴臉,分明以深知禮儀榮辱的唐人中有地位的嘴臉。


    衛央坐在車轅上,跟著前頭的大輪車徐徐趕馬進了院子。


    這是生意場的後院,應該說是偏院,趙子長說過,快活林實際上就是個最高等的青lou,正經的後院裏,碧水湯湯假山嶙嶙,有的是四季常青的鬆柏,應時而謝的十二月鮮花,占地千畝的興慶府快活林雖比不上長安裏的那總店,但這裏出眾的姐兒們,自也有人居一處的修林中院落,抑或水池畔的明珠高樓。


    後院裏甚偏狹,多為仆役雜人奔走忙碌的斜瓦房,牲口與短衣者同簷,馬糞味和人聲應和,原來這裏並非是住人的,不過是來打雜的短工們喂馬的喂馬,修車的修車,乃是個大雜院。


    他身形高大,蜷縮著手腳也畢竟不能全然遮擋住,自身邊進門時,管事詫異地瞄了一眼,隨口問趙子長:“這廝是個苦力好胚子,長安人麽?”


    趙子長神色自若,笑道:“袁管事好眼力,正是長安的閑散子弟,生的一身好力氣。”


    徐渙怎能容一個管事的下作衛央,他正跟在衛央那車後,忍不住抬頭將這管事好生瞄了一眼,這人該殺。


    管事的又一奇,嘖嘖稱讚道:“早先沒有發現,你這一支馬隊裏大有人才哪,這後生好俊的材質,也是長安人?”


    趙子長心中一突,原本總擔心衛央的氣質教人看破,叵料這管事是個眼珠子裏沒水的,偏生將徐渙看在眼裏。


    稍稍猶豫一下,趙子長長長歎一口氣,滿口都是無奈的語氣,道:“袁管事承見,這孩子確是個材質很好的,原也是個讀書人,生來脾性大的很,與人口角竟險險打死了人,求托在我手裏,跟著學些本領混口飯吃,性子乖僻,還要勞袁管事多擔待些。”


    袁管事隻不過驚奇徐渙清秀,本也沒別的意思,趙子長這樣一說,他心內不由犯了嘀咕,聽這話說的急切,當時以為徐渙是趙子長的親戚,麵上古怪一笑,念著進入後二進裏的好處,背著手淡淡道:“好說,好說。”


    趙子長頓時輕鬆下來,湊近了些帶著“你我心知肚明”的味道,低聲笑道:“袁管事,前番你托著捎帶的兩匹錦繡,路上生恐教雪水沾染了,我在後頭車裏以油氈布裹著藏了,你看是送到府上去,還是一會兒你得空使人來拿?”


    “兩匹錦繡?”袁管事眼中放光,他知道趙子長走東闖西是個人物,百餘個馬隊裏他也是數一數二的,手頭頗有些積累,叵料隻拿住了他徇私的破綻,一手這一次能取來兩匹錦繡的好處,怎能不心動?


    身為快活林管事,雖是個分店的,袁某歲入的進項倒不會少,在這快活林裏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酒色早厭倦了,又耽於與真的貴族差距匪淺,上好的錦袍卻也平生隻那麽一兩件。


    須知,一丈長安的上等錦繡在興慶府價值萬錢,一批數萬乃至十萬,一年的進項也便隻有這些,袁某怎舍得勾!此番趙子長出手便是兩匹,那可是真的大手筆,縱在貴人手裏,這也是不小的財富。


    眼珠一轉,袁某低聲問:“哦?哦!險險忘了托付過這事兒,卻不知傳信的說得清楚不,我要的這錦繡,哪裏勾的?”


    他哪裏托付過人捎帶錦繡,不過趙子長送他個籍口,這人倒學了生意人的八分嘴臉,大蛇隨棍的本領可熟練的很。


    趙子長輕輕笑道:“是蜀錦,一匹墨綠,一匹深青,段十三娘家鋪子繡的。”


    袁某忽地一下瞪大了眼珠子,失色道:“真是段十三娘鋪子裏的蜀錦?”


    趙子長微微一笑,長安段十三娘錦繡鋪子,那是天子先皇後時的貼身侍婢出宮後奉召開的,那段姓的侍婢忠心耿耿,先皇後薨,天子憐其孤苦,賜金於長安西市開短十三娘錦繡鋪子,至今十數年來,產量雖不高,質地卻了得,除非宮中天子貢品,沒有能比得過這家鋪子出來的錦繡。


    他是密營百將,辦事又頗受欣賞,每東西的來迴時,暗地裏總有遞送這些價值不菲的用來勾連訊息的資助,兩匹錦繡於他而言,此時隨手送出也不算甚麽要緊事情。


    一路上行時,那徐渙可是抱過龍雀刀的,可知在那瘋子校尉心裏,這個少年算得上心腹,與他相比,區區兩匹蜀繡算甚麽。


    袁某此刻滿腦子都是兩匹錦繡,兩匹錦繡哪,一家老小裁剪都足夠的很了,若再省著些,待開春後偷偷拿出去尋黑市裏出售掉,恐怕十萬錢的進項也是少的。


    這個趙子長,果然是有大來路的!


    當然,袁某不能斷定這人就是唐廷密營裏的頭領,就算能篤定,幹他甚事?國家大事,那些個將錦繡裁剪xiè衣也顯尋常的貴族力主,咱們常人,能過好日子足夠了,管那麽多,豈非自尋煩惱?


    不得不說,快活林對驍勇善戰的黨項人影響太深了,奢侈與酒色能腐蝕任何事物,再剽悍的民族,當奢侈與酒色掏空了人心的時候,當上頭的以享用奢侈與酒色,下頭的以奢侈與酒色為奮鬥的方向時,末日也快到了。


    可惜了,黨項人等不到李元昊的出世了!


    這是衛央驅車進入後二進時候的感歎。


    與後院裏不同,這後二進,實際上就是自自後門進入之後的第二進院子,這裏並非快活林中常住人的院子,也非停車馬的地方,不過是管理短工們的大小管事的歇腳處。


    東廂是男管事的宿處,弓月形的門內瞧不見形狀。西廂自是婦人的地方,大冷天裏,自拱門外可見裏頭屋簷下坐著幾個閑聊的婦人,對麵站著幾隻穿鞋的腳,聽相談的聲音,那是幾個男子,想來是東廂裏的人了,與那一夥婦人笑嘻嘻地說著話。


    門外有個婦人,手裏持著長杆子挑著一塊長的方的濕漉漉的粉紅色不顯舊緞子往上頭去晾,依著門靠著個嗑瓜子的婦人,馬隊自中路上過時,衛央聽到兩個婦人以不甚純熟的唐話說笑。


    晾緞子的那個讚道:“到底是人上人用的,水洗後你看這亮色,嘖嘖,一塊搭臂怎地也能裁剪出個腰子來了。”


    嗑瓜子那個道:“都是你下手的快,昨兒個前頭院裏的貴人剛走,你家女子得拾掇的便利,你教她順手拿迴來了。再遲些,貴人家的女兒新批出來的搭臂,已是我的了。”


    兩個婦人一嘴一舌,言語間都是富貴人家的鍾鳴鼎食繁華,聽那晾緞子婦人的言下之意,她家的女兒頗有些姿色,眼巴巴每日在前頭伺候著人,圖的竟是有朝一日能教貴族臨幸,好提挈著一家老小飛上枝頭。


    由是衛央感歎,李元昊不必出生了,他的族人,已經教燈紅酒綠腐蝕掉馬背上的血性了。


    還好,大唐的天下雖有支離破碎的現狀,唐人的骨氣卻沒有教虧空掉。雖不知大唐朝廷裏的文臣武將們是否如這諸國的貴族一樣對快活林這等地方留戀不去,但衛央接觸過的大唐人物多了,從國家重臣到軍中老卒,乃至平陽公主這個未來大唐天下的掌握者,他們對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的渴望還是壓倒對享受的渴望的。


    好日子誰都想過,可問題在於,過好日子也不能老想著不勞而獲,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渴望過好日子沒錯,渴望富足乃至奢侈的日子也沒錯,但對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來說,對過分奢侈的向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古往今來,隻有對土地和征服永遠保持貪婪的國家才能不斷擁有生機。


    車到第三進,停住了。


    袁管事又從後院調來十來個上年紀的漢子,卻並未即刻卸下車上的酒桶,他好像在等人。


    不片刻,前頭下來幾個滿身酒氣的老頭兒,卻不是飲酒導致的,袁管事待這幾個老頭挺和藹,老頭兒幾個也有脾性,不冷不熱與袁管事招唿過,教人扶持著爬上大輪車將耳朵貼在木桶上細細一一聽過,領頭的老頭兒從腰裏摸出個印章似的鐵牌子,在趙子長捧出的一張文書上啪啪蓋過黑印記,一揮手方教短工們下手卸貨。


    袁管事立在一旁,麵色不善又無可奈何,這幾個老頭兒,那是專門操持這些上等美酒的酒師,每月裏拿的是供奉的進項,受的是快活林管事的身份,東家待這些老不死也和藹的很,這些老不死似乎天生與他有齷齪,他袁某能有甚麽法子。


    這些美酒將置於哪裏庫存,衛央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也不願知道。


    四下將這三進內的院落掃過,衛央心裏在盤算,住下之後能不能有機會在興慶府到處轉一轉,如今的興慶府熱鬧繁華不假,可也如臨大敵般黨項人枕戈達旦,十八騎在這裏是做不出甚麽有價值的事情的。


    探察興慶府的城市布局,最好能窺得黨項人的軍力布置,將來打滅國之戰的時候總會用到的。


    另外一事,進城前聽黨項人說諸國使者到了興慶府,圖的必定是前線大敗的事情,衛央想知道接下來這些使者們會討論出個甚麽結果。


    一時酒桶盡為幾個老頭兒帶著人搬去了前頭,在袁管事目不轉睛的注視下,趙子長自車上取兩卷油氈布裹著的長條交給袁某的跟班,袁某心滿意足向趙子長點了點頭,轉過臉瞧著貼著車站著的徐渙,甚為讚許地道:“趙隊長找的好幫手哪,幹活利索為人老實,袁某可喜歡的很!”


    徐渙臉色一變,怒從心來。


    他討厭老被人看著臉蛋讚美,如今是越發討厭了。


    袁某本是隨口的話,自不必等趙子長謙遜,神色一正擺擺手道:“罷了,一路勞頓,前頭院裏收拾好了屋子,各位早些歇著的好。”迴頭又吩咐跟在身邊的短打跟班,那分明是幾個惡奴,生就一副打手的臉,“來啊,將大車趕到後院,教人仔細著修理了,這是押酒用的,半點疏忽也不可有,敢有不仔細拆卸了好生檢查的,仔細扒了他的皮!”


    一言既出,馬隊的人麵色俱都變了,心中直起打鼓,別的倒無關緊要,一輛車拆了也便拆了,可有一輛車下,那一柄早已名震西陲的大槍,一柄威震天下的龍雀,若教發現了可了不得。


    趙子長一麵向依著車靠著的衛央使眼色問計,一麵握住了腰裏的刀柄。


    以前也多次到過這裏,從未有這一次說的要拆了大車來修理,莫非袁某瞧出甚麽來了不成?若是那樣,到了拚命時候了!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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